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疑似“委托人”的小姑娘,查理曾在切尔西先生的面包坊见过。
凯萨琳·玛丽奥特,下街中颇有名气的年轻盗贼,也是面包坊的“熟客”。
切尔西家经营的面包坊,对于西城的穷人意义独特——每天晚上,面包坊停止营业后,善良的切尔西先生不会将多余的面包第一时间送去南面的堆填区,而是堆置在店铺的后门,一处干净的箱桶中。
属于下街的流浪者们往往会在这个时候,默默取走依旧新鲜的面包。
但面前的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凯萨琳是个例外,切尔西先生曾无奈地告诉查理,每次对方光顾他的店中,面包架上总会悄然丢失一两块最新鲜的点心。
切尔西先生对她的偷窃倒是并不太在意,令他印象深刻的是——对方偶尔还会在店里的收银机旁留下一两枚先令。
这就让少女的行为多上了些奇幻的色彩,在切尔西先生的口中,她是个很有兴致的“小偷”。
确定了委托来自一位应该没有威胁的窃贼后,查理松开隔着夹克握枪的手掌,坐到对方那张小圆桌的对面。
窃贼的个子娇小,正像大多数贵族小姐们期望拥有的身材一般。
特别的是,她拥有一身小麦色的肌肤,透着令人艳羡的光泽感。
额头饱满,鼻梁高挺而狭窄,让人第一眼就想起某个流浪民族。
察觉到查理的目光,凯萨琳从那老旧的橡木桌上,重新“抽”出了刚刚已经消失的匕首。
整个过程如同切割干奶酪的餐刀般丝毫不受阻隔,却没有在桌面上留下一丝痕迹。
直到那把匕首悬于两人面前,作为委托的“标志”正式展现出来。
查理心中一动——似乎他的运气足够好,如果对方不是个盗贼还兼职魔术师的话,应该是个超凡者,刚才的表现应该带着些许作为雇主立威的意味。
凯萨琳显然并不认识他,按照流程,直奔主题地描述起委托内容:
“很简单的任务,我需要一份亨利钢铁厂的平面图,完整的那种。”
“完整?”
查理对于委托的疑问不少,但需要一样样解决。
“亨利钢铁厂有联排的十几座工厂,大部分是工人和转炉的地盘,但那些不是重点——”
“我要找的是一间特殊的办公室,有一定的隐蔽性,肯定就在十几座工厂中的一座里,但当初的草图里没有标注。”
凯萨琳从袖口中掏出一张灰白的线稿,大概能看得出,是钢铁厂建设初期的原型。
“每一座工厂本该有两个额外的隔间,一个用于调试核心蒸汽机的机房,一个是夹层的水间......
应该有一座工厂,结构稍有不同——多出的密室里有我需要的东西。”
“我不怎么会画地图......”
查理稍有些尴尬,用手指在桌面上无助地画着圈。
他接的“探查”类委托前,可没想到还要求会这个。
凯萨琳愣了愣,而后摆了摆手。
“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你找到了直接告诉我在哪儿也行。”
“就这么简单?”
查理有些不敢相信,这可是一个超凡者发布的委托。
听起来就和帮斯派罗太太找回她走失的长毛猫一样,繁琐了些,但是没有意外可言。
闻言,凯萨琳直起身,匕首顺着她的小拇指边缘滑入袖口。
“我得提醒你,我上次尝试查探时,那一片工厂里,工人们警惕性很强,并且潜藏着非常人能理解的怪物......”
上次潜入工厂,她意外遭遇了一位普通的工人,却在试图越过对方时,被突然袭击。
那把黑曜石匕首在工人身上划过细密的伤口,却丝毫没有能将其制服的迹象。
她只好暂且离开,而对方显然追不上一位身手敏捷的“盗贼”。
直到如今,凯萨琳有其他的“要务”处理,便将此事作为委托发布在了下街......
在她对面,查理默默地听着,听到后半段,神色微妙。
对方口中描述的工人,让查理毫无犹豫地联想起希尔克的话,“对痛楚毫无知觉,是祭偶?”
虽然是疑问,但他用上几乎笃定的语气。
凯萨琳意外地眯起眼睛,“你认识那种怪物?......看来这个委托交给你倒是正好。”
“——我还担心,接下委托的会是个冒险的普通人,无知却又踏入超凡的领域白白送死。”
我暂时还是个普通人......查理心虚地踩了踩地板,轻吸了口气。
“那么,报酬呢?”
按照下街的规矩,在委托正式开始前,雇主该给“赏金猎人”一份价值大概在总体报酬五分之一的“定金”,然后在委托完成后补上尾款。
由于没有权威的中间人介入,这样的委托对于双方都有风险,定金的规矩正是为了平衡这样的风险。
“你想要什么?按照委托上的价格,两镑的报酬,我可以兑换成等价的珠宝首饰,或者一些精密的小玩意儿——我从其他地方偷来的。”
凯萨琳对于自己偷窃者的身份毫不避讳。
怪不得最近的工厂总是失窃——还有漫水巷里那间小店里,来路可疑的零件,说不定也......
前几天钢铁厂还有爆炸,难不成也是丢了太多零件,导致转炉炸膛了?
害人不浅啊!
腹诽过后,查理抬起头,眸光笔直地落在面前比自己小上一些的女盗贼眼中。
“我想换取超凡的知识。”
**
午后,【玫瑰拐角】咖啡厅门口。
娇小的身影披上了遮阳的斗篷,低头向前走去,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黑发的少年。
无人注意中,两人就这样穿过马路,遁入人群,最终消失在一家古朴的书店门中。
店里没有任何灯光,也没有客人,甚至连老板也不知道是否存在。
的确像是只有下街的盗贼才知道的地方。
凯萨琳掀开兜帽,露出灰蓝的眼眸,从身上不知哪里掏出一截巴掌大小的蜡烛。
轻轻的呼吸拂过棉芯,蜡烛兀自燃烧,照亮了一小圈书架。
黑暗的某处角落似乎还有通向二层的阶梯,但即便以查理不错的眼力也看不清晰。
“运气不错,今天这里一个人都没有,足够隐秘,比咖啡厅安全。”
查理要求的超凡知识,凯萨琳虽然讶异,却没有拒绝。
“你加入了教会?”
在支付“定金”前,盗贼打量着开口。
面前的“赏金猎人”果断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对于神秘学领域有一定了解,却又没有完全触及超凡——一个有趣的半吊子。
凯萨琳颇有兴致地把玩着袖中的匕首,在心中给予面前的查理评判。
“没加入的话,倒是有更多的选择,但是也有代价,毕竟得不到那几位神明的庇佑。”
“神明?那六位是真实存在的?”
对于各大教会所推崇的信仰,查理一直抱着严谨的态度。
这片广袤的大陆上,共有六位被世人承认的正神。
光辉与炽烈之神——烈阳教会的信仰,在教会的记载中以天穹之上的骄阳为化身。
苦暗与绯红之主——据说是六位正神中信众最少的神明,隐修会信奉于祂。
机械与熔铸之神——蒸汽黎明教会将祂称颂为整个时代的缔造者。
死亡女神——受女神教会崇拜,权柄为寂静、命运与死亡。
原初秘石——远在人类出现之前诞生,古语诗歌中的洞开大地者,最古老的神明。
均衡与进转之神——均衡教团相信祂同时掌控着混乱与均衡。
六位神明,六大教会,几乎占据了整片大陆的信仰,连每年的六个月份,都冠以祂们的尊名。
“当然,寻找一个信奉的神明,加入祂们的教会,可是超凡者晋升的最佳捷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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