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人都已到齐，请将军入席吧，本王特意请了一名擅长尉国菜系的厨子，也不知合不合将军胃口。”
“王爷费心了。”
几人说着分别落座，宴席间觥筹交错，祁景逸安排的歌舞表演也很用心，付清玉作为客人，被频频敬酒，不时便有些醉了。
“将军，前面就是了。”
“不用了，这个亭子就蛮好，便在这里吹下风吧。”
“这，”小丫鬟似乎有些犹豫，又不敢违背她的意思，沉默了一下才道：“是，将军请随奴婢来。”
小丫鬟提灯引着付清玉走进亭子，点燃了四角的灯笼，这亭子位于湖心，夜晚凉风习习，正适合醒酒。
“将军稍坐，奴婢这就去给您取醒酒汤。”
付清玉闭上眼靠坐在柱子上，柳儿看了下自家将军泛红的脸颊，脸上还有细密的汗珠，说道：
“将军，不如奴婢去打湿了帕子给您净下脸吧。”
“嗯。”付清玉应道。
今夜喝的确实有些多了，那远山王世子也不知是抽了哪根筋，一个劲给她敬酒。好在少渊为她挡了些，不然她现在只怕都喝趴到桌子底下了，这就太失礼了。虽说这点酒她一运功便可排出，可总不好在主人家的酒宴上如此。
付清玉静静靠着在亭子上，这时酒气上头，她有些晕了，却又觉得晚风习习，是个难得的清净夜晚，倒也不着急驱散酒气。
没多久，只感觉有人走到身边，轻轻将冰凉的帕子覆在她额头上。
凉凉的，很舒服，付清玉不由轻轻一叹，似乎整个人都松弛下来。
等等，不对！
即使她醉酒，柳儿也绝无可能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边。
是谁？！
付清玉一惊，陡然睁开眸子，眼中精光闪烁，内息调动，就要出手。
待看到站在身旁那人，她一怔，眉头随即皱起。
“是你？！”
“好些了吗？”张镰收回手中的帕子，看着面前眼神陡然变得凌厉的女子，语气关切。
付清玉坐直了身子，本想说上几句无关痛痒的话，谁知一出口却变成了有些置气的一句：
“不好！”
话一出口，付清玉自己也被自己气得不行，呼啦一下站起来，就想走。
张镰忙拦在她身前，道：
“青玉，对不起。”
付清玉停下脚步，一挑眉，似乎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那日伤重，控制不住真气，未能收住剑，你，你伤得重吗，可好些了？”张镰怕她走了，急急地道。
付清玉冷哼一声，她真是要给张镰气笑了，他觉得对不起的是自己未能收剑，重伤了她，而不是他对她出剑！
“那我可真要谢谢张公子了，好在张公子力有不继，才没能要了我的性命！”
“青玉，我不是这个意思。”张镰着急忙慌的解释。
“那你是何意？你从不觉得对我拔剑有错！道歉也不是因为对我动手，而是没有收住剑势重伤了我！不对吗？！”付清玉言辞激烈。
“若再来一次，你仍会对我拔剑！对也不对！”
张镰默默低下头，无言。他确实从没有后悔对付清玉拔剑，当时的情况，他只想着救人，即使伤了他最爱的人，可他，心中无愧。
“所以呢？你如此惺惺作态与我道歉有何意？”
“青玉，那些都是无辜的人，翠翠也只是个孩子，不应成为，成为你们野心的牺牲品。”
呵！付清玉怒极反笑。
“无辜的人？所以那些山洞中被啃食的白骨呢？那些在瓮山中被制成尸人的百姓、武林豪杰呢？那些我墨羽营死去的士兵呢？他们难道不是无辜的人吗？！”
“青玉，你知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说的这些事情都不是普通寨民所为，他们并未牵涉其中，隐居深山也仅为有一处安身之所。而且，而且，你杀他们不过是因为，因为……”张镰一时冲口而出，想收回已来不及，话音一窒，未再往下说。
付清玉接过他的话，道：
“我杀他们不过是因为他们已背叛韩晔，知晓了我们的身份，怕那些澜林遗族终会泄露我的秘密！打乱我的计划！威胁我的地位！”
张镰看着面前气愤激动的女子，一时不知如何辩驳，他，确实是这样认为的。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是因为这个原因杀了他们！可你有没有想过，那日若不是我果断，哪怕走脱了一人，那今日的我又将面临何种局面？也许我与陛下早已被推上断头台，而我手下所有人，我墨羽营二十几万将士，将无一幸免！那今日坐在尉国皇位上的人不会是霄弃，你此刻见到的也不会是我付清玉！”
“张镰，若那日不是少渊及时带了墨羽营支援，你以为韩晔会那么轻易放你们离开吗？”
“青玉，我知道你的难处，可那些都是与你我一般的生命，他们手无寸铁，没有伤害任何人，有些甚至还是未成年的孩子，年迈的老人，他们，他们不应该成为这世间权势争斗之下的牺牲品。”
“所以呢？你今日通过祁景逸邀我过来只为了和我说这些？说吧，你找我来到底所为何事？！”付清玉不想再听他这毫无诚意的道歉和满嘴仁义道德的指责。
在见到张镰的时候她便猜到今日这宴请必定不简单，没有二皇子一派的大将、官员，没有范宇在场，而只是类似家宴的宴席，偏巧张镰还在，她哪里还不明白这宴席的目的。
张镰沉默了下来，看着付清玉满脸戒备的神色，叹了口气，沉声道：
“那日，你夜探我住的小院，可是，可是要来杀我们的？”
“不是！”
“那，可是洪川卫营派你去的？”
“洪川卫营？”付清玉讥讽地一笑，“那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支使我？”
“那你，那晚？”
“张镰，你不用疑心太多，我那晚是去找人的，事先并不知晓你住在那处院落中，若我知道是你，我不会去。至于你说的那些事，那些人，我一概不知，也与我无关，但是我奉劝你别挡我的道，否则，我连你也一起杀了！”
张镰听到她这有些负气的语气，无奈地道：
“青玉，我确实无意伤你，若你还怪我，你也可还我一剑。”说罢，他噌的一声拔出腰间的少阳剑，递到付清玉面前。
“这剑是你送的，我的性命也是你救的，你可随时拿去。”
付清玉冷冷地看着面前的少阳，面色阴沉，却并不伸手接剑。
张镰看着面前女子冰凉的眼神，心中剧痛，声音嘶哑又有些无奈的哀求，道：
“青玉，我们之间，莫要如此，好吗？”
付清玉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沉沉地道：
“张镰，我早已同你说过，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些大家千金，闺阁小姐，我付清玉，有我自己要走的路，有我的坚持，有我要达成的目的，为了这些，我可以不择手段，清理掉所有的障碍，杀死所有威胁到我的人！也包括你！我知你心中有公义，我也敬你有情有义，但我奉劝你一句，在这乱世之中，你的侠义心肠保护不了所有人。”
“道不同不相为谋，张镰，我们，从来都不是一路人。”
付清玉说完，未再流连，越过他走出凉亭，独留下紧紧握着拳头，眼眶微红的张镰。
他知道他们从不是一路人，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可他对她早却已情根深种，她觉得自己是为了探听夜闯小院之事才设了这宴席，又焉知他不是为了想见她呢？
终于见上了，可惜又不欢而散了。有时候，矛盾的并不是事情本身，而只是相悖的立场和认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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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第三十六章 不如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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