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白阮继续点头,暂时忽略徐帅再次见她点头挑起的眉头,“行,我知道了。”
徐帅不解,“知道什么了?”
白阮好奇瞧他,“你说的那些我知道了呀。”而瞧着他的那双大眼睛却明显在说,帅帅你是白痴吗?
“……”行吧,是他有些语无伦次了。
“阮阮帅帅,你俩怎么还不去上课,要迟到了!”白妈妈下楼去上班,见两个孩子还在门口磨蹭,就走过来温声问。
徐帅怕听话的白阮把刚才的话如实供出,便抢先一步说:“就走了,马上就走。”说完也不等白妈妈如何,拉着白阮就跑。
“这俩孩子,现在才知道着急!”白妈妈失笑。
白阮被拉得踉踉跄跄,终于忍不住耍赖地蹲在地上让徐帅拖着,“不行了不行了,你跑什么呀?”
徐帅不得不弯下腰才能拽紧白阮的手,喘着气,“我不跑,我不跑你还不把刚才我说的话全都说给妈听?”
白阮默,她哪有……
可是,白阮抬头,“我跟妈说了又怎么了?”
“当然不行了,这是我们之间的悄悄话,怎么能说给妈听?”
“……”悄悄话,悄悄话……“那不是闺蜜之间才说的吗?”白阮小声嘀咕。
“狗屁闺蜜!谁和你是闺蜜!”徐帅眼睛瞪起。
白阮无语,顺着他的话回:“好了好了,你不是我闺蜜,你就是我从小睡到大的帅哥哥,行了吧?”
“你……”徐帅被气笑,颤着指尖,“都说了这些是秘密,你怎么还往外说!”
“白阮,徐帅!”
徐帅皱眉回头,怎么又碰上他了?!
白阮保持蹲着的姿势笑着招手,“嘿,苏景!”
“嘶!”徐帅对白阮瞪眼睛,从小到大,每每白阮做了他不喜欢的事,瞪眼睛是他唯一能做的动作。
白阮冲徐帅讪讪地笑。
自从小学时徐帅和苏景秘密性地轰轰烈烈打了一场之后,苏景就一直在白阮屁股后边跟着,整天阮阮长阮阮短的,叫得好不亲切,徐帅虽然不再和苏景为这事打架,但也是每见一次就忍不住狠狠骂一次。
“你阴魂不散啊你,不在一个学校还跑来跟着我们!”
苏景不理徐帅,反而低头对白阮说:“阮阮,我转学了,和你一个学校,唔,貌似好像还和你一个班!”苏景说话时兴奋的溢于言表。
“苏景!”徐帅的声音几乎都变了。
苏景嘿嘿笑:“没办法,人品好,到哪都走运……”
白阮:“……”完了,她的帅哥哥这回要气死了。
“帅哥哥,我们走!”白阮飞快起身,看准迎面开来的出租车,小声说完拉着徐帅就跑。
苏景小跑两步:“喂——哎——”
白阮看着后车镜里伸长脖子招手的苏景,偏头对徐帅淘气一笑,小小的吐了吐舌头。
徐帅对白阮刚才的壮举相当受用,此时高兴得不得了,脸上也不再别扭地摆出一副臭屁的表情,而是有模有样的笑起来。
“阮阮,你跑什么呀,我又不能吃了你!”某个乘坐11路步行机械设备哼哧哼哧爬到学校的悲催孩儿一脸郁闷地对白阮说。
白阮端端正正坐在座位上,翻出书本,然后瞧着居高临下的苏景,笑,“我不跑能行吗,上学就要迟到了呢!”
苏景夸张地睁大眼睛,他的眼睛比徐帅的大多了,但却怎么也没有徐帅瞪起来好看。白阮默默地想。唔,果然是看时间长了习惯了吗?
“我走着来都还差十分钟上课呢,你怎么可能迟到嘛!”
白阮继续纯良地瞅着苏景:“我是说,如果不跑的话,帅哥哥会迟到的。他们班要求的时间很早。”
“那你也不能把我扔下啊,顺路搭我一程又耽误不了什么事!”苏景埋怨说。
白阮眨眼睛:“我们为什么要等你?”
“因为——”苏景想了想,转换了下表情,小脸垮垮的,“好歹我也跟着你四五年了,你就连这点情分都不念吗?”
“……”
苏景突然看向白阮旁边,眼睛亮亮的,“阮阮,你旁边没人?”
“啊?”白阮瞧了瞧空着的座位,“我同桌休学了。”
“那正好,”苏景直接把书包扔在里面,“我和你同桌吧!”说着也不等白阮同意,强行翻桌子跨进去。
“……”白阮无语地瞅着他,心道苏同学你还真是,很随性啊。
上午时光匆匆过,期间徐帅来过一回,苏景很巧的在徐帅来的时候去上厕所,看见白阮旁边多出来的书本,再看看抽屉里书包的形象,他差点炸毛。
“谁允许你让他坐你旁边的?”
白阮死死捂住徐帅的嘴,憋得徐帅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帅哥哥,你喊什么呀!”
“唔唔唔……”徐帅摇晃脑袋抗拒。
“他自己要坐这里的,我有什么办法呀,而且他坐这也没什么的吧,又不能吃了我。”白阮手不敢放松,小声解释。
周围同学都是见怪不怪,早就习以为常。
徐帅指了指白阮的手,眼神命令放开他。
“那你保证不喊。”
徐帅听话点头。
白阮慢慢拿下手。
徐帅刚要发作,就见白阮的手又要上来,只能乖乖深吸一口气,拼命平复情绪。
“你不许和他坐一块!”老实归老实,但该杜绝的还是要杜绝,妈妈从小就告诉他,小白是他老婆,以后要嫁给他的,怎么可能还能让除他之外的人插缝。
白阮温温的笑,像白妈妈一样,她好笑地揉了揉徐帅的头,语气很无奈,“你怎么这么霸道。”
“反正我就是不许!”
白阮笑得更开心了,再接再厉地两只手一起大力揉他脑袋,“我许!”
“你!”徐帅咋呼地站起来,吹胡子瞪眼地吓唬白阮。
“哈哈,就许就许就许!”白阮根本不怕他,反而更加有恃无恐。
徐帅继续瞪眼睛,白阮笑眯眯一脸得意地瞧他。
对峙了一会,徐帅终于败下阵来,“好吧,要坐一起也行,不过你不许和他讲话。”徐帅觉得这是他所能做的最大让步了。
白阮状似想了想,然后点头,“行,同意。”她喜欢极了徐帅耍小脾气耍霸道的样子,心情好好。
“帅哥哥,你去医院检查身体怎么不让我跟你去?”白阮语气里含满委屈。
徐帅勉强挤出一个笑脸,“你说你一个小姑娘,陪我一个大男人去医院像什么样子!”
“你现在知道不成样子了?以前也没见你这么正经过!”白阮气得跳脚,其实她最生气的不是他刚才这句假正经的话,而是白妈妈不知道怎么了这次竟然和徐帅达成共识,不让她去医院。
“咳……”徐帅笑抚额,“小白,虽然你这彪悍的形象我从小到大见怪不怪,可千万要把持住别在别人面前显露原形啊!”
“滚!”白阮上前小拳头使劲捶他,“谁彪悍?你说谁彪悍?有种你再说一遍!”
“啊——啊——”徐帅坏笑着夸张大喊。
自从阮阮来到徐家跟了白妈妈的姓,每年中她印象最深的记忆就是帅帅会有一个月的时间不见人影,那时候她整天都在白妈妈耳边念叨帅哥哥在哪帅哥哥干什么去了,后来才知道他是去了医院。
白妈妈走过来,温柔拉开白阮,“阮阮,你作业做完了吗?”
“写完了!”
“帅帅,你,没什么不舒服吧?”白妈妈的语气仍是柔柔的,仔细听却能察觉出那音色很紧。
徐帅笑着摇头,“没什么啊,我身体这么好,能有什么不舒服的!”
白妈妈欲言又止。
徐帅接着说:“妈,我饿了,想吃热汤面,给我下一碗吧?”
“我吃鸡蛋面,妈妈!”白阮朝徐帅瞪眼睛,专门和他唱反调。
已经走到厨房门口的妈妈回眸笑,“好了好了,都给做,都给做。”
“哼!”白阮头一甩,尾巴翘上天一样进卧室。
徐帅随后跟进去。虽然两个人一年前高一的时候开始分房睡,但实际上徐帅每天都会等白阮熟睡之后才放心回房。
“小白,明天和我出去玩吧?”徐帅凑到白阮身边,头枕在她肩窝。
白阮朝天翻白眼,“亲爱的帅哥哥,明天是星期二,法定工作日。”
“唔小白,别跟我装三好学生,谁不知道你上课的次数可以用两双手数过来。”徐帅闭着眼睛,很享受。
“切,我逃课归逃课,咱学习照样拿第一。”
“对对对,我家小白智商最高了,所以说,明天出去玩嘛,学习多累呀?”徐帅顺着她的话哄她。
“不去,心情不好。”白阮把头扬上天,肩膀却一动不动。
“去嘛去嘛,”徐帅在白阮肩窝蹭着,“我们拍照片去!我的摄影技术大家可是有目共睹的噢!”
这次白阮不说话,直接站起来拉过徐帅,连推带搡地把他赶了出去。临关门的当口,她再次强调:“不去!”然后砰地关上门,朝着门板努嘴,都跟你说了心情不好,不哄我就想骗我跟你出去,门都没有!
然而第二天,白阮早早起来,偷偷打开门仔细瞄了瞄周围,确定妈妈没起来后,她拿出昨天连夜准备好的旅行包——鼓鼓囊囊的装了一兜子零食,轻轻关上门。
“干嘛去?”戏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白阮手一哆嗦,轻声呼:“啊——”回身,撞入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忍不住捶他,“你死人啊,吓死我了!”
谁知徐帅却突然凝固住眼中的笑,半天才把那凝固打开,食指刮了下白阮的鼻梁:“以后不许说死,怪不吉利的。”
有一瞬间白阮的心咯噔一下。
“你故意在这等我的?”
徐帅臭屁地笑,拽拽地,“小白啊,不论你临时做了什么决定,我都会在第一时间知道的,所以,”徐帅低头,居高临下,“以后千万不要口是心非。”
“小白,看这边!”
咔嚓!
“小白,忧郁地笑!”
咔嚓!
“小白,装个傻!”
咔嚓!
“小白!”
“小白!”
咔嚓!咔嚓!
……
徐帅净骗人,说是带她出来玩,可是从早晨到黄昏,白阮别的事情没干,净拍照了,这一天下来她的嘴都僵了。
两人找了一处草坪头碰头躺下,白阮揉了揉发麻的嘴,含糊地说:“臭徐帅,以后再也不信你了!”
徐帅高举着相机一张一张认真看照片,听到白阮的抱怨,他只在她看不见的角度苦涩地笑笑,再也不信了吗?最好是这样吧。
白阮的嘴终于缓和了些,却突然翻身抢过相机,飞快地躺到徐帅旁边,头紧挨他的肩,命令般的喊了一声“笑”之后自己迅速摆好pose,露出这一天之中最会心最甜的笑。
咔嚓——
画面定格。
就像是电影里的泛黄的回忆画面,那张属于白阮和徐帅之间唯一一张也是最后一张的彩色照片渐渐变灰,随后泛白,再之后只成为小小的一个点,一滴泪滑过,最终被洗净,然后消失。
面前放着的热汤面早已坨成一团,那张伴随着白阮飞翔在万米高空最终到达伦敦的照片也已经沾满泪痕,白阮轻轻擦拭,感觉黏黏的,涩涩的。
“小白,你想知道我从小到大的愿望吗?”他们再次头碰头时,徐帅问。
白阮看着两人的合照,心不在焉,“是什么?”
好半天之后,徐帅才回答:“十岁生日的时候我许下愿望,希望有一天能和我家小白一起蹲在鸽子广场喂鸽子,”顿了顿又接着说,“我喜欢鸽子,尤其是白鸽。”和我家小白一样,都是白白的。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是不敢说。
“高考之后我们去吧?”白阮偏头提议。
又是好半天,徐帅的声音小小的,“嗯,到时候再说吧。”
最后谁又知道这个“时候”永远没到?
“回去吧,妈该下班了。”徐帅起身,然后拉白阮起来,白阮调皮地蹲着不起来,徐帅笑着一下一下拉着她往回走。
白阮累了一天早早睡下,徐帅今天却在她睡着之后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坐在书桌旁,打开电脑,开始处理白天上百张的照片。
看到两人的合照时,徐帅微微一笑,在旁边打上了备注。
白阮迷迷糊糊转醒,昏暗的灯光让她微微眯起眼睛,徐帅略显消瘦的背影轮廓印在她眼底,就像是照相机的画面定格,他的背影就这样定格在她心上。
“帅哥哥,你怎么还不睡?”白阮迷迷糊糊的问。
“嗯,现在就去睡了!”徐帅过来给白阮掖了掖被子,再摸摸她的额头,然后走出去。
随着卧室门关上,白阮缓慢闭上眼睛,却不知为何,鼻子和心都是酸酸的。
本是一夜无梦,却谁料,觉一醒,噩梦连连。
徐帅在凌晨三点的时候被救护车拉走,白妈妈惊恐地敲响白阮的房门,身子和声音俱都颤抖。
“阮阮,快,跟我去医院,帅帅,可能……不行了……”努力了很久,终于说出一句相对完整的话。
“不行了不行了……”脑中瞬间被这三个字充斥,白阮猛地掀开被子,鞋都不穿地破门而出。夜风寒冷,打在脸上,她想哭,却一直哽咽,想喊,却连嘴都张不开,她一直奔跑,盲目地,直到什么东西将她绊倒,声音才终于回归:
“帅帅——”
凄厉且绝望。
当年白妈妈从孤儿院领白阮回家,其中很大原因是徐帅的爸爸过世,而她要工作又要照顾帅帅,实在是力不从心,于是就想给帅帅找个伙伴,反正一个孩子是养,两个孩子也是养,只要帅帅不孤单,怎样都可以。
白阮在孤儿院只有阮阮这个名,白妈妈第一眼见到那个怯怯的小姑娘就相中了她,一双大眼睛很传神,那应该是个很懂事的孩子。于是在白妈妈对她说以后她叫白阮的时候,聪明的她很温顺地点头。
白妈妈因此更加满意。
事实证明,白妈妈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她陪了帅帅短暂的一生,也给了他们家许多欢乐。
徐帅得的是家族遗传病,他的爷爷,他的爸爸,都是这样过世的。本来之前的检查都说现象很好,白妈妈还在暗自庆幸这病是不是不再遗传下去,谁知那天的例行体检却验出了问题。那病蔓延迅速,来得毫无征兆,几乎在恰巧发现的同时,命就被夺走。
也因为这样的速度,帅帅没来得及留下只言片语。
葬礼办得很简单,白妈妈没有亲人,婆家的老人也早就相继过世,帅帅只有一个姑姑。白阮守了帅帅七天,不眠不休,最后是白妈妈不忍心了,才强硬地给她打了一针镇定剂,白阮昏睡三天。
三天中,徐帅一直呆在她的梦里。
他的笑,他的怒,他瞪眼睛,他吹不曾存在的胡子,他臭屁地讲话,他居高临下却垮着脸,他霸道无理,他在她看不见的角落苦涩地笑。
他所有一切都与她有关。
他曾想过这一生,一世,一双人。却不知,这简简单单的词语,需要太多勇气,太多运气。
十天以后,白阮签收了一份快递,发件地址是一家摄影棚,白阮记得帅帅曾经给他们出过几组照片。白阮颤着手打开,当看见内容的瞬间,她泪如泉涌。
一本影集,封面上是她和他的合照。
一页页翻开,记录的全是那一整天满满的回忆,还有那些笑容背后,数不尽的流年岁月。
全都回不来了。
幸好她还有一张他们的合照。此时此刻她是多么庆幸,那天的突发奇想。不然……
白阮又洗了一份那张合照和一整套影集,来到帅帅墓前,摆好,将合照焚尽。
帅哥哥,有它陪着,你不孤单。
敲门声打破回忆,白阮擦干泪。
“阮阮,你把MP3落在客厅了。”白妈妈走进来,轻轻把它搁在白阮手里,“不哭,帅帅会心疼。”妈妈帮着擦拭泪痕。
“嗯,不哭。”
房门再次被关上,白阮埋进床里,把耳机塞进耳朵,陪伴了她整个伦敦行的单曲循环缓缓流淌,流过心间,流过那些记忆。
“曾在我背包小小夹层里的那个人,陪伴我漂洋过海经过每一段旅程,隐形的稻草人,守护我的天真,曾以为爱情能让未来只为一个人。关了灯依旧在书桌角落的那个人,变成我许多年来纪念爱情的标本,消失的那个人,回不去的青春,忘不了爱过的人才会对过往认真。”
“只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这简单的话语,需要巨大的勇气。没想过失去你,却是在骗自己,最后你深深藏在我的歌声里。”
“只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这清晰的话语,嘲笑孤单的自己,盼望能见到你,却一直骗自己,遗憾你听不到我唱的这首歌,多想唱给你。”
“……”
歌声一遍一遍在耳际回响,眼泪一遍一遍晕湿枕际。
帅帅,你可知,我有多想唱这首歌给你听?
一年一度开学时,白阮也再次准备好行囊,带着帅帅短暂生命的遗憾,踏上另一段征程。她不怕,不怕孤单,因为有帅帅,冥冥中一路随行。
站在大学门口,她望向偌大的校园,忽听一声熟悉的“阮阮”,白阮回头,苏景正一手提着行李,一手拼命朝她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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