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舟去看谭怡璇打街球。
这个篮球场本来挺热闹的，但是疫情大家都不太敢出门，人就变少了。
谭怡璇经常来这边一个人练球，久了之后就有些人过来问她能不能一起玩，谭怡璇自然乐意。
最近阴雨连绵，今天终于放晴了。
几个人约好来这里打一场三对三，只用了半场。
抢断、篮板、投篮，攻防节奏转换得很快。
俞舟坐在旁边，谭怡璇在场上肆意飞扬。
上半场结束，谭怡璇出了一身汗，俞舟递水给她。
“对面那个大高个还真不好对付。”谭怡璇说道。
她随意地抓起上衣擦汗，俞舟看着她露出的马甲线有点心猿意马。
谭怡璇说的那个人比她还高小半个头，投篮不怎么准，但是防守做得很好，步步紧逼、给的压迫感很足，还盖了她两次帽。
两队的比分不相上下，正是白热化的阶段，下半场应该更激烈。
谭怡璇和队友调整了下策略，然后就开打了。
俞舟边看球边刷手机，最近国内网上出现的梗还挺有趣的，打算待会跟谭怡璇分享。
一声突然的尖叫打破了她的思绪，只看到谭怡璇倒在球场上，其他人早就把篮球扔了，这时都焦急地围了上来。
坏了，不会是扭到了脚吧。俞舟连忙跑过去。
之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谭怡璇当时还挺高兴的，说有理由半个月不去学校了，俞舟说她缺心眼。
看谭怡璇一直捂着眼睛，俞舟也不敢让她把手拿开，旁边的人说谭怡璇好像是被球砸到了眼睛。
“很疼吗？”俞舟关切地问。
谭怡璇倒吸着冷气，只感觉眼眶处传开钻心的疼痛，她咬着牙说，“还好。”
俞舟问是谁扔的球，看他们几个都在互相推诿就知道肯定问不出什么结果，然后就只好扶着谭怡璇回家。
一路上俞舟感觉心七上八下的，在想要不明天看一下医生。
谭怡璇看出她的担心就安慰道，现在眼睛没那么疼了，应该过几天就好了。
等回到家，俞舟从冰箱里拿出冰块，然后用毛巾包起来，给谭怡璇敷着眼睛。
“看得清吗？”俞舟在谭怡璇眼前挥着手。
谭怡璇把俞舟的手压下去，“又没瞎。”
俞舟比了耶的手势，“这是几？”
“三。”
俞舟嘿嘿一笑，看谭怡璇眼睛好像没什么大碍就调侃道：“我可不想跟个瞎子过。”
谭怡璇一听这话就来气，“那要是我哪天残废了，你就抛弃我？”
“哎哟，我哪敢呀。”
俞舟打开电饭煲，发现里面有香喷喷的红烧肉。
“哇，看起来好好吃。”俞舟夸道。
“那可不。”
谭怡璇按照教程做的，五花肉加葱姜料酒焯水，然后就简单腌制一下，再放进电饭煲，加入炖肉料，设置一小时就行。
俞舟炒了个青菜，然后就开饭了。
“果然还是你做的好吃。”谭怡璇说。
“熟能生巧嘛。”
到了晚上俞舟特地看了下谭怡璇的眼睛，下眼睑有点肿胀还有淤青。
“真的没事吗？要不我预约一下医生。”
“我忘了买保险。”谭怡璇无奈地说，“而且现在医院忙疯了，全都是得新冠的，估计也预约不上。”
“啊？”
俞舟懵了，都忘了还有保险这一出，毕业之后学生保险就自动失效了。她当时也没买，后来进了公司才重新有了保险。想了一下虽然最近攒了点钱，但是去ER（急诊室）的话肯定是远远不够的。
她不免叹气，觉得还是因为自己太粗心了，都忘记提醒谭怡璇要买保险这事。
“没事的，没担心。”谭怡璇摸着俞舟的头。
“好吧。”俞舟还是觉得有点不放心，“不舒服的话一定要跟我讲。”
“知道啦。”
谭怡璇给俞舟按摩着小腿，手劲刚好。
本来以前是没有这习惯的，还是因为之前俞舟半夜小腿抽筋，所以现在睡觉前谭怡璇都会给她按一下。
俞舟看了会漫画，没过多久就感觉困了，打了个哈欠。
她接过谭怡璇递来的热牛奶，一饮而尽，谭怡璇就关了床头灯。
谭怡璇喜欢抱着俞舟睡，一开始俞舟不太习惯，总觉得身旁这个大型抱枕有点碍手碍脚的，现在好多了。
“晚安。”
看俞舟的呼吸变平缓，谭怡璇贴到她的耳边轻声道着那三个字——我爱你。
谭怡璇没正式对俞舟说过，因为俞舟说自己对肉麻的情话过敏，特别是这句，一听就觉得汗毛竖起来了。
她知道俞舟还没准备好，但没关系，她可以等。等俞舟心甘情愿跟她说出这句话的那天。
这句话对于俞舟来说，是个沉重的契约，要用很长的时间去完成，克服自己的喜新厌旧和劣根性，用本能和真诚去爱人。她的家庭没有教会她怎么去爱，所以现在只能笨拙地模仿谭怡璇的模样，试图去摸索到爱的原貌。
俞舟嘴上说着不喜欢承诺，其实就是因为对于承诺太过看重，别人的承诺她可以不放在心上，但是自己许下的承诺总是会竭尽全力去遵守。
在黑暗中谭怡璇寻到俞舟的指尖，是温暖的，只是轻轻地触碰、很快就分开了。
-
第二天俞舟没赖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谭怡璇的眼睛。
俞舟左瞧右瞧，看到眼睛没出血，也没泛红，悬起的心也终于放下去了。
“看吧，我都说没事了。”谭怡璇精神地跟没事人一样。
“唉。”俞舟叹了口气，这一番折腾下来简直鸡飞狗跳。本来想让谭怡璇以后别打球了，但是一想自己不能剥夺她的爱好，所以就没说。
“我最近不去打球了。”谭怡璇主动地说。
俞舟笑了下，还是让谭怡璇拿冰块冰敷。
“知道啦。”
“我出门啦。”
“拜拜，早点回来。”
“好咧。”
后面几天都相安无事，直到一天晚上俞舟发现了不对。
吃饭的时候谭怡璇一直食不知味，俞舟尝了口青菜，发现味道有点怪。
谭怡璇说不小心把酱油和醋弄错了。
“很难吃吗？要不我再去炒个菜。”
“没事，就当换换口味，挺好的。”
俞舟又夹了一筷子，瞥见谭怡璇手上贴着的创口贴，心头一紧。
“怎么切到手了？”俞舟装作不经意地提起。
谭怡璇顺着她目光看去，不以为然地说，“手滑了。”
“之前都没见你贴创口贴。”
“还不是怕你唠叨。”
俞舟笑得很勉强，也没再追问，心头隐约有了个猜测。
吃完饭俞舟拉着谭怡璇打游戏。
谭怡璇心不在焉的，往日流畅的操作频频出错。
看着屏幕上的小人来回死，谭怡璇感觉血压都上来了，打了两把就吵着说不打了。
俞舟调侃她是上年纪了，眼睛和脑子没一个跟得上。
谭怡璇哼了一声，罕见的没有回嘴，起身去冰箱拿水果吃。
本来她想切个橙子，想了想还是拿了草莓。
俞舟接过，咬了一口就嫌酸，打算下次不买了。
她翻起谭怡璇随手扔在沙发上的书，夹着的书签还是之前她去旅游的时候买的。
“哎，你怎么不看这本书了？”
“太长了，不想看。”
那本书谭怡璇快看完了，就差个结局。俞舟之前一直开玩笑说要给她剧透。
“这样啊。”俞舟低下眼眸，再次翻起那本书。
前面的情节大多是铺垫，讲述了主要登场的几个人物的回忆，他们的关系错综复杂，交织的情感深埋在外人看不见的地方。结局在开头就已注定，但仿佛有一层驱之不散的迷雾笼罩在这个谜局上。随着剧情的展开，像是上帝在挪动那一块块拼图，直到最后那个悲伤的真相被公之于众。
谭怡璇洗完澡，把创口贴换了新的，回到房间，看俞舟一直在对着电脑就问她在干嘛。
“请假。”
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坚定。
谭怡璇叹了口气，就知道怎么样都瞒不过俞舟。
“什么时候开始的？”
好嘛，开始兴师问罪了。
“前天。感觉眼前一直有黑影在闪。”
“怎么不跟我说？”
谭怡璇没回答，意思不言而喻。
兴许觉得气氛太紧张，俞舟就开玩笑地说，“完咯，真得瞎咯。看来我得去找下家了。”
谭怡璇没好气地瞪着她。
俞舟去拿药箱，让谭怡璇把创口贴撕开。
谭怡璇的食指上有一道好长的口子，看起来触目惊心，不难想象当时肯定鲜血直流。
“伤口沾水了得消毒啊。”
俞舟叹了口气，用蘸着碘伏的棉签，一点点涂在伤口处。
她蹲下来，看得细致。
谭怡璇轻轻摸着俞舟的头发，“要是我真瞎了怎么办？”
“不会的。”
俞舟抬头看她，眼神里光芒依旧。
谭怡璇笑了一下。
她知道俞舟这个人就是这样，看着瘦瘦小小的一个人，但是内心很强大。好像就算现在天塌下来了，也只会哦一声然后带着她跑路。
“你怎么不说痛痛飞走了？”
谭怡璇这时候终于有心情开玩笑了。
“还痛痛飞走了？怎么没疼死你啊。”
俞舟使了点劲往伤口边缘一按，然后就听到谭怡璇倒吸口凉气。
她知道谭怡璇肯定没说实话，也不知道到底严重成什么样，不免有点气，感觉现在谭怡璇就跟个小学生在闹脾气差不多。
谭怡璇看着俞舟气鼓鼓的样子就好笑。
把创口贴重新贴上，俞舟让她这两天都别碰水了，饭让自己做就行了，反正冰箱里还有速冻。
关了灯，谭怡璇辗转反侧，硬是怎么样都睡不着。
“睡了没？”谭怡璇用气声说。
“干嘛。”
谭怡璇抱着俞舟，贪恋她身上的温暖。这几天瞒着俞舟总感觉心神不宁，现在把话说开了就感觉轻松多了。
“睡吧，别想了，没事的。”
俞舟这话是说给谭怡璇，又好像是说给自己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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