回去的路上众人不再像来时一样谈论关于副本的事了，姜延、赵樘他们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落到谢徽雪的身上。
谢徽雪抱着猫走在奚川身后，眉眼低垂，神色被挡在浓郁的睫毛里看不清神色。
奚川总觉得他心情有些低落，他伸手握住谢徽雪的手却被谢徽雪挣开了，谢徽雪抱着猫退了一步，继续一声不吭地走。
周桓安慰地拍了拍谢徽雪的肩膀，但是谢徽雪也躲开了。
钱小鲤他们都担忧地看着谢徽雪，无声问周桓：“怎么办？”
周恒小声道：“回去我找他谈谈。”
就这样一路无话，回去后谢徽雪就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
无论是谁敲门都被拦在了外面，周桓几人在门外面面相觑。
“他现在的心性只有五岁，他不认识我们，确实不可能完全信任我们。”周桓道：“等晚上再叫他吧。”
然而等做好了晚饭几人去叫他，谢徽雪依旧没开门。
奚川听了听声音：“他睡着了。”
众人放了些心，奚川道：“你们去吃饭吧，我去看看。”
“好。”周桓点点头，拍了拍奚川的肩膀：“劝劝他。”
奚川很简单就撬开了门，他轻轻走进去，床头的乌落立刻就醒了。
它看见奚川后轻轻跳到了一旁的桌子上，趴着微微摇着尾巴。
谢徽雪还在沉睡，他的脸上还有泪痕，眼尾还红着，显然是哭过。
在奚川给谢徽雪擦眼泪的时候谢徽雪已经醒了，他警惕地坐起来，看见来人是奚川还是有些防备。
谢徽雪自己擦干眼泪，眼神警惕地看着他：“你们想好怎么处置我了吗？”
谢徽雪陌生的眼神让奚川的心有些刺痛：“我们不会处置你，我会永远保护你。”
“以前他们也这样说……”谢徽雪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眸晶莹，看起来又要哭了。
“我没有骗你，我……”
“你们迟早会认为我是怪物的。”谢徽雪忽然就要下床。
“你做什么？”奚川立刻握住了谢徽雪的脚掌。
谢徽雪没有穿鞋，他连袜子都没有穿，这些东西也不知道被他脱在哪里了，而地上很脏。
“你……你放开我！”谢徽雪挣扎着去踢奚川的手，然而结果就是他两只脚都被握住了。
谢徽雪一年四季的身体总是有些凉，而奚川的手掌不知什么原因却很热。
谢徽雪没有这样被握过双脚，在他的记忆里只有很小很小的时候江蓁会这样帮他洗脚，可是现在他已经不是牙牙学语的时候了，而眼前的男人也不是他的妈妈。
总之谢徽雪觉得很奇怪，但是奚川很快就放开了他的双脚，谢徽雪被他抱到床上盖好：“我去给你拿新的鞋袜。”
上午的鞋袜已经被田野里的露水打湿不能穿了，奚川出去给谢徽雪找了新的。
看奚川竟然还要帮他穿袜子谢徽雪有些不自在，他长大后连袜子都不会穿吗？为什么觉得这个奚川一脸习以为常的样子？
看他穿好鞋袜就要走，奚川没忍住问：“你去哪儿？”
“放开我……”谢徽雪一遍遍道：“放开我……”
奚川握着他的手慢慢松了下来，他在谢徽雪眼中看到了非常明显的抗拒。
“你们留下我干嘛？还是要杀了我？”谢徽雪道：“你们能杀死我吗？如果能杀死我尽管杀好了，我也很想死……”
“我会……”
“不要再说保护我，其实你们都一样！”谢徽雪挣着奚川的手，但奚川的力量太大了，他根本一点也挣不脱，谢徽雪一时气急就抱着奚川的手咬了一口。
他下嘴没有留力气，奚川的手背上已经见了血。
谢徽雪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他心底立刻涌起了愧疚的心思，可他去看奚川的神色，依旧和刚才一样。
宽容、温柔、不忍心、可唯独没有怪罪，一点儿都没有。
甚至还有一些感情，谢徽雪并不能看懂。
“对不起……你放开我吧。”谢徽雪语气已经透露着恳求。
奚川没有见过谢徽雪这样，他根本就不忍心，可是他不能允许别人伤害谢徽雪。
“你要怎么才能相信我？”
“如果你们真是我朋友，我其实挺羡慕长大之后的我的，还能交到你们这样的朋友。”谢徽雪忽然自嘲一笑：“但其实你不知道吧，你们已经是我遇见的第八十九次朋友们了，他们也都是这样说，但是见过神像之后，他们都会杀死我。”
此刻的谢徽雪哪里还有天真懵懂的眼神，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悲伤、还有一种深深的淡漠。
“你……”奚川震惊地发现了一个事实，以前的谢徽懵懂纯净、躲在他身后都是装的，可是谢徽雪现在才五岁不是吗？
“你不用太震惊，其实我确实只有五岁。”谢徽雪笑了笑，不过他的笑容里没有什么感情：“我只是被骗过太多次了，死了太多次了，现在谁都不相信了 。”
“我也希望你们会不一样，但每一批玩家每次看见神像之后都会杀掉我……”
奚川急道：“我不会……”
“没有区别，早晚的事。”谢徽雪无所谓：“要杀就快点杀吧。”
“看你身手很好，一刀杀死我。”这样他还能减少些痛苦。
奚川松开了拉着他的手，就在谢徽雪闭上眼睛等待再次经历死亡的疼痛。
然而疼痛没有降临，一双温暖有力的手臂紧紧环抱住了他的腰，奚川用力地抱住了他，像是要把他融到骨血里去。
他抱得太紧了，谢徽雪有些不舒服，而且他变为成年的身体后骨骼总会疼痛。
奚川也立刻放松了力道，但却没有放开他，只是道:“不要走。”
“要走我和你一起走。”奚川又道。
谢徽雪被他气到了：“我就是要走，你能拦住我吗？”
然而奚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像是在说：能。
谢徽雪想了想，他确实能，自己根本打不过他。
“……那我就要走你怎么办？”谢徽雪试探道。
“我会跟在你身边。”奚川实话实说，他会一直守着他不受伤害。
“很好……”谢徽雪无语。
他很确定暂时甩不掉奚川，谢徽雪现在也不想尝试。
“我饿了。”谢徽雪转移话题。
奚川立刻道：“我带你去吃饭。”
谢徽雪第一次遇见这样的玩家，死也死不掉，走了走不了，他有些摆烂，索性问起了长大之后的事，看这一次的玩家怎么回答。
以前的玩家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是他的好朋友，说他以后是演员，也有女玩家说是他的恋人，年长的玩家说是他的各种亲戚。
“我们是朋友吧，你应该当我是朋友了。”奚川却这样回答。
“什么叫应该当你是朋友了？你们还不熟？”谢徽雪不解。
“我……我们的确才认识一个多月，你和周桓认识的时间比较长，应该快二十年了。”奚川道。
“……周桓？”谢徽雪微微摇头：“那为什么看起来你和我的关系会更好些，都是你在照顾我。”
“……周桓让我照顾你的。”
谢徽雪：“……？”
这是什么回答，谢徽雪以前没觉得和奚川的沟通有问题，也可能是他们交流太少了。
“他叫你照顾我……包括穿袜子、擦头发、端茶倒水？”谢徽雪终于问住了心中疑惑：“难道长大后的我是个残废？”
这下轮到奚川懵了。
他立刻摇头否认，奚川回想了一下，他的确是这样照顾谢徽雪的，那都是一些下意识的行为，而且谢徽雪从来都没有拒绝，大多时候他还会很享受自己的照顾，难道他的照顾有问题吗？
看他半天回答不出来，谢徽雪又在心里画了个无语的表情：“算了，就当我是个残废吧。”
奚川却立刻不满意了：“你不是残废。”
谢徽雪看着他非常在意的眼神，心中恍惚，他第一眼看到奚川的感觉就是冷，给人一种寒凉入骨的感觉，但现在发现这人性格有些呆，但若说这人有些呆吧，难道他在意关怀的眼神都是演的？
能有这么好的演技吗？
而且奚川武力值那么强，想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他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奚川根本也没有必要骗他。
谢徽雪想：碰见了一个无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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