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彻前脚一走,北焉的使者后脚便来到了宁国皇都永乐,使臣兰铎带着大队人马前来,兰铎深得北焉王燕啸北器重,如今他亲自前来,宁帝派鸿胪寺卿言媱亲自出城迎接兰铎,可见宁帝对北焉使者的重视。
鸿胪寺卿言媱与北焉使者一同去仪鸾殿面圣,也带了一部分礼品,这些礼品都是北焉王燕霆及大王子燕啸北所选,这些礼品用好几辆马车载着,可见其用心。
“这把弓弩,甚好!”宁帝正试着北焉进贡的大弓,赞不绝口,“只可惜这里不是狩猎场,若是在那里,朕必须用这把弓射下几只猎物不可!”
兰铎以手扶肩,恭敬道:“此弓名叫‘苍穹’,是用北焉上好的材料所制,这些材料极其难得,大王看了十分满意,想着陛下也是好弓之人,恰逢出使贵国,于是命臣将这把苍穹弓带来,进贡给陛下。”
“北焉王有心了。”宁帝微笑道,“这把弓,朕甚是喜欢。”
得宁帝的肯定,兰铎喜不自胜:“能得陛下喜欢,实乃北焉之幸。”
宁帝将弓递给周明鉴,周明鉴小心翼翼地接过。
北焉使者入座后,宁帝开门见山问:“北焉王近来身体如何?”
“谢陛下关心,大王如今身体安好。”兰铎回道。
宁帝微微颔首,打量着这位远道而来的北焉使臣:“贵使此番前来,又带来这么多丰厚的礼物,所为何故?”
兰铎起身,以北焉特有的抚肩礼道:“臣此番前来是邀请贵国前去参与北焉太子的册封仪式。”说罢,将邀请帖呈上,周明鉴接过,验过无碍,方恭敬地呈到宁帝跟前。
宁帝展开帖子,上面果然是北焉王的手笔,写着邀请贵国出席燕啸北的太子册封典礼,特意用了两国语言进行书写,北焉王这般恳切,宁帝很是高兴。
宁帝笑说:“贵国既有邀请,大宁也须派出一位皇子,方可显诚意。”
北焉二王子年初方过来宁国面圣,如今北焉立储,大宁也应该派一位皇子前去才是,兰铎一开始便打的是这个算盘,如今被宁帝亲口说出,兰铎反倒有些不好开口,正在心里想着如何将接下来的话说出,他面对的是大宁国的皇帝,一举一动皆代表了北焉,马虎不得。
宁帝知道兰铎意犹未尽,似乎还有后话,遂问,“贵使心中似已有决断,想请哪位皇子前往,可尽管说,朕必定答允。”
和聪明人说话最大的困扰便是许多话往往在说出口的那一刻便被对方猜到,说再多的话都是徒劳,与其拐弯抹角还不如开门见山,直截了当省得说多错多。
兰铎直言:“陵王殿下。”
“陵王?”宁帝眸光流转,饶有兴致地瞧着远道而来的北焉使臣,“为何是陵王?”
兰铎被他看得发毛,在出发之前,他有些担忧,听闻宁帝不喜陵王,此番也不知道肯不肯派陵王出使北焉,但北焉王执意要请陵王,他也不得不从,如今宁帝如今这么一问,也不似是生气的模样,却也不像同意的模样,兰铎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因为上次的赛马,陵王殿下与北焉二王子的赛马。”言媱笑着把话接过,望着兰铎,“兰达官,我说的可对?”
言媱任鸿胪寺卿已有二十年,见识过大风大浪,最是懂得察言观色,兰铎的神色变化逃不过她的眼睛。
兰铎带了一瞬,好久才回过神来,他连忙道:“对、对、对!”
宁帝微微颔首,脸上露出笑意:“原来是因为这个。”
“关乎这场赛马,臣时常听异国使臣谈起,见者无不赞叹,不见者深感遗憾。据说这场赛马,不到最后一刻不知鹿死谁手!瞧得人热血沸腾,心潮澎湃,气涌如山,恨不得自己下场去牵一匹马比试一场。”言媱重重地叹了口气,为错过这场精彩的比试而感到遗憾,“当时,臣不在京城,错过了这场精彩的赛马。”
宁帝笑道:“那时候你正在界州面见西岐使臣,日后自有机会。”
兰铎说:“就是这场赛马!北焉上下皆想一睹陵王殿下的真容,大王听说此事后也是惊叹不已,想亲眼瞧瞧陵王殿下以及神驹的风采,称赞陛下教子有方,既有太子殿下这样的储君,更有陵王殿下这般骁勇的皇子,这一切都是陛下的功劳。”
“此等谬赞,朕如何敢当?”宁帝笑着摆摆手,谦逊道,“上次赛马得胜,不过是一时侥幸,若想常胜还需得靠实实在在的真本事。二王子近日履立战功,前不久方随兄长一同平定国内叛乱,如若再比,这鹿死谁手,还不得而知。”
“陵王殿下骑术了得,北焉臣民喟叹不已,欲睹其风采。”兰铎以北焉特有的抚肩礼,请求道,“不知陛下可否能准予陵王殿下前往北焉?”
宁帝爽快道:“先前朕已经应允,除去太子,贵国无论提出要哪个皇子前往,朕皆应允。贵使既有请求,那么朕便派陵王出使北焉,代朕参与仪式,祝贺贵国太子册封。”
兰铎听后喜不胜收,“谢陛下恩典。”
兰铎走后,宁帝问言媱:“爱卿近日身子可好些了?”
“蒙陛下关心,经过调养,已经好了许多。”言媱道,“只是还不便远行。”
宁帝颔首道:“既如此,爱卿还是留在城中休息,此事交由旁人。”
言媱叹息,躬身后坐下,宁帝又问:“此番出使,鸿胪卿可有人选?”
言媱心中确实早已有了人选:“鸿胪少卿,裴行寂。”
“行寂?”宁帝沉吟片刻,嘴角绽出笑意,“他倒是适合,只是年轻,缺少历练,趁这次机会,让他出去历练历练,也好。这些年,鸿胪寺的事皆是由你操劳,少寂也该是帮忙帮忙了。”
得宁帝许可,言媱不禁松了口气,笑说:“臣也是这样认为的。那孩子平日里嬉皮笑脸的,没个正样子,真处理事情却意外的妥当,是个能办事的孩子,他与陵王殿下相互照应着,定不会有什么差错。”
“朕不担心行寂。”宁帝端起茶来,轻啜一口,“朕担心的是陵王,此番北焉点名道姓要他过去,如兰铎方才所言,因为上次赛马他胜过了燕楚南,以北焉王的性子,定要从别的地方补过来,至于是什么地方,朕也猜不到。就算北焉王没这心思,那燕啸北也不会善罢甘休,他对燕楚南那可是掏心窝子的,燕楚南这口气他是一定要出的,如若他出马,曜儿也难以招架,更何况是陵王。”
话虽如此,可如若真的输给了北焉,无论何种形式,宁帝终归是不快的,想想那场景,他便心生不快。
言媱看出了宁帝的担忧,分析道:“燕啸北便有此意,也不敢作出什么出格的事,不看僧面也看佛面,怎么着他也要看陛下还有太子殿下的面子,他打了陵王殿下的脸面,不就是打了陛下与太子殿下的脸面?即将成为太子的人,这点分寸还是有的。”
宁帝忽而笑了:“不看僧面看佛面,不错,他若是这点都不懂,那么这太子之位便是给他,他也坐不住!”
言媱进言:“陛下如若担心北焉对陵王殿下发难,大可派贴心人随殿下一同前往。”
宁帝不由一动,“爱卿可有人选?”
言媱提议:“依臣看,让顾将军前往最为妥当。”
顾师玄骑射功夫在众将军中也是数一数二的,有顾师玄与裴行寂一同跟着,即便北焉王再想刁难,恐也难矣。
“这两个人选得好。”宁帝连连点头,赞许不断,“顾师玄精通骑射,裴行寂才华出众,有这两个人跟着,总归是应付得过来。”
“什么?父皇居然派了七弟前去北焉?”听说陵王即将出使北焉,太子惊讶不已。
魏师玄道:“兰铎说要请一皇子前往北焉参与太子册立仪式,虽没有在帖子里指名道姓,当着陛下与刘媱的面,说要陵王前往,陛下听后遂同意了。”
“原来是这样。”太子微微颔首,不禁笑道,“陵王去,凉王和雍王可不就要闹起来。”
想起那场景,太子便觉得好笑,他转头看向魏师玄,“只不过,为何父皇要派你过去?”
“陛下虽未明说,末将觉得,多半是因为数月前的那场赛马,陛下担心陵王招架不住,与陵王交好的冷彻又不在都城,自然只能是派末将了。”
太子敛眉沉思,不错,如果冷彻还在,那么派的便只能是冷彻了,如今冷彻不在,也只有魏师玄适合。
“这北焉国,平日里最是重视骑射,有些北焉人甚至以骑射作为评定一个人的标准,一个人若是骑射不佳,在他们眼里,与废人无异。上次赛马,所有人都以为会是燕楚南会胜利,谁承想七弟狠狠地打了他们的脸,他后来虽说是侥幸,可赢就是赢,就是平日里看不惯七弟的父皇也对他刮目相看,更何况是北焉那群人。”太子语气清淡,眼里却是深深的忧虑,他对魏师玄道,“此番,他们要陵王过去,定会让他好看,我不知道他能否应付得来。他既出使北焉,代表的便是整个大宁,有什么需要的,你要帮衬着些,万万不可让北焉那帮人得了意,待赢了又不知道会把我大宁传成什么样子。”
魏师玄抱拳道:“是,末将定倾尽所能,不会让北焉那帮人瞧不起我大宁。”
此事无须太子发话,魏师玄也会帮衬着陵王。他与北焉有过交手,北焉的士兵时常拿他们大宁的骑射说事,经由平安王,这些年大宁士兵的骑射已不逊色于北焉,可即便如此,这些闲言碎语也少不了。此番出使,他们定是要为难陵王,进而说整个宁国都不善骑射,作为将领,他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陵王平日里深居简出,太子实在不知道他能否应付自如,望向这个自幼与自己一同长大的伙伴,太子觉得安心了不少,“幸好父皇是派你过去,换做了别人,我不一定信得过。你办事,我最是放心,相信有你在,不会出什么意外。”
魏师玄恭敬道:“是,末将定不辱使命。”
“切记,一切以大局为重。”太子叮嘱道,“提防归提防,可到了北焉,皆是宁国人,一切都要以大宁为出发点,万万不可在北焉人面前失了礼数,那才是得不偿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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