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一家名叫絮果的咖啡厅。

生意不怎么样,布置乏善可陈。

大周日,下午三点,约在这里见面,是因为江柔不想再跟这些相亲男共进晚餐了。且不论对面品相如何,看着能不能下饭,光是这三天两头的跟陌生男子吃饭,筷子在同一个盘子里夹来夹去,外加聊天聊得口沫横飞,从卫生角度来讲,也不是个好的选择。

所以这次,她特地选了这个点,下午三点,对方应该能心领神会。一起喝个咖啡,看不顺眼就拉倒,省得吃一顿饭,劳民伤财,对方结账的时候狠狠肉疼一把不说,自己还得落下个蹭饭的把柄,遭人埋怨。

于是对方愉快地答应了。

对面这人长得挺白,五官谈不上多端正,若是五官端正又肤白,那就算得上是个标志人儿了。可若是五官不端正,再配个油头和眼镜,面皮又腻白,那就白白添了一分阴险气质。当然,最好再加上较为瘦小的身板和外扎的腰带。

江柔心里边这么盘算着,嘴上边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天,无非是一开始相互盘问家底罢了。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退休了没,身体好不好,平时爱好是什么,通过这些看似家常的话题,可以精准判断出一个人家境如何,有无房车,家里资产,人脉关系,甚至以后父母能不能给带孩子。

每次相亲,头一次见面,总是免不了这样一来一回的试探。

固定流程。

江柔抿了一口咖啡。只不过,每个相亲对象风格不同,有些老实巴交的,聊完也就罢了,有些却总能给人留下点深刻的印象。

说来这是第几个了?江柔略微盘算了一下,第十四个。

江柔还认真数了起来,不由得有点出神。对方显然发现她不在状态,有些不满,略略难看地笑了一下。

“我说。。。”那男人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突然脸上有一瞬间的不好意思,“你这衣服。。。领子有点低啊。”

江柔以为自己走光了,猛然垂眼看了一眼。V领衬衫刚好露出她的锁骨链,服服帖帖的纹丝不动。

她心里有些无奈,斟酌了一番措辞,刚要说出个:“还好吧。“

还没说出口,对方又讪讪然“呵”了一声,道:“没事,反正你也没有。”

到这里,江柔也不知道这人是真蠢还是真坏,是以为自己幽默还是单纯对她这个人表示不满,总之,她想来想去,这次相亲肯定是没结果了,我还绞尽脑汁地应付什么呢。

所以,她沉默了一会,对着那人抬了抬下巴,“你拉链开了。”

那人慌慌张张地低下头看,他上身穿的衬衣,只有扣子,那所谓拉链,就只能是裤子了。

江柔随口一诌,没想到那人真翻看了半天,难道平时真有不拉拉链的习惯?

“没事,反正你也没有。”

江柔说完这句,把自己那杯咖啡结了帐走了。

B市,是江柔上大学的城市。从上大学第一天起,她跟别人自我介绍就是:“大家好,我是江柔。”

她本名江晓柔,从小学到高中,一直耿耿于怀自己名字里有个“小”,虽然不是大小的小,但音听起来是一样的。她觉得带“小”的名字不适合长大成人后叫,听起来比较幼稚。高中的时候她跟爸爸提过,要去掉那个“晓”,爸爸跑户籍处一问,不好改,学籍什么的都得改,很麻烦,便没改成。

好在她大学同学都很识趣,大家都叫她“江柔”叫得很习惯,除了考试和填表的时候必须跟身份证上一致,她才无奈地在姓名一栏写下个“江晓柔”。

大学毕业后,她就留在了B市,找了个工作,在一个还算比较大的咨询公司,星河咨询,她学的市场营销,虽然这个专业没教她什么有用的,好在是重点大学毕业,只要要求不是太高,工作还不算难找。

父母远在外地,但不妨碍他们在B市拥有不少人脉,这些人脉在她找工作时没帮上忙,却在工作了以后介绍相亲对象上格外积极,络绎不绝。起因也是她父母到处托人在先,她也理解,上完了学,找了工作,那不就只能操心这个了。只是介绍的人实在太五花八门,令她大开眼界,好好领略了一番众生百态。

每次碰到什么奇怪的人奇怪的事,都能让她在回家的路上脊背发凉,出一身冷汗。今天,她又带着一身冷汗回了租住的公寓。

她租住的房子是两室一厅,跟另一个女孩合租,一人一间卧室,客厅厨房和洗手间共用。这是大城市里比较常见的模式,在她去公司应聘拿到offer的时候,公司同事介绍的房源。只是她搬来之后才知道,那提供房源的合租室友,竟然是她的顶头上司!

好在,不算那么顶头,那位姐姐负责A组,是主要的咨询师,她在B组,只是个小兵,但其实他们这些小兵,随时可供调配,哪个咨询师需要人都可以差遣。

江柔在住了一个周之后,便打消了另找房子的念头。

这位姐姐虽然在公司雷厉风行,颇有女强人的气势,但回家之后,对她还是不错的。

说出来谁信?因为共用洗手间的关系,这位上司姐姐,每天比江柔早起半小时,自己洗漱完毕,收拾好了,临出门之前叫她起床,顺便带走垃圾桶里的垃圾。

从来没埋怨过什么!

江柔真觉得比她爸妈强多了。

她爸妈除了给她做个早饭,没哪点比这姐姐更好了,还诸多抱怨,嫌弃她懒,起得晚,不倒垃圾,不收拾房间。而且,她们公司有自己的食堂,早上提供早饭,可以去公司吃,否则,她觉得这姐姐说不定连早饭也替她做了。

非常有可能!因为这一周,这姐姐有两天是在家吃的晚饭,那手艺,堪称一绝,江柔只要负责动动嘴就可以了。

“瑞希姐,你有弟弟吗?”

在第一次和姐姐共进晚餐之后,江柔便毫不犹豫地边吃边问道。

“有一个,怎么了?”

“你弟弟多大?”江柔厚颜无耻地问。

“22。“

“比我小一岁。“江柔说,”你弟弟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

“嗯。。。我也不知道,文静一点的吧。”

“那你看我文静吗?”江柔表情认真而期待。

李瑞希笑而不语地看着她,没好意思把话说得太绝。

江柔在这一周内已经弄清楚,李瑞希今年27岁,比江柔大四岁,工作几年了,升职得很快。这人名校毕业,有着闪闪发光的学历,工作起来又狠又拼,而且从不抱怨,不嫌累的那种,她不升职谁升职啊。

江柔打了个车回来,进门前抖了抖被那个相亲男恶心到的一身鸡皮疙瘩,才掏出钥匙开了门。

李瑞希坐在客厅沙发上,客厅光线有点暗了,她开了盏台灯,手里抱着本书在一页一页认真地翻看。

她留着一头及肩的中发,发质顺滑,被她时不时地往后一捋,露出明确的下颌线。这女生长相比较凌厉,脸型偏长,加上高挺的鼻子和紧抿的嘴唇,看着就不大好惹的感觉。但眉眼其实长得很清秀,薄薄的眼皮,细长的眉毛,皮肤白皙细致,她很少化彩妆,脸上总是干干净净,不说话的时候看着斯斯文文的。这两种反差的气质搭配在一起,有种禁欲感,就还。。。挺帅的。

这一个周,江柔时常听A组的小姑娘们私下议论我们组长好帅,确实,江柔每次在公司看见工作状态中的李瑞希,都感觉她走路好像带着一阵风,会被她英姿飒爽的脚步帅一脸。

台灯的柔光下,江柔打量着她细致又禁欲的脸庞,心想,同样是肤白的人,今天那猥琐男想要的就是这种气质吧。

“瑞希姐。”江柔礼貌性地喊了一句。

“回来了。”李瑞希没有抬头回了一句。

江柔犹豫着,要不要跟她说说今天相亲的遭遇,她其实是个很爱唠嗑的人,尤其是跟女性朋友。但李瑞希仍旧在安静地看书,似乎没有什么要八卦的意思,虽然今天出门时她提过要去相亲。

以她这一周对李瑞希的了解,如果她不主动说,李瑞希是不会问的。所以,那必须得她主动了,于是,她当即决定,腆着脸自己蹭过来,开始了她的倾诉。

这段时间李瑞希表现得对她相当亲和,所以她也挺无所顾忌,没有多少对上司的距离感,上来就开门见山:“瑞希姐,我今天不是去相亲了嘛。”

李瑞希目光猛地从书中抬起来,“哦?对呀。”

她换上了一副对邻家小妹的亲切笑容,期待地问道:“怎么样?”

“唉,无语死了。”江柔先奠定了一下基调,随后就声情并茂地叙述了一番今天的见闻,加之生动形象的描写,不可谓不入木三分。

只见李瑞希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像是被她雷得外焦里嫩。江柔觉得甚是满足。

江柔相亲的频率是很高的,基本上每周末一次吧,有时候甚至一周末两个。以往碰到什么奇葩事儿,总得找个同性朋友打电话倾诉一番,不然不吐不快,自己憋得慌。现在家里有个现成的,便总是蠢蠢欲动,也不顾会不会惹来上司讨厌,就要蹭过来倾诉几句。

“奇不奇葩?变不变态?”江柔讲完了,想要寻求共鸣般问道。

“嗯,”李瑞希点点头,“是挺奇葩的。”

江柔得到了认同,发泄般地把自己往沙发上一扔,重重地摔进沙发里,“我感觉我的人生太黑暗了,我宝贵的青春就蹉跎在这些人身上,我会留下心里阴影的。”

“还好,不至于。”李瑞希没有跟她一起共沉沦,而是用她惯有的理性语调下了个结论。这让江柔有点失望。

半个小时后,江柔依旧陷在沙发里,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没有动,眼神呆滞,毫无生气地望着天花板。

“你蹉跎够了吗?吃饭了。”李瑞希从厨房闪出来一下,又退了回去。

江柔还是没有动,好像没听见李瑞希说了句什么,继续沉浸在我怎么这么命苦的阴云笼罩中。

李瑞希见没动静,皱了皱眉,一边盛菜一边喊了句:“晓柔!”

自从江柔来了这家公司,她照例跟同事自我介绍“我叫江柔”,连公司发给她的名牌,她都把那个“晓”字上贴了个小贴纸,唯独李瑞希,总是喊她“晓柔”,多少次她话到嘴边,想说“请叫我江柔”,每每又没能说出口。

如今,一声“晓柔”把她叫激灵了,她倏地从沙发上坐起来,清脆地答应了一声:“哎!”

好好,你叫江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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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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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上司姐姐合住的日子
连载中夜雨晓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