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果然在泰莎监狱，竟然一晚上都不回家！”
看着查理离去的背影，埃尔捏起自己不大的拳头挥了挥。
昨晚，查理和他们说晚点回院，结果三个孩子一大早起来都没发现他的身影。
拉妮怀里抱着那只安静的布偶，卷翘的睫毛下浮现些许忧虑。
“也许是监狱里有什么麻烦，让查理哥哥脱不开身。”
埃尔黑亮亮的眼珠稍一转动，“咱们替他把监狱的问题解决掉就行，查理什么能力也不会，估计被里面的囚犯欺负了！”
“小声点，别被听见了......”，最瘦小的迈尔斯手里捏着一根细长铁棍，试图遮住自己的身影。
埃尔和拉妮大摇大摆，似乎就他一个记着他们几个可是瞒着查理偷偷过来，试图“潜入”监狱的。
“还藏什么，查理都走远了，再不进去来不及了。”
“咱们不一定能处理得好，那些都是重犯。”
总得有人冷静分析——迈尔斯承担起这份责任。
他们三个年纪加起来还没有里面随便一个犯人的狱龄长，就算有点能力，也不好说能派上用场。
更别说能在监狱里不吃不喝这么多年活下来，怎么说也不可能是普通人。
分析的结果是撤退为好。
三人犹豫至在监狱的大门留下最后一丝缝隙，拉妮率先上前，抵住那扇看起来相当沉重的门板，敲下了决定。
门板之上，形状怪异的咒印亮起明灭的纹路，却并未阻拦意外的“侵入者”。
三个身影排成紧密的一列，无人注意中，挤进了泰莎监狱。
**
“一份吐司套餐，咖啡烫些，加点糖。”
【玫瑰拐角】咖啡店里，查理照常找上角落的小圆桌，朝着店内上午唯一的服务生招招手。
早晨十点刚过，店内就他一个客人，桌上留有一两道擦不净的油渍，凳子也有些坚硬，但咖啡店本身，的确是个消磨时间的好去处。
“最近席恩的外来者似乎多了一些......”
从店内看去，可以清楚地观察街道上的变化。
席恩位处大陆边缘，作为本地的“土著”，外来者的穿着打扮总是更亮眼。
——紧身胸衣那硬挺的胸托，更狭窄的束腰，以及边缀上的蕾丝与细纱，也许便是大陆中部的“时尚”之风。
至于男性的绅士们，双排扣礼服总是必不可少，而看上去就手感极佳的雪妮绒布料似乎正抢占着大陆的每一片市场。
只有那些尖头高帮的靴子，倒是在过往的席恩相当少见。
这么一座略显贫瘠的小城，能有什么吸引着淑女和绅士们呢？
——要是他们知道这座城市背后隐藏的危险，或许就不会踏上开往此处的蒸汽列车了。
查理轻轻靠在椅背上，眯起淡色的眼睛。
他最多能在这儿等半个小时，时间一过，不管凯萨琳今天出不出现，他也要先回修道院。
穿着黑白马甲制服的服务生很快先将一便士套餐中的咖啡先端了上来，升腾着热气的杯口，摆在小圆桌的中央。
第四月的雪天，温热的咖啡足以捂暖一位上班族的胸膛——廉价的咖啡馆内，这也是工人阶级的最爱。
查理虽然不是领取固定薪资的工人，但昨晚刚在雪地里躺了一夜，所以要了杯烫的。
抿了一口苦涩中带一丝香甜的黑咖，他将指尖拢在杯口，思绪随着热气向四周飘散。
昨晚休姆验证过，亨利钢铁厂的那间密室不复存在，估计女窃贼得失落一阵，毕竟她为了里面的东西，还专门在下街颁布了委托。
只是尾款他还是应当收取的，毕竟密室被毁也不是他的责任，他只负责探查。
凯萨琳要是不放心，可以自己去再跑一趟，她要的东西还埋在密室里也说不定......
那笔尾款——她答应自己，会告诉他更多的超凡者信息，包括晋升的手段。
虽然到现在为止，他似乎还是一个普通人，暂时也用不上，但储备着总是好的。
“先生，您的吐司。”
烤得酥脆的焦糖吐司也端了上来，火候比埃尔掌握得精妙，上面糖浆的焦化恰到好处，在白面包的表面裹上了一层脆壳。
要是有手艺，说不定开间咖啡厅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查理不由自主地想着——但服务生的工钱一周比一个贵族的下等仆役多不了几便士。
而狱长这份本该高风险高回报的职业，如今的风险倒是主要来自监狱之外的席恩市本身......
“那位喜欢戴着无边帽，眼睛像黑曜石一般的小姐最近来过吗？”
查理叫住准备离开的服务生。
“对了，她喜欢边喝拿铁，边耍玩一把精致的匕首。”
查理刚刚注意过，店内墙壁上的画报边缘，除了他前两天的一次记号，并没有留下新的划痕。
那里本该是他和窃贼约定的暗号所在，但现在成了他单方面使用。
“凯萨琳小姐？您说的是她吗？她两三天没来过了。”
查理微微皱起眉头，心中的盘算的化作胡思乱想。
盗贼小姐不打算和他再次见面了？
但她已经支付了定金，逃避尾款反而是她吃亏。
或许凯萨琳遇见了麻烦，暂时脱不了身？
她和自己提过，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让盗贼小姐无暇自己搜寻亨利钢铁厂的后续。
大概是另一边并不顺利......
**
泰莎监狱。
自从进来这座黑漆漆的建筑内部后，埃尔就站到了前头。
即便是白天，监狱里也是暗得看不清路，三人手里那盏煤油灯老化严重。
平时在院里过夜，迈尔斯拿着它都常常摔跤，更别说幽深的监狱，这点光亮根本无法应对压抑的晦暗。
好在监狱虽然古旧，设计还算完整，在他们头顶，斜插着一排照明火把。
埃尔小手一挥，就点亮其中黑黢黢的一支。
很快，他将墙壁两侧所有能见到的火把都给点亮了起来。
不知放置了多少年的油脂，在火把上烧起轻淡的烟雾，像是混入了某种杂质，但照明效果相当不错。
“查理来了好几趟了吧，也不点几根火把......”
埃尔叹息了一声，像是为自家的傻哥哥的智商发愁。
在他身后，拉妮和迈尔斯并肩紧跟着，小脸上比埃尔多带着几分谨慎与忌惮。
“点火把动静太大了，咱们得小心惊扰了里面的什么东西。”
拉妮原本想把埃尔点火的意图压下去，但前面实在是太黑了，她想了想，还是没阻止。
“要我说，根本就没什么东西，那些传说都是唬人的。”
埃尔硬气道，但是否坚定只有他自己知道。
火把之上，摇曳的火焰和埃尔制造出的火焰显然不同，能清楚地听见燃料消耗的声音。
埃尔用他的火点燃，但黝黑的火把“固执”地换成了另一种火，更浑浊，且似乎没有温度，三人明显能察觉出那种区别。
他们只是继续向前。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看着我们。”
没走几步，拉妮压低声音，一手超前拽了拽埃尔，让他慢些，另一只手抱紧了怀里的玩偶。
和前两天相比，那只布偶又多出了两只耳朵——兔耳的轮廓，但是鲜红。
拉妮用红羊绒缝上去的点缀，一边一个，有些不太对称。
若是外人看见她的布偶，从前或许会觉着有些奇特，现在多了两只红耳朵，大概会再添两份诡异。
好在两个弟弟渐渐习惯如此，见怪不怪。
埃尔听着拉妮的声音回头，正好看见她怀里的一双红耳朵，刚吸进去的一口气又补上半口，压住了心脏不安分的跳动。
“有东西？难道是什么动物，像下水道的那群黑老鼠一样？说不定这古旧的监狱哪里就连着下水道......”
他稍微压低身子，没有怀疑姐姐的直觉——能在晚上把“死人”邀请到玩偶中做客的拉妮，根本不用怀疑她的灵感。
拉妮闭起眼睛，“比老鼠大些，而且不是普通的动物。”，感受了一会儿，摇摇头：“前面还是后面......感觉都有，也许不止一只。”
迈尔斯也吸口凉气，把手里的金属小棍捏得更紧，又从刚买不久的新衣服里掏出什么，放在了地上。
“你的机械狗？竟然带在身上。”
“这趟说不定有危险，它能替我们去前面探路。”
监狱廊道干燥的地面上，一只巴掌大小的“小狗”正两肢战立，浑身的机械结构在火把的光芒下可以看得通透。
——齿轮、轴承、活塞驱动着两条仿生“狗腿”，甚至还配备了气阀，在某些时候或许能短暂地飞行。
这是迈尔斯·雷与生俱来的天赋，他对机械造物有着无师自通的把控力，而且能绕过一些“基础逻辑”。
比如现在这只“双腿狗一号”，不需要发条、也不需要蒸汽，就可以自己向前探索。
埃尔羡慕地搓搓手，看着双腿狗离开迈尔斯的手掌，两只机械狗腿交替着迈开，朝着面前幽邃的廊道走去。
“它走了还会回来报信吗？”
拉妮侧头看向弟弟。
迈尔斯摇头。
他的能力还不够强，大多消耗在了“双腿狗一号”的动力问题上，等动力耗尽，自然就会停下。
他从一本奇特的机械师手册上看过，据说有一种特殊的能力叫做【工匠】，被蒸汽黎明教会掌握着。
那些能力似乎也被叫做秘约，【工匠】这个秘约则能够在机械与铸造过程中起到非凡的助力。
大概他就是这么个能力，不过和埃尔、拉妮差不多，没什么奇怪的。
“那他怎么能告诉我们前面有没有危险？”
埃尔的眼睛仍看着机械狗走远的方向，即便那里已经是一片漆黑。
“要是有东西主动接触它，双腿狗一号会自..爆，把零件变成弹片炸出去。”
“哇可以啊小雷，下次给我也做......”
轰！
廊道前方，传来遥远的爆破声。
三个孩子浑身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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