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的愿望是想要我的签名?”裴砚歪了歪头,脸上依旧还挂着浅浅地笑意。
“那还真是抱歉,自从眼瞎之后我就发誓再也不写字了。”裴砚像是被戳到了什么逆鳞,却又没真的发作,于是对着江昭白招招手,“真这么想知道,伸手,我戳个盲文告诉你。”
“谁刚说让我疯狂一下的。”裴砚烦躁地情绪被江昭白敏锐地捕捉到,他平静地走出卫生间,略带审视的目光死死盯住裴砚受过伤的眼睛。
你究竟经历了什么,居然连再提笔写字都觉得痛苦。
明明这是你最擅长的。
江昭白的思绪又一次回到初中时期。
记忆里那是一次升旗仪式,他又一次和往常一样,混在班级的队伍里手里拿着几张自制的单词卡顶着炎炎夏日背诵。
汗水从发梢滴入脖颈,最后又隐匿与领口,潮湿的感觉令人无比烦闷,于是他从兜里翻出纸巾擦汗,然而刚随着动作抬起头,他就在主席台上看到了一个熟悉地身影。
“让我们恭喜初一三班的裴砚同学在北京市书法比赛中荣获特等奖,这不仅是个人的荣誉,更是......”
耳边校长的声音逐渐变得模糊不清,江昭白只记得自己死死盯着那张熟悉地面孔,看着他自信地走上台,又笑着接过校长的话筒对着台下挑着眉道:“对,没错,我就是裴砚。”
整个人霸道又张扬,连同敞怀的校服都透露出一股洒脱。
老师看不下去他的随性,说了没两句就将他赶下台。
可裴砚又怎能让他们轻易如愿,于是临走前朝着一旁的立麦笑道:“我在学校教学楼藏了一张兑换券,谁找到了我就把这副作品送给谁,尽管价值不高,但小几万还是有的。”
说完他从兜里翻出一张和名片差不多大小的卡片,对着台下所有人晃了晃,“仅此一份,先到先得。”
裴砚的话像是往人群里扔了把烧地正烈的火把,点燃了死气沉沉地氛围。在一片燥热地喧嚣中,江昭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敲打在他麻木的灵魂上。
当天晚自习下课,江昭白以自己突然胃痛需要输液看病为由逃过了晚间的查寝,又忍着断电的燥热在教室住了一夜,这才在某个对着校长办公室的监控后面找到了那张所谓的“兑换券”。
他将兑换券缝进了自己书包最深的夹层内,连同裴砚那自信的,甚至带着些不屑的眼神一同埋了进去,成为心底最软最复杂的一个部分。
裴砚是江昭白的光,是无边无际的海洋中唯一亮起的灯塔。
可如今灯塔灭了,江昭白的方向又一次消失了。
好在漂泊七年他最终还是找到了他,而这一次他要亲手点亮灯塔的光。
“你的愿望就是看瞎子写字?”裴砚不知什么时候又重新摸索回了床边,靠在床头上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你去马戏团多好,那里大象都能写字。”他又一次咧着嘴笑了出来,声音缓而沉,“我现在但凡拿起笔都会恶心想吐。”
“为什么,你写字很丑?”担心被认出,江昭白故意问道。
“是啊,丑的亲妈都不敢认。”裴砚顺着应和道:“不过我打字倒是蛮厉害的,跟人对骂溜的起飞,有空让你见识一下。”
又开始扯开话题。
江昭白没再追问,毕竟他现在有的是时间。
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沉默,直到房门被爪子挠了挠,阿拉斯加毛茸茸的大脑袋从门缝中挤了进来。
“主任,过来。”听到动静地裴砚朝着门口的方向喊了声,主任配合的跑到床边,用身子蹭了蹭裴砚垂在床边的手。
江昭白觉得好玩,于是也朝着主任张开手,笑着喊了声:“主任,来。”
主任抬头思考了两秒,转身就往江昭白的方向走。
裴砚手心一空,垂着胳膊哑然失笑,“你拿什么诱惑他了,居然这么听你话。之前陈铭玉给他买了一个月狗粮都没能让他这么听话。”
“你忘了,我能带他‘殉情’。”江昭白故意道。
“别吓唬我们主任。”裴砚往江昭白的位置靠了靠,手掌搭在主任的前爪上,“没两年了,最近都不爱动了。”
“它不是导盲犬,怎么会...”江昭白皱了皱眉头。
裴砚轻笑了一声,“从小养的,刚眼盲那阵陈铭玉也跟我说过,让我去领养一条真正的导盲犬。但是溜主任溜习惯了,再看那些金毛啊拉布拉多就没感觉了,再说了它能干的也不比导盲犬少,是吧主任。”
裴砚挠了挠主任的下巴。
“汪。”主任配合地叫了一声,又从旁边拿过裴砚的手机示意他看时间。
裴砚拿起手机听了听时间,又揉了揉主任的肚子,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江昭白的肚子咕噜咕噜响了起来。
原来基因的作用在这呢。
往自动喂食机里放好粮,裴砚又给他开了个肉罐头倒进碗里,肉香味很快传遍了客厅,江昭白揉了揉太阳穴,决定去冰箱试试运气。
果不其然,冰箱除了几瓶摆放整齐的饮料瓶意外基本没什么多余的东西,唯一能吃的大概就是角落里那块还剩半板的巧克力。
没做过多犹豫,江昭白掰了块角扔进嘴里,又在咽进肚子的下一秒意识到——
狗好像不能吃巧克力来着......
视线猛地转向正在客厅大快朵颐的主任。
好在基因只是让他们在某些地方共感,还没真正到“人狗合一”的境界,江昭白放下心,肚子里那种饿的烧心的感觉也缓解了不少。江昭白扯开餐厅的凳子,开始思考自己以后的安排。
学校那边暂时不能去了,但咖啡厅目前还没被发现,所以打工问题暂时不用考虑。可由于基因控制自己即便是侥幸捡回一条命也很有可能和主任一样只剩下不到两年的寿命。
两年时间他真的能让裴砚走出失明的阴影吗。
“有忌口没。”裴砚的声音突然从客厅传来,他抬起头发现对方正坐在沙发上朝他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这家店的菜很出名。”
“我有轻微的乳糖不耐受,少量接触还行,大量会闹肚子。”江昭白凑过去看裴砚的手机屏幕,发现对方确实如自己所说打字十分迅速,备注写的简洁明了。
“你上班了?”江昭白瞥了眼手机底部的总价,就连配送费都贵得离谱。
“没啊,闲散人员一个。”裴砚摊了摊手,“不过再养一个你可能有点困难了。”
果然,和猜想一样,裴砚放弃了学业。
江昭白不愿听他这样说话,干脆站起身道客厅巡视了一圈,随后直视着裴砚的眼睛,开口,
“不白吃你的。”江昭白语气认真,“我需要一个住的地方,而你需要我。”
“咱们各取所需,房租我可以照付。”像是怕他不信,江昭白还伸出手碰了碰裴砚的小拇指,“同意吗?”
裴砚被他的严肃逗笑,“你怎么确定我需要你。”
眼前唯一的光被江昭白俯身时挡了个彻底,裴砚甚至能清晰地闻到江昭白身上那股熟悉的沐浴露香。
“因为我知道你跟家里的关系不好,不然也不会自己跑出来住。”江昭白一向对自己的观察很自信,继续道:“我可以帮你摆脱。”
摆脱困住你的,影响你发光的一切。
正午的阳光投在客厅,江昭白半边身子浸在阳光里镀了一层金光。他沉着声音语气里满是真诚,“我可以帮你和大家一样,正常的生活,正常的上学。”
江昭白的声音穿过空气,越过时间,这一刻裴砚眼中的模糊似乎又一次变得清晰起来,大脑不自觉地将记忆穿梭回高一的那个午后。
他因为高考腾教室搬着沉重的书框来到廊桥熟悉地位置,然而还没来得及离开,一只腕骨处带着疤痕的手熟练穿过栏杆,框里很快便多出一盒无糖薄荷糖。
打开铁盒,里面夹着一张字迹清秀的纸条。
[我在H大等你]
那是他曾经无数次提过的大学。
而此刻江昭白又一次站在他的面前,对他提起这个约定。
那个他曾经食言了的约定如今又一次出现在他面前,而这一次对方不再是躲在栏杆后面的那只手,而是真正的站在他面前,朝他伸出手。
“说话算数。”裴砚有些发抖的伸出小拇指勾上江昭白的。
“当然。”
江昭白回答的没有一丝犹豫。
外卖到的很快,顾及着江昭白身上的伤,裴砚点了些清淡的热粥,和一些方便消化的素菜,两人围坐在餐桌前,蒸腾得热气很快让眼前变得氤氲。
江昭白用汤勺搅了搅碗底,热气一股股钻进鼻子里。
“江昭白,你好像很了解我。”对面的裴砚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很大声的笑了下,随后一只脚踩在一旁的椅子上,眼睛直勾勾的望过来。
像一只盯着猎物的狼,只不过眼前被蒙上了白雾,导致眼神无法聚焦。
“明明我们才认识不到一天。”裴砚刻意在一天上加了重音,来试探江昭白的反应。
“你害怕了?”江昭白没正面回答裴砚的问题,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怕?”裴砚被他的说法逗笑,“怕什么。”
“怕我知道点什么不该知道的。”比如你其实很擅长书法,又比如我们早不是第一次见面。
裴砚没说话,指尖在大理石桌面上无意识地敲了两下,随后突然站起身,回到卧室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拆开递到江昭白手边。
“病例,检查记录,手术记录都在里面。”裴砚抬了抬下巴,“你说得对,我需要你,我不仅需要你还希望你能帮我。”
“嗯。”江昭白示意他继续。
“我需要一个盟友,一个百分百可以信任的人。”
江昭白不动声色的将视线落在检查单上,语气依旧冷静,“你想让我帮你干什么。”
裴砚轻笑了一声,随后一字一句道:“帮我证明给裴裕平我不仅不会死,还会好好的,让他忽视不掉的活下去。”
裴砚:杀不死我的只会让我更强大。
撒泼打滚求求收藏,照我这个码字速度暂时定个营养液500加更吧(应该先达不到)
带着裴砚和江昭白给大家比心[害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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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各取所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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