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白绫染血,寒宫重生
窒息感如附骨之疽,粗粝的白绫在脖颈间勒出火辣辣的疼,耳边是宫人的窃窃私语,夹杂着庶妹嬴柔假惺惺的啜泣:“姐姐,陛下也是为了西州安宁,您就体面些吧。”
嬴微猛地睁开眼,胸腔剧烈起伏,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
眼前不是东陆冷宫那方逼仄的角落,没有悬梁的白绫,也没有嬴柔那张虚伪的脸。雕花木床挂着烟霞色软罗帐,帐角缀着的珍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安神香气息——这是她在西州皇宫的昭阳殿,是她十六岁时的闺房。
她颤抖着抬手抚上脖颈,肌肤光滑细腻,没有丝毫勒痕。指尖触到枕边一枚温润的玉佩,上面刻着“微”字,是父王在她及笄时亲赐的信物。前世,这枚玉佩被她当作定情信物送给谢寻,最终却成了政敌指控她“通敌叛国”的罪证,将她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公主,您醒了?”贴身女官凌素轻手轻脚地走进来,见她脸色苍白如纸,连忙上前关切地问,“是不是做了噩梦?奴婢这就去请太医。”
“不必。”嬴微的声音带着刚从窒息感中挣脱的沙哑,却异常冷静,“现在是什么时辰?母后那边可有消息?”
“回公主,刚过丑时,天还未亮呢。”凌素答道,顺手为她掖了掖被角,“皇后娘娘方才差人来传话,说已为您寻得一位博学的先生,是东陆来的流亡谋士,姓沈名寻,明日便入府教您兵法权谋,娘娘说您往后要执掌凤印,这些学问必不可少。”
沈寻……嬴微的心脏骤然缩紧,指尖猛地攥住了身下的锦被。
谢寻。
这个名字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她的心脏。前世,她就是被这个男人温文尔雅的表象所迷惑,不顾宗室反对,以西州的兵力、粮草、情报为筹码,助他从一个东陆落难公子,一步步登上权力的巅峰。她以为自己觅得良人,换来的却是他登基后默许政敌构陷,最终赐下一杯毒酒,让她“体面”自缢。
而她的母国西州,因失去了她这个在东陆的靠山,很快被邻国吞并。父王战死沙场,母后自缢殉国,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昔日强盛的西州,沦为人间炼狱。
老天有眼,让她重活一世,回到了十六岁。而谢寻,竟然也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她的生命里,还化名“沈寻”,要做她的先生?
是巧合,还是……他也重生了?
嬴微的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若是后者,那这场重逢,便是她复仇的开始。
“公主?”凌素见她神色变幻莫测,不由得有些担忧。
嬴微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恨意与惊疑。不管谢寻是否重生,这一世,她都不会再重蹈覆辙。那些欠了她的,害了她的,她都会一一讨回来。
“凌素,”嬴微看向自己最信任的女官,眼神锐利如刀,“你去把我梳妆台上那盒‘醉春烟’取来,再备一套最素净的月白色衣裳。另外,密切盯着柳妃宫中的动静,一旦嬴柔过来,立刻向我禀报。”
凌素虽不解公主为何突然要这些东西,但见她神色凝重,便立刻应声:“是,奴婢这就去办。”
凌素离开后,嬴微缓缓坐起身,走到铜镜前。镜中的少女眉眼如画,肌肤胜雪,还带着未脱的稚气,可那双清澈的眼眸里,却已盛满了与年龄不符的沧桑与冷冽。
这是她最好的年纪,也是她改写命运的起点。
她抚摸着镜中自己的脸颊,前世临死前的画面再次清晰浮现:冷宫的墙壁斑驳破旧,寒风从窗棂的缝隙里灌进来,冻得她瑟瑟发抖。谢寻派来的内侍面无表情地递上一杯毒酒,说:“陛下说了,念在往日情分,赐公主个体面。”
往日情分?嬴微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
她想起自己如何为他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甚至不惜与母国产生嫌隙;想起他曾在月下对她许诺,说待他平定天下,便许她一世安稳,让西州永享太平;想起他登基时,她站在他身边,以为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多么可笑。
“公主,二小姐来了,就在殿外求见。”凌素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来了。嬴微眼底寒光一闪,整理了一下衣襟,沉声道:“让她进来。”
很快,一身娇俏粉裙的嬴柔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个描金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她脸上挂着温柔无害的笑容,像极了前世那个让嬴微深信不疑的好妹妹。
“姐姐,你醒啦?”嬴柔走到嬴微面前,将托盘递了过去,“这是母妃特意为你熬的燕窝粥,说你昨夜为了今日的赏花宴选衣裳到深夜,定是累着了,喝了能补补身子。今日的赏花宴,姐姐可是咱们西州的门面,可不能失了风采呀。”
看着那碗散发着甜香的燕窝粥,嬴微心中冷笑。前世就是在这场赏花宴的前夜,嬴柔也是端着这样一碗“补汤”来见她,里面掺了慢性毒药。虽不致命,却让她在赏花宴上突发恶疾,容颜憔悴,言行失据,不仅让父王失望,更让原本有意与西州联姻的南域使者心生不满,为后来嬴柔趁机顶替她的联姻名额埋下了伏笔。
这一世,故技重施,真是毫无新意。
“妹妹有心了。”嬴微没有立刻去接,反而似笑非笑地看着嬴柔,“只是我昨夜睡得不安稳,胃口不佳,怕是辜负了柳妃娘娘的一番好意。”
嬴柔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姐姐说的哪里话?这燕窝粥熬了足足三个时辰,母妃亲自盯着的,姐姐多少喝点吧。”说着,便要将碗递到嬴微嘴边。
嬴微侧身避开,顺势拿起桌上的茶盏,看似无意地泼了一点茶水在托盘上:“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手滑了。”
茶水溅到了嬴柔的手上,她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松了手。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燕窝粥洒了一地,热气腾腾的粥汁溅湿了她的裙摆。
“姐姐!”嬴柔委屈地红了眼眶,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你怎么能这样?这可是母妃的一片心意啊!”
“妹妹莫怪。”嬴微语气平淡,没有丝毫歉意,“我都说了,我胃口不佳,妹妹非要强求,这不,反倒浪费了柳妃娘娘的心血。”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嬴柔微微颤抖的手上,似笑非笑地补充道:“不过妹妹也别太伤心。我记得妹妹一直很喜欢南域进贡的那支珍珠钗,回头我让凌素取来送你,就当是赔罪了。”
嬴柔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那支珍珠钗,是她偷偷藏起来的,上面还刻着南域一位公子的名字,若是被人发现,定会被指控私通外男,后果不堪设想。她没想到,嬴微竟然知道这件事。
“姐姐……姐姐说笑了,妹妹怎么会要姐姐的东西呢?”嬴柔强装镇定,擦了擦眼泪,“既然姐姐不想喝,那妹妹就不打扰了,姐姐好好休息,待会儿赏花宴见。”
说完,她不敢再多停留,匆匆行了一礼,便转身快步离开了昭阳殿,甚至忘了收拾地上的碎片。
看着嬴柔落荒而逃的背影,嬴微嘴角的笑容冷了下来。
这只是第一步。嬴柔,柳妃,谢寻,还有那些前世害过她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公主,您刚才真是太厉害了!”凌素走上前来,一边收拾地上的碎片,一边佩服地说,“以前您总是对二小姐处处忍让,今日这般反击,真是大快人心!”
“忍让?”嬴微冷笑一声,“前世的忍让,换来了什么?不过是任人宰割的下场。这一世,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西州嫡公主嬴微,不是好欺负的。”
她走到梳妆台前,拿起凌素刚才取来的“醉春烟”。这是一种特制的香粉,看似普通,实则遇到特定的药物会发生反应,让人皮肤红肿,瘙痒难忍。
“凌素,”嬴微将香粉递给凌素,“你去一趟柳妃宫中,就说我刚才失手打碎了妹妹的燕窝粥,心中过意不去,特意送些香粉赔罪。务必让柳妃和嬴柔都用上,尤其是嬴柔,要让她在赏花宴上‘光彩照人’。”
凌素眼睛一亮,立刻明白了嬴微的意思:“奴婢明白!定让她们‘容光焕发’地参加赏花宴!”
凌素离开后,嬴微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清晨的微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带来了庭院中花草的清香。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新的一天开始了。
她望着远处宫殿的轮廓,眼神坚定。
这一世,她不仅要保住自己的性命,守护好母国和家人,还要将那些前世的仇敌一一踩在脚下。权谋为刃,智计为甲,她要在这波诡云谲的朝堂之上,杀出一条血路,活成自己的靠山。
而谢寻……嬴微的目光变得幽深。
明日,他便会以“沈先生”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是敌是友,是重生还是巧合,很快就能见分晓。
若是他还敢像前世那样利用她,算计她,她不介意让他提前尝尝,什么叫地狱。
“公主,皇后娘娘派人来请您,说赏花宴快开始了,让您过去梳妆。”凌素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嬴微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到梳妆台前。她要好好打扮一番,以最好的姿态,去迎接这场注定充满算计与交锋的赏花宴,去迎接她重生后的第一个敌人,以及……那个让她刻骨铭心的男人。
还有,母妃提及的赏花宴上,会有南域质子与世家嫡女赴宴。多一个人,便多一分变数,也多一分可利用的棋子。
复仇的棋局,从此刻,正式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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