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道院。
“愿光辉与炽烈之神眷顾祂的信徒,温顿·切尔西,让烈阳的秩序照耀在他的身旁......”
祷告室中,切尔西夫人正闭目跪祷。
她的双手交握胸前,微干的嘴唇翕动。
查理在门外静静等候,今天并不是切尔西夫妇例行的祷告时间,而且只有切尔西夫人一人前来,也不太正常。
阿兰恩院长将他叫过来,想必也是考虑到这点。
果然,切尔西夫人刚起身,看见查理,便走了过来握住他的手。
在她不安的倾诉中,查理的神色渐渐凝重。
——切尔西先生最近举止愈发异常,起初,他常常神色恍惚,记忆衰退。
切尔西夫人那时只当丈夫最近面包坊的经营过于操劳。
过了几天,切尔西夫人发现,面包坊晚上关点后,例行放在后门供流浪者们领取的面包不再出现,而是直接像其他餐厅的事物残渣一样送往了南边的堆填区省事。
直到现在,切尔西先生每天已经不再出门,而是呆愣地坐在壁炉旁,口中重复着一些没有意义的话语,而且面色愈发苍白。
“面包该不该加蜜糖”、“今天是时候去花园了吗”......
如果有人打断他的“沉思”,切尔西还会变得暴躁不安——他已经摔碎了家里不少的白瓷餐盘。
原本查理听起来觉得切尔西先生该去找一找心理医生,但在切尔西夫人提到丈夫的身边总是带回面包坊的花蜜甜味时,查理微微愣神。
他呼了口气,掌心摸了摸怀里静静躺握的枪柄。
“夫人,带我去看看温顿先生吧。”
**
温顿·切尔西的状况相当糟糕。
在查理推开切尔西家的大门时,他正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指尖抓挠着自己的胸口。
那里,灰白的衬衫已然被他撕扯成了布条,露出毛发旺盛,但依旧看得出血肉淋漓的胸膛。
当透过衣衫、毛发和狰狞的抓痕,看见上面已然出现的花瓣印记时,查理的心中重重地一沉。
显然,温顿遭遇了和萨默尔男爵,以及诸多受害者一般的“感染”。
那朵还未呈现完全的印记便是证明,只是或许因为温顿·切尔西还顽强地残留着自我意识,才造成如今挣扎的现状。
在此之前,查理遇见的,要么是萨默尔那样很快便凋谢的生命,或者是其他的“祭偶”,沦为自我意识相当稀薄的傀儡。
温顿先生似乎还没有完全转化,但和正常人也已经差别甚远。
他合上门,拉过切尔西夫人的手。
“您先去找医生开几针镇定剂吧......,最好别让他醒来的时间太长,否则您也可能有危险。”
“他这样,查理你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切尔西夫人眼眶发红,摇着头,“我怎么才能救他......”
作为烈阳的信徒,遇见无法理解的苦难,祈祷已经是她最后的办法。
查理沉默了一会儿,“您还是带上他,来和我一起去找巴顿警长。”
......
切尔西家曾经是贵族,有一辆私人马车,平时用来运输面包坊的原料,如今运送温顿前往警署正好需要这样一辆交通工具。
但想将并不清醒的温顿·切尔西带上通往兰道夫大街的马车后座并不简单——切尔西夫人自然无法独自制服丈夫,查理的身板也比普通人还瘦弱一些。
好在温顿先生已经将自己折腾得疲惫不堪,两人和他周旋许久,终于将切尔西夫人缝纫用的尼龙布料绑在了他的手臂上。
警署内,巴顿和希尔克两位警长难得同时都在。
“东区又死了个人,似乎是个下街的黑户,查不到身份。”
查理进门时,巴顿正揉动他那厚重的眉头,嘴里还叼着根没点燃的雪茄。
“切尔西先生出事了。”
查理边说,用手比划出一朵花的图案,巴顿和希尔克几乎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让希尔克陪你去看看,他比较擅长这些。”
说完,巴顿自己也站起身,似乎打算出去一趟。
“东区那边,发生了什么?”
出门前,查理没忘记刚刚进门时两位警长讨论的话题,好奇地问了一句。
巴顿似乎正要去处理这事。
“上午巡逻的警员发现一具躺在巷子里的尸体,昨晚遇害的,身上没有印记,应该和连环案件无关,一会儿我亲自去下街问一问。”
希尔克摇摇头,“走吧,先去看看可怜的切尔西先生。”
**
泰莎监狱。
拉妮揉捏着玩偶异常柔软的耳朵,看向牢房外的方向,“米克、休姆先生,你们知道这里还有什么其他的......囚犯吗?”
“当然,上一任狱长曾说,监狱深处的囚犯比我们还难办多了。”
你们也算难办?毕竟给点甜品就能收买......
埃尔古怪地看一眼出声的米克,和迈尔斯私下交换了个心有灵犀的眼神。
米克没注意两个小家伙的轻蔑,“但更深处的囚犯从来不往外走,而且他们也不一定和我们一样自由......”
拉妮思考了一会,指向牢房外,沉寂又灰暗的廊道,露出疑惑的眼神。
她敏锐的灵感,现在还能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正徘徊在黑暗中,伺机而动。
“外面的廊道吗?......确实有一只奇怪的东西,但是它很少出现。”
休姆也朝着牢房的门外看去。
此刻,幽暗的牢房里,由于灯火与布置,和门外相比竟有几分温馨。
如同浪潮中的避风港湾——要是油灯的火焰不是绿的,就更完美了。
“你们招惹到它了吗,要么就是带了什么让它感兴趣的物品......要真是这样,你们回去的路上说不定有些麻烦。”
米克皱起眉头,轻轻关上了牢房的门。
三人于是同时看向拉妮,看向她手中的玩偶。
要说他们身上有什么特殊的物品,这只玩偶首当其冲。
......
三人从牢房出来,选择继续往监狱深入一些。
米克告诉他们,再往前走,有一间从前狱长的办公室,里面或许有更多的线索,只是连查理都还没来得及往深处探索。
查理大概是担心自己能力不够,但拉妮三人有能力,更有胆魄,特别是埃尔,抓起火苗就要往里冲。
廊道阴影中的家伙一路上愈发活跃,好几次,拉妮的玩偶都被扯住,那只又长又软的耳朵,似乎是对方的最爱。
但当埃尔挥着火焰过来照看时,一切又回到了似乎从未打破的平静。
休姆跟着三人,一边余光瞄着三个小豆丁,心中暗暗盘算着这次该和查理要多少额外的“保镖费用”。
至于那只跟着众人的东西,他在狱里漫长的岁月也遇见过几次,印象里不过是只特殊的“宠物”罢了。
几人走了不远,两边的墙壁渐渐宽敞,向远处如同潮水般漫去,让那盏老旧煤油灯的光亮再也照不到边界。
埃尔索性将绿油油的煤油灯放在地面,双手捧起自己明亮的火焰,令光芒映照向四方。
愈发广阔的视野中,一张古朴的长木桌挡住去路,后面是巨大的高柜,里面一个个紧凑的格子,似乎该摆满古籍与旧物,但此刻大多数格子里空空如也。
埃尔的焰光绕着空旷的处所走过一圈,大概确定下此处的结构——空荡荡的厅堂,四周是比廊道墙壁精致许多的砌制砖石,平整而坚固,大概呈现一个环形的空间。
唯一值得多看两眼的,就是那张长桌——如同巨人的样制,十余人大概都无法将它环绕起来。
指尖一抹,桌面细密的尘埃便沾覆而上,下面露出些许陌生的纹路。
“你们看这里,竟然一点尘都没落下。”
迈尔斯捡起油灯,照亮桌面的一角。
那里,桌面并不平整,上面的雕饰比其他位置更加繁复,并且放置着一个比手掌大些的摆件。
“上一任狱长留在这儿的?”
众人围绕上来,目光中透出奇异。
那是一具神奇的木雕,像是一只猫、或者是幼羊一般的动物。
头顶螺旋扭曲的双角,面目似羊,稍稍宽扁了些,眼睛狡黠而短圆。
大多雕塑的嘴部都会紧闭,它却露出了里面平整却莫名给人以锋利感的牙齿,似乎还闪烁着寒光。
诡异的牙口,扯起笑容般的弧度,至于下半部分的身躯,则蜷缩成一团,看不出四肢的存在,只余膨然的毛发似乎在体表卷出了并不自然的花纹。
“我怎么感觉它在看我。”
埃尔眼角的肌肉扯了扯,他已经和木雕对视了好一会儿,愈发觉得邪门。
如果这木雕真是前任狱长特意留在这里,那他应该是位审美爱好独特的先生......
“它大概真的是在看你,不过本体应该不在你面前的木雕里。”
拉妮靠近迈尔斯的油灯,开始环顾四周。
“难道就是刚刚廊道里跟着我们的东西?”
话音落下,一片静悄悄,偌大的厅堂连风声都没有,平静得有些诡异。
休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化作了骷髅,眼里燃起幽绿的灵魂火焰。
“先别动木雕。”,他闷声开口,骨头脚板踩了踩地面的阴影——那里的地面似乎有股奇异的吸力。
“啊?”
在他开口前,埃尔已经前倾着身子,将木雕举了起来。
周围的黑暗一下子如同墨水般奔涌起来,老旧的煤油灯里,幽绿的火焰也被淹没。
只有埃尔的火焰已经在他掌心烧灼,光线替几人照出摇曳的影子。
下一刻,埃尔背后的影子猛然晃动了一下,如同被啃去了一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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