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樊笼

“你太瘦了,拧起来和只鹤差不多。”

以前玉虚山时不时会有鹤去水池偷吃师尊养的灵藕,余初晏得负责将它们赶走,不然师尊会难过很久。

素兰也不知该疑惑余初晏为什么拧鹤,还是先心疼自己。

听到屋外的动静,李晓蓉已经先一步打开门相迎,“阿晏!”

她手中还捧着未完成的刺绣,笑容明媚,“素兰也来了,快些进来!”

“小姐……”素兰嗫嚅,还未行礼,就已经被李晓蓉拉进房间里。

这间厢房虽小,但五脏俱全,不少家具显然是李家后来添置的。

房中燃着炭,并不旺,还有明显的烟尘,窗户开着一侧通风,冷气直冒。

李晓蓉本人不甚在意环境,兴冲冲地拿出她这些日子绣的荷包送给余初晏。

素兰却是越看越心酸,李家虽说勤俭,但皇家对待属臣向来大方,尤其冬日,过冬物资不断。

夫人也是官家之后,小姐是太傅老来得女,宠在心尖上的明珠,何时受过这种待遇。

李晓蓉又带着另一枚荷包来到素兰面前,想要替她戴上,“特意为你绣的兰花,也不知你在阿晏身边绣工可有进步。”

“哪有小姐给丫鬟绣荷包的!”素兰推拒。

但李晓蓉动作强硬,硬是强塞给她,口中还念叨着,“胖了些,东宫的膳食应当是极为不错的。”

积压的委屈一下爆发,素兰眼泪决堤,边哭边嚷嚷,“那阿晏小姐……还说我太瘦了!”

余初晏:“……”实话实说怎么还能把人惹哭?

“小姐……您怎么能住这种地方啊?就这种炭,东宫下人都不用!呜呜呜呜!”

李晓蓉忙拿着手帕替她拭泪,好言好语安慰一番。

余初晏握着手里的杯子,无聊地左看右看,捏了法诀将空气中难闻的烟尘祛除。

见主仆两人还在互诉衷肠,她哑然一笑,拨弄两下腰间新制的荷包,放轻动作,悄然将门打开。

屋外的妇人,发梢犹带着风雨,见到门被打开微愣,随即露出笑容,“阿晏也在啊。”

是李家夫人,李晓蓉的母亲,林晚,以及她的贴身婢女。

“不知今日夫人也会来,叨扰了。”余初晏让开身位,让两人进内。

见林氏到来,素兰整理情绪,向她行礼,李晓蓉也赶忙引着母亲坐下。

侍女收了伞,抱着大包袱落在后面一些,余初晏搭了把手,重量很可观。

天宁寺在一座低矮的山头,虽说不高,但马车难以上来,必须下车步行登台阶。

两名身形单薄的女子,在冬日,打着伞,提着重物上山,想必极为不易。

“娘!都说下雨不用来,您可真是,染上风寒了可怎么办?”李晓蓉却不知今日她这小房间这么热闹,翻出新的帕子,要替母亲擦干湿发。

素兰和林氏身边的侍女是好友,多日未见,相携着去外头烧些热水回来备着,房中徒留下母女二人与余初晏。

林氏打开沉重的包裹,内里还有厚厚几层,防水油纸裹着今年的新炭,一层裹着几件厚实的冬衣。

“这些日子降温,怕你在寺中炭火不足,别冻着了,今日得空忙给你送些来。”

说话间又拿出新衣比划,“看你长高了些,早些时候做的冬装怕是小了,忙赶制了几套……”

“哎呀!家中还有几件做给阿晏的,早知今日阿晏在此,便不叫丛儿送去东宫了。”

听还有自己的份,余初晏望来,漂亮的眼睛里盛着疑惑,“宫里有为我准备,夫人何必多费心思?”

林氏却是将余初晏唤来身边,“替嫁之事,终究是李家之过,在我心里你和蓉儿无异,替你做些冬衣也是应当的。”

她温暖的指尖磨砂着余初晏的手腕,“况且宫中新制的,只怕还是蓉儿的尺寸,你看这袖子短了半截。”

余初晏垂眼看她动作,莫名想起了师尊,师尊也爱给她炼法衣。

虽说法衣会随主人身形变化,根本无须每年都炼,但师尊就爱炼,积攒了十八套在须弥戒中,多数她从未穿过。

她十八岁那年起,就无人会为她炼法衣了。

余初晏到底没能拒绝林氏的好意,捧着手中的热茶,听几人闲聊。

李晓蓉将离家一个月所见所为,抹去了其中众多苦楚,讲与家人听。

素兰听得时而向往,时而愤怒,“聿少爷怎么是这样的人!亏老爷还怜他父母双亡,愿意收他做学生!”

张聿的父亲服侍太傅家多年,母亲也一直是林氏贴身婢女。

几年前他母亲因病过世,林氏做主去了张聿的奴籍,又让太傅收他做学生,给了他考取功名的机会。

太傅夫妻二人也将他与女儿情意看在眼中,此前也曾想过,只要女儿喜欢,便认了这乘龙快婿也无妨。

却不料世事无常。

“张管家前些时日自觉愧对主家,已经自请卸任离开,你父亲应允了,多半北上去寻张聿。”

林氏长叹不已,心中虽有对张聿的怨怼,但听他当时手脚皆断,此时更是不知生死,便息了怨怼心思,当没这个人。

只是她从丈夫口中听闻事情败露,余初晏将要离京,皇帝不曾多言,这场闹剧如何收尾,端看她李家的态度。

林氏知晓女儿不愿进宫,先前也打着能拖一会是一会的心态。

今日一见余初晏,以为她是来告别的,再拖下去也只徒增烦恼,今日她必须做一回狠心的母亲。

“母亲!此番我离京,见识过外面的风景,还是月凰国那边让女儿心生向往,等父亲致仕,我们一家便搬去湖州罢!临近月凰,又……”

眼前李晓蓉还在畅想着日后再能故地重游。

林氏神色一肃,厉声道:“蓉儿你不顾身份、不顾爹娘离开时,可曾想过事情败露,爹娘与阿晏该如何自处?如今圣上已知晓此事,蓉儿你又做何打算?万不可再任性,让阿晏难做!”

“什么?陛下已经知晓了!”李晓蓉和素兰皆是大惊失色,目光纷纷落到余初晏身上。

“陛下可要治李家的罪?阿晏呢?陛下说过要怎么处置阿晏吗?”李晓蓉在屋中焦急转两圈,决然道,

“娘亲,此事是蓉儿不对,蓉儿自请面圣,愿意承担所有责罚,死不足惜……”

“也没那么夸张。”余初晏泰然自若,“皇帝应当是不会追究了,与其面圣,不如就此彻底离京,反而是我之过,使得晓蓉做不成太子妃了。”

啊,太子待李晓蓉如何,余初晏却是不知。

万一小龙崽子还是想晓蓉做他太子妃呢,看晓蓉万般不愿进宫的样子,若小龙崽子真这么想,她得想法子打消这念头。

林氏神色带着不赞同,“玉蝶已入,纵是蓉儿死,也一直会是皇室之人,圣上未曾表态,身为臣子,不能随意揣测圣心,蓉儿必须入宫去。”

母亲语气不容商议,李晓蓉接受了现实,短暂的离京就当是余初晏送给她的一场美梦,她将重新回到樊笼之中。

李晓蓉深吸一口气,“我这就去收拾东西。”

余光瞥见林氏带上来的大包裹,她眼中闪过众多思绪,“这些炭火蓉儿用不到了,捐给寺庙罢。”

余初晏懵了小会,每次她一发呆,事情就会朝着她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她只是闲得无事来探望晓蓉,不知怎地却发展成晓蓉将要进宫请罪。

除了她还安坐在桌前,另外四人忙忙碌碌,先前说笑的气氛全无,只余下压抑。

屋外惊雷俞发急促,像是催促她一同进宫面圣。

余初晏回望已经有些空荡的厢房,与李晓蓉一同站在廊檐下,仰视阴沉的天空。

“阿晏,自由是何种感觉?”李晓蓉问。

余初晏想了想,“想去哪去哪,想做就做,想吃就吃——”还有想吸龙气,就有龙气来。

李晓蓉笑了,“真好!阿晏你要一直自由下去。”

林氏在前院催促,素兰替李晓蓉撑起伞,她提起裙摆,缓缓向前。

“我跟你一起进宫。”余初晏踏出廊檐,雨忽然在这一瞬停了,云层中有阳光透出。

到底是被天道拿捏了,余初晏望向远处隐约可见的紫气,不就是救皇帝吗,这个因果,她承下了!

转头抬手抹去李晓蓉脸上的水珠,“我会一直自由,晓蓉你也是,所以别哭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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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樊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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