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秀文终究还是跪了下去，膝盖砸在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听着就疼。
其他侍女加快了动作，沉默着于房间进出。
“既然阿晏原谅你了，那就不必去管事处领罚了，退下吧。”谢昀宸眼神都未匀给秀文，仿佛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秀文道了谢，“利索”地爬起来，衣摆处晕染了一片濡湿，拿过余初晏手中的茶杯就往外走。
“回来。”余初晏又一次叫住她。
这回她站了起来，一个跨步来到秀文面前，翻手就是瓶药膏，“都说了不让你跪，药膏拿着，膝盖若是青紫了记得涂……手上的冻疮也能用。”
秀文终于抬起头，发白的脸上满是惶然与惊讶，“奴婢不能收……”
谢昀宸蹙眉，刚想要说话。
余初晏又道：“我让你收就收，若有人因此惩罚你，我会让他知道什么才叫分内之事。”
秀文错开视线，与谢昀宸冷漠的双眸对上，她吓得一哆嗦，还是收下了药瓶，咬着唇道：“……谢谢余姑娘。”
小姑娘紧紧攥着手中的药瓶，悄无声息退出了屋内。
檀木门合上，隔绝了风雪。
余初晏没回头，先一步进了内室。
内室与书房连在一起，屋外夜如浓墨，室内燃着烛火，昏黄笼罩着一小片空间。
余初晏打开书房的窗，任由寒风涌进，将室内炭火的气息带走。
“阿晏为何心情不虞？”谢昀宸跟在她身后，修长的手拂过桌案，干净无尘，显然侍女们每日都会用心擦拭。
“是因为那个小侍女？下午你留她在房内，她说了什么吗？”
“还是说你从谢二那听到了什么？”
余初晏手搭在窗台上，一枝开得正好的腊梅堪堪探入房内。
谢昀宸此人控制欲极强，状似对她每日的行踪毫不关心，实则一清二楚。
衣食住行样样想控制，起先内室衣柜中堆满了天启的衣服，全是她的尺码，据说全都是谢昀宸亲自挑选，妆匣中的首饰更不用说。
可惜余初晏实在不喜天启服饰，穿过一次西凉衣装后，柜内又换成了西凉的样式。
平日里对待下属也是疑心病极重，明面上确实会给他们应有的信任，实则暗留一手。
还未成为帝王，帝王通病倒是患了个遍。
见余初晏不搭理他，谢昀宸兀自向前，取下她发间的玉簪，墨发如绸缎般垂落，余初晏这才分了他一个眼神。
“她有名字，叫秀文。”
谢昀宸不知从哪弄来一枚珊瑚制的凤纹簪，慢条斯理地替余初晏盘发。
“看来阿晏很重视她，明日起我让她贴身伺候？”
“不需要。”余初晏拒绝。
谢昀宸也没过多纠缠，专心盘发，“后日我便要启程回西凉，王庭中有急事，将我们召回。”
“我知阿晏期待年夜饭，今晚早早地做了准备，可惜阿晏用得并不尽兴。”
余初晏想说与她无关，到底没说出口，沉默地触了触眼前的梅花。
看得出谢昀宸的动作很生疏，墨发几次从他指尖滑落，半天没盘成。
余初晏忍无可忍，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簪子，三两下给自己盘好，“夜深了，你还不走？”
寒风吹得书房里的火烛晃动，谢昀宸背着烛光，清浅一笑，“阿晏不是要让我知晓什么是分内之事。”
余初晏：“……”她何时说过……哦，不到半个时辰前说过。
虽说她近来压境界，不热衷双修，但她转念一想，没有拒绝。
勾了勾手，“就在这。”
谢昀宸眉心拧起，又很快舒展，“既然是阿晏要求……”
西北的风总是很大，眼前那枝梅花晃得厉害，余初晏想伸手让它别再晃荡。
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先她一步将花枝折了。
花瓣上还残留着细小的冰晶，落到余初晏发间、身上，很快化成水，晕开一片色彩，最后悄无声息散落在地。
窗户合上，两人又去转去了温泉中。
等谢昀宸抱余初晏回塌，已经是三更天。
屋外风雪未停，谢昀宸瞥见柜中几乎未动过的衣裙，他问：“阿晏不喜欢这些衣服？”
“嗯……”她若是说不喜欢，估计明日柜里又换上一批新的，“开春了穿还差不多，我不想太显眼。”
冬日里在外人面前还是穿厚实些为好，除开练剑时。
“也是，现下还是隆冬。”谢昀宸若有所思。
余初晏不怎么想和谢昀宸同塌，法衣一裹就要赶人。
还假惺惺关心了一下人家：“你伤势还未完全痊愈罢，早些回去休息，我还要冥想，就不送你了。”
完全一副用完就扔的负心汉模样。
“阿晏说得对，我确实需要好好休息。”说着就在榻上平躺下，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余初晏：“……”翻身下榻，伪君子不走，她没长脚不会走吗？
谢昀宸叹口气，揽着她的腰又给人带回塌上，“阿晏可真是狠心，外头多冷的天。”
襄县夜里确实严寒，但和谢昀宸有什么关系，他有内力护体，根本不会冻着。
“再有两日，我就要去西凉了。”他这话算是默认余初晏不会跟他一起，“韩家的事，你先不要轻举妄动，他家有一件用来保命的法器，是大乘期大能留下的，你未必能应对。”
余初晏一愣，这个她确实不知晓，也不知到谢昀宸如何得知，这种不都是世家机密。
看来暗阁的势力比她想象中的还有深。
不过，余初晏另有打算。
“我要去西凉。”她说。
谢昀宸没有太惊讶，确认过并非玩笑话，才目光幽深地应下，“我会让人准备好。”
说罢便下了塌，重新穿戴整齐，还刻意穿得很慢。
“赵景泽身高何许？我记得青渊男子通常并不高大。”
北地男子多高大，谢昀宸就身高八尺有余，宽肩窄腰，身姿挺拔。
余初晏如何记得赵景泽多高，况且人家说不定还会长，就她的身高比划着来说，与谢昀宸顶多也就差两三寸。
遂皮笑肉不笑，道：“等你见了他，比比看就知道了。”
谢昀宸扬着唇角，轻拥住余初晏，垂首在她额间落下一吻，“阿晏，你应当知晓，只有一种情况我与他会见面。”
那就是战场上。
“届时，阿晏会选择谁？”
余初晏嫌他烦，推开他，“快走吧你。”
她谁也不选。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谢昀宸也不急，信步闲庭往外走。
房门合上前，余初晏叫住他，“那支簪子落在梅树下了，你记得捡回来。”
谢昀宸哑然，也就只有眼前人才能理直气壮命令他做事了，偏偏他还甘之如饴。
这里的尺度参考了秦汉时期，一尺约为23.1cm，因为诸葛亮的身高八尺有余比较出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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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分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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