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取钥匙失败，凯萨琳只好收回了自己蠢蠢欲动的双手。
——总有些物品，是“偷窃者”也无法轻易到手的例外。
那些物品之上自带的超凡特性，本身就像是一把铁锁，让意图窃取它们的力量被隔绝在外。
她的匕首，就是这样的一件物品，因此凯萨琳更加心知肚明。
对于超凡者来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那把钥匙的存在，反而让她对查理接下委托的把握更信任几分。
当她重新挂起笑容，看向查理时，发现这位比她大上一些的少年正迎着烛火抓起那把钥匙，眼中熠熠生光。
“难道你也藏着完整的秘介......”
黄铜与白银交错的钥匙上，神秘的铭文显然有着特殊的意义。
查理正试图寻找它和凯萨琳那把匕首的共通之处，说不定，晋升超凡的机会一直就挂在他的腰间。
“......”
凯萨琳礼貌地等待了一会儿，终于没忍住打断：“那样的特殊物品其实很少，也许整座席恩市也不会再有第二件了......”
“找到一份无主的秘介配方，自己完成烙印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大多秘约从起点开始，便被超凡势力掌控，这其中包括了最初的秘介、烙印的印记，以及更多后续的晋升手段。
比如烈阳教会，就掌控着所有超凡者都熟知的【审判官】，而像席恩市警局的两位警长，从平时的职务来说，最适合他们的则是【值守者】，这也是大陆各大王国的警厅最常见的秘约。”
说到上述两条秘约的时候，凯萨琳似乎都相当忌惮，身躯明显紧绷起来。
少年于是重新将钥匙收好，略显丧气地再次翻开那本【神秘学入门】。
“可原理是什么呢，一份刻在皮肤上的秘约符号，就能敲开超凡的奥秘之门？”
查理执着地盯着书页上并不充足的描述，像是对知识有无尽饥渴。
比起对于本质的阐述，它展现出的更像是后人总结的方法，和真理中间隔着无尽的迷雾。
如今，超凡世界如同无形之门后的另一片空间，【秘约】是通向其中的一道道大门，而【秘介】的配方相当于钥匙，【烙印】则是扭动门锁的力量。
查理此刻恰如站在另一边的求知者，空手打量着那扇摸不着的大门。
“对于秘约的存在，有着两种相悖的观点——”
“有人说秘约是造物主留下的赐予，每一条路径都是指引着凡人通向更高位格的阶梯。”
“而另一种说法，则认为秘约是规则的漏洞，超凡者在有限的漏洞中，拾取着神明散落其中的权柄——当被神明觉察时，会遭受祂的怒火。”
凯萨琳从他手中收回那本已经被来回翻阅了数次的书籍。
“不管真相如何，起码此刻，只有神明才掌握着真理，我们只是在迷雾中探索的爬虫。”
**
和凯萨琳的见面之后，查理第二天就前往了监狱。
他必须将两个囚犯动员起来，争取说服他们去钢铁厂配合自己完成委托中的探查。
盗贼小姐给出的“定金”已经展现出超额的诚意，而完成委托那笔尾款，她则承诺以超凡者“晋升”的知识支付。
只是，对于外出工作的机会，两人似乎并没有作为囚犯该有的那种，对自由的向往。
米克和休姆不仅从未想着“出狱”，还坚称上一任狱长答应过，会替他们解除身上的诅咒。
“那把钥匙，上一任狱长也有，他失踪这么久，估计是完蛋了，你得负责......”
米克一手抓着黄油泡芙往嘴里塞，一手牢牢捏住新任狱长的肩膀，大有让查理继承上任狱长“债务”的意思。
查理无奈地摊手：他连超凡者都还不是，怎么去解决诅咒这么复杂的神秘存在。
“但是这诅咒不是挺好的吗，让你们成了不死的夜之民，而且平时也和正常人一样，关键时候还能变成骷髅解决敌人。”
“和正常人一样？诅咒当然是有代价的！”
休姆的嘴巴塞得有查理的两个拳头大，瞪起他灯泡般的眼睛忿忿道。
“烈酒、肉排、炸鱼......那么多的美食我们都无法下咽，只有甜品能短暂地满足那股饥饿！”
怪不得两人只吃甜食——查理不得不沉默了一会儿，暗自替他们衡量这代价是否值当。
漫长的岁月过后，长生竟比不过酒肉的诱惑？
“你们隔两天就吃掉五六人份的糕点，起码得补上这份开销。”
得知两人的痛处，查理展现出适当的同情之余，不忘抛出要求。
终于，在他努力的协商中，米克和休姆答应分别接下亨利钢铁厂白天和夜晚的工作，并且暗中留意查理提到的“密室”。
至于应聘——作为被诅咒的超凡生物，他们非同一般的耐力，肯定能压过同期面试的工人，得到招聘者的赞赏。
完成委托的过程中，两人还能暗中查清“祭偶 ”是否继续威胁着钢铁厂里的工人们。
——巴顿警长最近清缴了不少祭偶，让幕后者不得不潜藏得更深，也不知道亨利钢铁厂上次被凯萨琳发现的家伙，是否在警长的清缴战绩里。
除此之外，三班倒的亨利钢铁厂为大多工种岗位上的工人提供平均8便士的日薪，夜班更是高达10便士。
累计下来，米克和休姆每天可以获得18便士的收入，足够给他们自己买一座烘焙店里单价最高的甜点塔。
当然，要是多出来的部分，他们愿意上交给狱长就更好了。
三重收获，让查理愈发觉得这对骷髅双子顺眼起来。
第一天入厂前，查理拍了拍两人的肩膀。
“记得别再和人决斗了，你们要是被巴顿警长抓住，说不定就回不来监狱，直接上绞架了。”
“绞架？”
米克若有所思地摸摸自己的脖子。
“骷髅可以把自己断掉的脑袋按回去。”
“......”
**
在院里吃过早饭，查理替囚犯们开了监狱的大门，看着两人一身蓝灰的工装，朝北边的亨利钢铁厂走去。
休姆负责早班，米克负责晚班，两人昨天已经一人排查了两座工厂，并且没有遭遇意外。
按照这个进度，最多四天，委托就能完成。
另一边，凯萨琳小姐似乎有了新的目标，相当忙碌。
——查理留意到他们之间用于联络的书店里似乎没有新的足迹，代表对方近两天都未踏入其中。
而查理自己，则另有打算。
这两天，他梳理好有关“秘约”的知识，正思考该如何接触到秘介的配方。
教会是最直观的渠道，但席恩市已经没有任何一座教会留驻。
唯一和神秘搭边的地方，是漫水巷——凯萨琳曾和他提起一句，席恩市独行的超凡者大多会在那里现身。
漫水巷就像是属于超凡者的黑市，遵循比下街底线更低的秩序，也潜藏着比凶犯更隐秘的风险。
查理第二次来到漫水巷。
这条白瓦街之下的暗巷，白天与黑夜似乎全然没有区别，蒸腾的废水、交错的管道与气压阀，遮蔽着每个造访者的真实意图。
而对于深驻此巷的生意人来说，夜晚到来的顾客更多见，且阔绰。
小巷17号的旧酒馆里，店主弗里金正享受着悠闲的白日时光，举起灰黑的抹布，一一擦拭着货架上的小件。
一位年轻的绅士推开店门。
吱呀的门声让弗里金意外地回过头，顺便将精致的西洋镜戴上。
烛光到了夜晚会点亮店铺四角，不过此刻是客人稀少的白天，只有两个烛台燃烧，弗里金辨认了一会儿，嘴角这才微微扯起。
“是位新客人？”
“上次我来，您也是这么说的。”
查理找了张椅子坐下，似乎准备好了漫长的交谈。
在他对面，弗里金身材矮小，正是侏儒模样，但打扮却相当考究。
一头稀疏但精致的优雅卷发，涂上芬芳油脂，身上的马甲背心，也能看出高超的剪裁手艺。
查理相信一位精明的漫水巷店主，不会如此健忘——他上个星期才推开过店门，离去时，一位同样是店铺客人的“怪物”尾随而出。
老板只是需要有人替他回忆一二。
“如果我将那怪物的行迹上报给巴顿警长，相信他不会介意来亲自来此排查整顿。”
少年一番话，让弗里金短小的手臂接连挥动了两下。
“那位……客人只是负责送酒，香甜的金酒，可怜的萨默尔先生的最爱。”
侏儒摘下了镜片，目光游弋，“至于那晚追你出去的那个客人......怪物，他每次把酒带来，在我这没有多余的存货。”
萨默尔堂堂一个男爵，为何会跑到偏僻的漫水巷里买酒？
而且从入口，到几次拐角，想来到17号的这座酒馆可不像在俱乐部里买酒一样简单。
查理心中闪过诸多疑点，但并不打算深究，尽管店主显然有所隐瞒。。
“我倒是答应了某位警长不再追查，但......”
他的尾音拖长，留足了让对方打断的时间。
弗里金油润的指尖在烟盒上稍显不安地敲打了一会儿，发现查理并未抛出下文。
精明的店主眼中闪过了然，从货架上翻找起来。
“也许您需要一些神奇的小玩意儿，作为那晚惊吓的赔偿？”
查理没有回应，不经意地流露出赞许的眼色，但心跳却微微加速。
他感觉自己的行为似曾相识。
就像是当初在街上捧着果篮撞上自己的莱斯特兄弟，进行着敲诈般的行为。
但他的确值得一份合理的赔偿......
查理渐渐说服自己。
“您或许想要一块稀奇的怀表？”
弗里金不知从哪个角落找出精美的怀表，玻璃的表盖被擦得闪闪发亮，像是表匠最引以为傲的作品。
“稀奇？”
查理皱起眉头。
若是一块品质尚可的怀表，对于平民来说的确是价值不菲的奢侈品。
但他更想要一件“特殊物品”——即便没法像凯萨琳的匕首那样独特，但最好能多少带点神秘的功效。
“您看这根不起眼的表针，轻轻按住，就能改变时间的走动，两倍、四倍或者是降为一半，都有着对应的档位。”
这......时间可是深奥的法则，查理几乎屏住了呼吸。
“它的原理......”
“有人为了在赌局中作弊，更换了其中的几块齿轮，让指针能随他所欲。”
所以只是表盘上的“时间”被改变了——甚至说不上是个精妙的设计。
查理瞥了老板一眼，扭过头。
老板于是将怀表放回原处，又从另一个货架的底层捏起一个头名小瓶。
“那这瓶斑斓章鱼的触手碎片？据说能制作出让断肢的宠物重生的神奇药剂。”
查理感受到鼻尖传来一阵腥臭污黏的气味，简直像被章鱼亲自来了个热情的拥吻。
“先生，我不养宠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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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长夜余光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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