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茗歪着头，盯着那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男人看了好一会儿。对方侧对着他，微微低着头，正专注地和电话那头的人说着什么，并未察觉到白玉茗发现了他。
白玉茗一点不怕生，相反，他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探索欲，无论谁来，只要他觉得有趣，都能凑上去聊两句。
哪怕常常因为词汇量匮乏和常识缺失，导致对话牛头不对马嘴，或者对方说的很多东西他根本听不懂，他也依旧乐此不疲。
剧组里的人，无论是演员还是工作人员，得知他是席洵钦带来的小助理时，个个表情怪异。
他们实在没办法把眼前这个漂亮得不像真人、气质干净纯粹的少年和助理这个身份联系起来。
看他的样子，倒更像是哪个豪门世家送来剧组体验生活的小少爷。
平时，他要么坐在导演旁边的监视器后，要么窝在席洵钦的专属休息区，渴了饿了，自然有人把水和小零食送到他手上。
更别提席洵钦本人对他的照顾，亲自喂水、帮他调整座位避开阳光、任由他靠在自己身上……两人之间那种自然而然的亲昵，一些看似不经意的肢体接触，落在旁人眼里，简直闪瞎单身人士的眼。
一开始，大家对白玉茗是敬而远之，心里难免嘀咕，谈恋爱就谈恋爱呗，找个助理的借口把人带进组，结果一点遮掩的意思都没有，也太嚣张了。
但这种疏离没持续多久。他们很快发现，这位小少爷完全没有架子，反而极其爱凑热闹。
他会仰着漂亮的脸，眨巴着清澈灵动的大眼睛，像条小尾巴似的乖乖跟在你身后，然后问出各种天真的问题。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是一个可爱的小美人。
没过几天，剧组上下几乎没人能抵抗住白玉茗无意识的萌力攻击，纷纷沦陷，把之前关于席洵钦恋情的种种猜测暂时抛到了脑后，整天小白小白地叫他。
而且，只要给白玉茗一颗糖或者一块小点心，就能收获一个灿烂的笑容和一句甜滋滋的“谢谢”。
短短时间内，白玉茗在剧组里混得比席洵钦这个男主角还要熟络。
现在当白玉茗发现那个帽子男似乎在偷看自己时，他的第一反应不是警惕，而是像之前一样主动凑了上去。
“你刚刚是在看我吗？”
白玉茗冷不丁的一声，把帽子男吓了一跳，他猛地转过头来。帽檐下，一双眼睛瞪大，里面满是惊慌失措，像是做坏事被当场抓包。
白玉茗觉得他的反应不对，也是他词汇量少形容不出来，不然他就会知道这叫做贼心虚。
见对方不说话，白玉茗又好奇地探了探脑袋，朝他握着的手机看去，“你刚刚，一直在看我。”
说完，他还骄傲地抬了抬小下巴，“我看见了哦。”
帽子男被他的话吓得魂飞魄散，急忙把手机按进上衣口袋，声音因为紧张变得干涩发紧：“没有！你……你看错了！”
白玉茗不高兴地哼了一声。妖怎么会看错？妖的视力好得很，对周围环境的感知也比这些人类敏锐多了。
“我不会看错哦。”他坚持道。
帽子男惊魂未定，他反复打量了白玉茗，见他似乎只是单纯疑惑，并没有发现自己刚才偷偷用手机拍照，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
他强行镇定下来，开始敷衍：“嗯……刚刚是看了一眼。”
白玉茗皱起眉头，还想说你明明看了很久，一直在看。但帽子男显然不想再纠缠，他低低地咳嗽了一声，匆忙说道：“那个……我还有工作要忙，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白玉茗回应，立刻抱起脚边的纸箱，绕过白玉茗，快步离开了。
白玉茗的目光跟着他的背影移动，小小的“咦”了一声，觉得这人古里古怪的。
这时恰好有其他相熟的工作人员笑着喊他过去看新到的道具，他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很快就把这个小小的插曲抛在了脑后。
……
晚上，酒店房间里。
白玉茗趴在柔软的大床上，对着手机屏幕戳戳点点。突然，他听到了几下轻轻的敲门声。
他眼睛一亮，从床上一跃而起，穿上拖鞋，啪嗒啪嗒地就跑去开门，门还没完全拉开，脸上已经绽放出笑容，声音欢快：“你来啦！”
他刚才发消息请徐归远帮他带些烤串回来，所以以为是徐归远到了。
但房门拉开，门外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白玉茗疑惑地探出身子，朝着走廊左右张望了一下，空无一人。
白玉茗呆了一小会儿，挠了挠自己乱翘的头发，自言自语，“我听错了吗？”
心大的小花妖没有多想，嘟囔着关上门，又啪嗒啪嗒跑回床上，继续趴着玩手机。
大约二十分钟后，他的手机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着徐归远的名字。白玉茗以为烤串终于到了，连忙接起电话。
“徐归远，你回来了吗？我的烤串……”
“回来了。”对面传来低低的回应。
只是……这声音，怎么听起来那么像……席洵钦？
白玉茗不确定地把手机从耳朵旁拿开，反复确认了屏幕上的确是“徐归远”三个字。
他试探着，“徐归远？”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然后响起他熟悉的声音，“我是席洵钦。”
白玉茗还没从为什么徐归远的手机是席洵钦在接听这个谜题中反应过来，就听到对方紧接着宣布一个噩耗。
“你的烤串，被我没收了。”
白玉茗瞬间炸毛，他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对着手机大喊。
“席洵钦，你坏！”
电话另一头，席洵钦将手机拿远了些，无奈地揉了揉被震得发痒的耳朵。
他旁边站着徐归远，手里拿着几串烤串，一边啃着，一边斜着眼睛偷瞄席洵钦。
席洵钦对着电话那头气成小河豚的小花妖，语气平淡地补充了一句：“太晚了，吃这些不健康。”
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席洵钦挂断电话后，目光转向正在啃鸡翅的徐归远。徐归远急忙偏过头，装作专心研究墙壁花纹的样子，嘴里嚼着东西。
席洵钦看着他，“以后太晚的时候，别给他买这些，不健康。”
徐归远嚯了一声，忍不住替白玉茗抱不平：“你这就不对了啊！小白喜欢吃就给他吃嘛，又不是什么垃圾食品，偶尔吃一次怎么了？你看把孩子馋的。”
席洵钦没打算跟徐归远解释他正在帮某只小花妖改正“又馋又懒熬夜网瘾”等一系列坏习惯的事，这没必要跟一个外人细说。
他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算是听到了。
……
房间里的白玉茗，今晚可是结结实实地生气了。
气得他连电视剧都没心思看。
他直接跑到席洵钦房间，抱着手臂，挺直肩背站在了席洵钦的床上。
席洵钦回到房间看到时，暗暗笑了一声，随即云淡风轻地问了一句：“还不回去睡觉？站在我床上干什么？”
白玉茗握紧了拳头，胸口起伏。睡睡睡，他现在气得根本睡不着。
他扬起下巴，好像在用下巴看席洵钦，接着用他能想到的最严厉的话控诉：“你，欺人太甚！”
席洵钦挑了挑眉，似乎有点意外，“还会说成语了，有进步。”
这句不痛不痒的夸奖更是火上浇油。
白玉茗更气了。
他觉得席洵钦一点都不在乎他的感受，只会欺负他。
那一瞬间，他脑子里闪过无数部他看过的打脸逆袭、虐恋情深的短剧。
他低下头，不再看席洵钦，自己嘀咕了几句谁也听不清的话，然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用力哼了一声，没再理会席洵钦，转身跳下床跑回自己房间。
回到自己房间的白玉茗钻进被子里，他拿出手机，手指用力地在屏幕上戳着，按住语音转文字，将他从各种短剧里学来的半懂不懂的狠话一股脑地发了出去。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等着吧席洵钦！”
“将来有一天，我会让你刮目相看！”
“你就等着痛哭流涕，火葬场吧！”
“我要封锁我的心，成为一个冷酷无情的大人，让你后悔！”
“等到那天，就算你哭着求我，我也不会原谅你！”
发完后，小花妖心里的憋闷似乎发泄出去了一些。
他摸了摸并不存在的眼泪，嘴里念念叨叨着席洵钦坏，然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梦里，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冷酷强大的妖王，而席洵钦正跪在他面前，哭着把烤串还给了他……
在梦里报复成功的小花妖，第二天一早被席洵钦叫醒，迷迷糊糊就跟着人去了片场。
如果不是席洵钦点开他们的聊天界面拿到他眼前，白玉茗还想不起来自己昨天晚上干的事情。
席洵钦昨晚手机叮叮当当响了好几秒，等看到白玉茗发来的一连串胡言乱语，他都快气笑了。
“你打算怎么让我痛哭流涕？”他捏了捏小花妖的脸颊问。
白玉茗这才记得自己要冷漠起来，要让席洵钦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他站起身数着步子走了十步，转身对着席洵钦郑重宣布，“从今天开始，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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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要成为一个冷酷无情的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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