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听说了没有?贤王殿下被陛下囚禁了!”
“什么囚禁?你可别乱说,不过是闭门思过罢了。”
“这贤王不能上朝、也不能出门,这军爷都围在贤王府外头了,这不是囚禁是什么?”
“唉,咱们这位贤王殿下这下可悬咯!这太子之位就是楚王的!”
“太子之位就该是楚王的!那贤王平日里多跋扈啊,瞧瞧,走起路来恨不得头长到天上去,对奴仆非打即骂,这样的人落得这个下场,报应!就是报应!”
一路上,长泱已经听了这许多话了,到了醉音楼,这样的讨论更是层出不穷,以至于根本不需要打听便知道她离开这阵子永乐城里发生了什么事。
“阿泱?”一位身穿竹青衣裳的年轻女子飘然而至,她从上而下地打量了一番长泱,不可置信,“你不是说还要一段时间吗?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此人便是醉音楼的二掌柜绿萝,因老板娘不在,如今正掌管楼中事务,招待客人。
“本以为要好些时间,没想到想要的药材都寻到了,所以就提前回来了。”长泱点了点头,指了指桌上的“你要的药材,我给你带回来了,你看看,还有什么缺的?”
绿罗摆了摆手,笑道:“你办事,我放心。”
“还是看看吧。”长泱道。
“每次让你带东西,你总不会让我们失望。”查验后,绿罗收下了,拿出了一袋银子,小说,“可不许拒绝,你要是不收下,我们以后可不敢让你带药材了。”
长泱微微颔首收下。
绿罗看了长泱好一会儿,又道:“对了,你是今日才回来的吧?”
长泱点了点头。
“你不在的这期间,永乐城可翻了天咯。”看着周围侃侃而谈的客人,又见长泱不为所动,绿罗叹道,“你好像一点都不意外的样子。”
长泱猜测道:“贤王被软禁的事情?”
绿罗道:“是啊,消息传得可真快!你刚回来就知道了!”
长泱道:“周围的人都在谈这事,我这不想知道也得知道。”
绿罗还想说什么,却被后面的叫唤声绊住:“绿罗姐,兰阁那边的客人说是要见您!”绿罗回头道:“长姑娘来了,我要陪她说会儿话,找别人去吧。”
小二似乎很不安:“可是那人要见你。”说着又到绿罗身边轻声道:“那客人可是,说是定要如娘过来,听说如娘不在,已然大怒,绿罗姐您要是不过去,他若发起脾气来,谁都招架不住呀。”
长泱道:“你先去忙吧,咱们下次再聚。”
绿罗歉然道:“抱歉啊,阿泱,下次你来,我请!”
长泱笑道:“行了,我记着呢,你去吧。”
绿罗离去后,长泱拿起桌上的茶壶,刚斟了一杯茶,边听得后面一声:“小姐,果真是你。”
长泱眼眸微抬,不动声色道:“郑爷,您怎么来了?”
郑爷赔笑道:“老爷请您过去。”
长泱刚入,便听得一声莫名其妙的斥责声:“你如今真是越发胆大了!竟然连这种地方都来!”
听到这个声音,长泱便知来者何人,她道:“慕容大人,许久未见,您风采依旧啊。”
那人瞪着她,恶狠狠地问:“不要和我东拉西扯的,我没空听你在这里阴阳怪气。说,为什么来这种地方?”
长泱直言:“送东西。”
那人纳闷:“送东西?送什么东西?”
长泱冷冷道:“您自己去查不就知道了?何须来问我。”
那人越听越惊:“这样的地方,你来这里送东西?不要告诉我你和这里面的人扯上了不该有的关系?”
长泱直冷笑:“您屈尊至此,真是辛苦了。”
那人自是听出长泱话中的讽刺意味,也不甘示弱:“你不好好待在家里,成日的往外头跑,哪里有大家闺秀的模样?你不好好在家里,跑到这里来丢人现眼,幸好没被认出来。不然,你丢得起这脸,我可丢不起!”
长泱不答反问,眼光漾出诡异的光芒,“慕容大人今日找过我,所为何事?”
郑爷问道:“小姐,老奴斗胆问一句,那段桓公子与您究竟是什么关系?”
长泱道:“没有关系。”
郑爷依旧不甘心,觉得长泱是故意说反话,继续询问着:“可老奴听说那段公子对您情有独钟,可否有此事?”
长泱否决:“没有。”
郑爷不依不饶:“老奴听说,那是那段公子亲口说的。”
长泱神色漠然:“听说而已,算不得什么。”
“而已?”那人眉头紧蹙,神色越发怪异,“只是而已么?段桓那日特地到长府上,只为了求得你的一曲。宰相家的人会平白无故地到你长家去?不为了情,还为了什么?”
长泱听后默了一会儿,道:“是长风告诉你的?”
那人鹰隼一般的目光紧盯着她:“你甭管是谁告诉我的,我就问你,是不是有这一回事。”
“有。”
郑爷喜不胜收:“那就是说,那段公子真的对小姐情有独钟?”
“他喜欢的不是我。”长泱很是无奈,“你们也别打段家的主意了,没用的。”
“这不干你的事。只要他愿意娶你这就够啦!”那人哈哈大笑,方才的不悦烟消云散,“也不知道你是积了什么福,竟能被段家的二公子看上!”
“您一点都没有变呢,慕容大人。”长泱走到中间,随手拿起桌上的酒杯,把玩着,“所有人都要为你的前程铺路,即便是血亲也不例外,有用的时候便呼唤几声,没用了便丢在一旁。”
那人正沉浸在设想中,这冷不丁的话语吩咐一盆冷水,狠狠地浇在他的头上,他实在忍无可忍,拍桌而起:“慕容泱!你就是用这样的态度和你老子说话的?”
长泱脸色一沉,断然道:“不要用那个名字叫我。”
郑爷忍不住劝道:“小姐!再怎么样您也不能这样和老爷说话呀,我知道您在和老爷斗气,但无论如何,老爷终归是您的父亲啊。”
那人恨恨道:“哼!我慕容铮没有这样的女儿!”
“说起这个。”长泱放下酒杯,抚摸着自己的脸颊,脸上浮现出挑衅的笑容,“我忽然想起了多年前的事情,我的脸现在还在隐隐作痛。”
这话深深地刺激了慕容铮,他快步走到长泱面前,自上而下地俯视着长泱,眼神异常凶狠,怒气冲天道:“我看你就是欠揍!”慕容铮的左手情不自禁地扬起,准备狠狠教训这个许久未见面的女儿不可,却被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给拦了下来:“您这一巴掌要真打下去,全世界都知道你我之间的过往,这样对您比较不利吧?”
长泱毫无惧色,对于慕容铮,她实在太了解不过,她深知对于眼前此人来说,自己的脸面要大于一切,妻女的性命都不能与之并论。
慕容铮无话可说,咬牙切齿的,怒气无处发泄,只得从嘴角边迸出令人刺耳的话语:“就算你不是我慕容家的人了,你身上依旧流着我慕容铮的血!”
长泱宛若未闻,只道:“还有事吗?没事我要走了。”
这油盐不进的态度令慕容铮怒上加怒,他恶狠狠地撇了句:“赶紧滚!”
此话正合了长泱的意,她也不想在此停留,走到门前,又停下脚步,冷不丁地补充了句:“近来我也听说了不少关于您的事情。给您一个忠告,火中取栗、与虎谋皮,最终只会自噬其身,希望您好自为之。”
慕容铮呆了呆,回过神来,再冲出去,长廊中早无长泱的身影。
“老爷,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那可不值得。”郑爷一边说道,一边领着慕容铮坐下,又为慕容铮斟了一杯酒。
慕容铮接过酒,一饮而尽,强忍怒气道:“哼,那贱蹄子如今真是越发大胆了,换做从前,我定要好好教训她一顿不可!”
郑爷叹道:“可惜,咱们还是没有问出来小姐与段公子的关系。”
“本就不需要问。”慕容铮冷冷道,“婚姻大事何时轮到她做主,她虽已不是慕容家的人,可她依旧留着我慕容铮的血!我要她嫁,她敢不从?”
“可我瞧着小姐对那段公子无意呀。”郑爷一面观察着主人的脸色,一面小心谨慎地说道,“老爷您有这心思,可长老太爷未必愿意同意这门婚事。”
“眼下的格局,楚王的储君之位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这段家可是皇后娘娘的母家,这样的亲家,巴结都来不及,还会拒绝?老爷子性格再强硬,也强硬不过皇家还有段家,到时旨意一下,谁都没辙。”慕容铮盘算着,“那臭丫头,也不知道上辈子积了什么福,竟让段桓给瞧了去!”
离开了醉音楼后,长泱原打算去一趟悬壶堂,把药材分些给林霁月,心中确实窝火,脸上也没什么好脸色,便骑着马回了长府。回去后先把拿回来的药材放好,前脚刚坐下,后脚君蕴玉也来了。
长泱望着她:“我这才刚回来,你便来了,怎么每次都这么巧?”
“不巧,我听阿酒说你回来了,我便赶过来了。”君蕴玉风风火火地坐下,瞧了瞧长泱,又问,“你看起来脸色不大好,可是发生什么了吗?”
长泱沉吟片刻,出了好一会儿神,方道:“我在醉音楼碰见慕容铮了。”
君蕴玉点了点头,瞬间明白了过来,再问:“然后呢?”
长泱自嘲一笑:“然后他就把我骂了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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