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灯光晃得有些耀眼,狭小的浴室内,风梨淮看着发光的平板。
平板内,依旧是空荡荡的出租屋。
浴室门口是装的是磨砂的玻璃门。
谢执澜站在门外的黑暗中,漆黑的瞳孔一眨不眨地看向屋内。
风梨淮熄灭平板的页面,她站起身,缓缓走向门口。
门口玻璃上模糊的剪影仿佛跨越了时空,恍惚间,一切如旧。
风梨淮抱着平板推开了门,走出门,与的谢执澜一起站在黑暗中。
风梨淮嘴唇颤抖,好半响才张口说:“真的是你啊……”
谢执澜碎发遮住眉眼,黑暗中他的眼神有些看不清。
他说:“现在安心了?”
谢执澜靠近,将风梨淮搂入一个透明的怀抱。
面前的人,触手可及,又好像与他生活在两个世界。
“我听见你敲门,立马就来了。”
风梨淮思绪万千,所以她没有一点点问题,是真的谢执澜,真的来找她来了。
所以说啊,医生的话不能全信,何千灵的经验还是不够丰富。
谁说二次元恋人来不了三次元,这不就来了。
风梨淮和谢执澜回到客厅,风梨淮心思雀跃,睡意全无。
她还没有完全接受这件美事。
她靠在椅背上,身上盖着毛毯。
谢执澜坐在她的旁边,说:“你睡,我陪着你。”
里屋传来风鹃的呼噜声,很吵。
谢执澜说:“我们明天回自己家吧。”
风梨淮点点头,还是自己的屋子待的舒服。
已经凌晨了,屋外漆黑一片,除了路口电路故障闪烁的路灯和天空挂着的月亮。
一天心力憔悴又胡思乱想,风梨淮很快睡了过去。
谢执澜一直坐在她的旁边,直到太阳初升。
他看到风梨淮头顶的恐惧值终于消失,长舒一口气。
第二天,风梨淮昨天也给今天请了假。
她起的很早,本来她直接就要去医院,但屋里还有几个人。
风鹃说昨天已经探望过,今天就不再去病房叨扰。
她让风梨淮把他们送到车站,就回了自己家。
风梨淮和谢执澜到病房的时候,沈秋虹和风俊都已经醒了。
他们在病床上的桌板上吃着早饭。
风梨淮干坐着,陪着他们。
九点,查房的医生再一次例行检查。
风俊的腿问题不大,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病房里没什么需要风梨淮干的事,她吃饭的时间去了何千灵办公室,和谢执澜一起。
何千灵下班回办公室,看见屋内的风梨淮神色躲藏,一看就是有事要说。
“又是关于你的电子男友?”何千灵边关门边说,坐到了风梨淮旁边的椅子上。
风梨淮推了下她的手肘说:“注意点,人家在呢,在沙发上。”
何千灵无言,勉强和空气打招呼。
风梨淮兴高采烈地说:“我和你说,我没有精神病!”
何千灵也跟着被调动情绪,“太好了!那他要怎么解释?”
风梨淮:“他真是从游戏里跑出来的,千真万确。”
何千灵:“???”
何千灵:“需要电击治疗下吗?”她摸了摸风梨淮的额头,看看有没有发烧。
风梨淮没用什么力气就推开她的手。
“哎呀,我真的没病,就是这个世界太奇妙了,你还得历练下呀,何医生。”
风梨淮拍了拍何千灵的肩,气势昂扬。
“你误诊啦!”风梨淮高兴地说,她扯着谢执澜的胳膊出了门。
下午,风俊那儿实在没什么能帮忙的,风梨淮就提前上班了去了。
下午三点,一辆大货车在海城市中心广场路口右转时碾压电动车,造成严重的交通堵塞。
风梨淮跟着救护车前去现场。
骑电动车的是一对父子,父亲额头都是血,但依旧神志清醒。
他绝望地跪在路边。
他的儿子的双腿被货车车轮碾压,陷入昏迷。
地上的血染红了好大一片。
吊车将货车抬起,随行医生立马对伤员进行救治。
后座的孩子双腿已经被压成了一摊烂泥。
那个父亲叫李瑞,他长着肥硕的身躯,脸上全是血,忽然冲过去,对着货车司机的脸就是狠狠一拳。
碾压他儿子的凶手就在旁边,如此也是人之常情。
但警察还是得把两人分开,维护秩序。
货车司机被拉去警局,父子俩被拉进医院。
救护车上,风梨淮忙着给李瑞的儿子李勤勤挂水止血。
这腿是一定保不住了,连基本的形状都没了。
能保住一条命都是万幸。
李瑞在一旁嚎啕大哭,他说他是一个企业的高管,两年前和妻子离婚,和这个儿子相依为命。
“我送他去上兴趣班,怎么就这样了,”他边说边扇自己巴掌。
他的遭遇实在令人同情,但救护车里的医生护士都忙着救治,实在分不出精力给他。
忽然,一双手拉住了风梨淮的衣袖。
李瑞顺势跪在地上,车子驶过几条减速带,几番颠簸,风梨淮差点被他拽倒。
李瑞一把鼻涕一把泪,“医生,求求你,你一定要救我儿子啊,他是我的命根子!”
风梨淮:“我们一定会全力救治。”
李勤勤的心跳声逐渐减弱,失血过多。
一到医院,就被推进了急救室。
等急症室的灯光灭掉,已经是晚上七点。
第一个出门的医生被李瑞抓着领子问,他儿子怎样了。
医生说:“暂无生命危险,但腿大概率保不住了,家属注意帮患者进行心理疏导。”
李瑞顺着墙壁滑到地上,眼睛瞪的通红,干喘着气,胸膛起伏。
急救室里,这种故事每天都在发生。
风梨淮换下衣服,整理好东西时,已经七点半。
谢执澜站在门口等她。
“我们回家吧,”谢执澜说。
风梨淮不知道谢执澜还有多少小贝壳,距离上回去街上采蘑菇已经过了很久。
她伸手让谢执澜掀开背包。
谢执澜报数:“还剩10个蘑菇,5块草莓饼干,2块巧克力饼干,预计剩余可生存时间1天4小时。”
“你真挑食,”风梨淮说。
谢执澜:“哪有。”
“第一天我就看到你手误换了凉快巧克力饼干,这么多天了,一口没吃。”
谢执澜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还是很好养的,走向地下车库的路上,从包里拿出压箱底的巧克力饼干。
硬吃。
风梨淮开车出医院大门的时候,碰巧又看到了李瑞,他和一个女人在一起。
那个女人满脸都是泪,用包甩他的脸。
看样子是那个男人的前妻,也就是那个双腿保不住男孩的妈妈。
“你偏跟我抢孩子的抚养权,你把我儿子带成这样!”
“这种没有定数的事情我也没办法啊!”
“闯红灯你还有理了!”
“闭嘴,能不能动动脑子,都说了是货车挡着我视线了,我看不见!”
两个人面对面对着吼,唾沫横飞。
门口,不少人围观。
婚姻的最后,一地鸡毛。
风梨淮开着车,和谢执澜离去。
把车停在自己小区,风梨淮和谢执澜没有立刻回家。
天色已经暗了,他们要去再摘点蘑菇。
很巧,隔壁的刘阿姨在地下车库散步,正好走到风梨淮车旁。
“小淮呀,下班啦!”刘阿姨和他打招呼。
长辈们对医生这个职业的人总是格外喜爱,总觉得和医生打交道能防患于未然。
风梨淮在这个小区还挺受欢迎。
风梨淮点点头,与阿姨寒暄。
此刻,她正打开副驾驶的门,让谢执澜出来。
虽然谢执澜能直接走出来,但帮他开个门也是对他独立人格的尊重。
刘阿姨凑近了八卦:“咦,今天小淮带朋友回来啦。”
“那个朋友啊,是不是男朋友?”
谢执澜已经从车门缝隙里挤出来,风梨淮撑着车门,开也不是,关也不是。
“让阿姨看看你的朋友吧,”刘阿姨笑着说。
风梨淮僵硬片刻。
她往车子里一瞧,哎呀一声。
“我新买的小狗怎么不见了!”
“哎,一定是刚刚和阿姨说话的空隙,让他溜走了。”
刘阿姨:“啊,副驾驶坐的是小狗啊。快找找,快找找,现在的年轻人都爱狗如命。”
风梨淮装模作样蹲在地上找,又掏出手机,“哎呀,我这个脑子,真是上班上糊涂了。”
“那狗一开始在我车里,后来被宠物店老板抱回去洗澡去了,我明天再去接它。”
刘阿姨半信半疑,点点头,说狗找到就好。
她还要去马路边的广场上跳广场舞,和风梨淮说再会。
风梨淮吐了一口气,演了一出大戏。
“汪。”
背后传来轻轻的一声学狗叫。
风梨淮转头,谢执澜就站在她的身后几厘米处,近乎贴着他的肩。
谢执澜含笑,星目弯起,不再继续说话。
风梨淮装模作样锤他的肩。
“麻烦精。”
身边多了一个人,多出一堆麻烦。
“嗯?又变了,我不是狗狗了吗?”谢执澜调笑着说。
风梨淮不理他。
“我到底是狗狗还是麻烦精,”谢执澜不依不饶,他抓着风梨淮的袖子,下巴又搁在风梨淮的肩上。
风梨淮:“你,两者兼备。”
风梨淮关了车门,“走吧,给小麻烦准备点吃的。”
“谢谢风大厨,”谢执澜说。
风梨淮想到自己的厨艺,又轻轻踹他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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