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枝一直是个有着浪漫情结的人。他喜欢看国外的爱情片,追求仪式感,喜欢在雨中接吻的那种场景。
所以在平安夜一声招呼不打来到美国,提着礼物登门拜访男朋友,对他来说是件很棒的事。
他也想过自己这样会不会有些不礼貌,对成年人来说“惊喜”更多时候会是一种“惊吓”,但纠结了好几天,决定还是任性一番——把自己打扮的像棵圣诞树,提着一堆礼物来到旧金山——项云声在的城市。
到他家门前,按他门铃,却是没人回应。
怎么回事......出去了吗?
圣诞树便感到疑惑,站在门口给项云声打电话,没通。
“怎么又不接电话......”
刺骨的风吹来,围在脖子的围巾跌落到地上。
圣诞树——淮枝嘴角的微弯便不见了。
他这人是非常敏感的,当时久久找不到人,心里的欢喜已经散去一大半,这时低头看着跌到地上的围巾,更觉得这是个不祥征兆。
唉。
于是开始消极,心想自己是不是不应该过来,会不会联系不上项云声,他们不能一起过平安夜了。这些想法像灾难前敲响的警钟——让淮枝头昏脑胀。
偏偏这时又冷,寒风刮过来,他无可奈何地选择先到别的地方去,拖着行李往外走——邻居一家人刚好出来,和形单影只的他形成对比。但淮枝看着那几个蹦跳不已的小孩,又想起自己写的艳鬼故事的结尾——同样有着孩童在重逢的主角两人身边经过。
于是这跌到谷底的心情便好转了——他就是这么个容易被影响的人,找了家咖啡店,坐下后继续给项云声打电话。
他想现在才下午四点多,平安夜还没结束,项云声应该是有事在忙,很快就回家。
忙什么呢?
真是无药可救,淮枝又去深究,翻着两人的聊天记录,没能找出个答案来。
不过很快项云声就给他发信息了,问他什么事。
淮枝说我现在在旧金山,来找你一起过圣诞:D
项云声道:“我现在在洛杉矶,到朋友家里来过圣诞了,你怎么不早点说?”
淮枝一呆,项云声又打来电话,他正要接通,咖啡店的店员却在这时走来,说他们还有十分钟就关门了。
淮枝忙不迭地起身,把地上放着的两大袋礼物拿起来,但手机上项云声的来电显示还亮着,不得不说是有点窘迫,想先接了男朋友的电话,店员却已经站在门口。
淮枝只好拖着行李先出去,而他一推门,大风刮来,藕白色的围巾便又往上翻飞,糊住了他的脸。
对面街边一辆车不知道是不是被盗了,响起警报声。
嘀呜嘀呜——手上礼物袋在这一刻带子断裂,重摔在地上,淮枝的心意都掉出来了——耳机、圣诞节巧克力套装、手表....
他连忙蹲下身去捡,一边捡着,一边回拨给项云声:“喂.....”
那边很吵,过去很久才听到对方嚷嚷:“我把地址发给你,你看还有没有到洛杉矶的航班,过来找我!”
“好.....”
淮枝便又去订从旧金山到洛杉矶的机票——好生悲哀,情理之中,被卖光了。
转而去坐巴士,他记得很久前项云声有天和他说自己和几个朋友坐巴士去洛杉矶玩。淮枝不想要自己在这个欢庆的节日被负面情绪吞噬,更害怕自己会将忧愁传染给别人,所以极力安慰自己——告诉自己这是在重温男朋友当日的经历,硬生生对接下来的巴士旅途期待起来。
“买好了。”淮枝看着收到的确认邮件。
坦白说他这么个内向胆怯的人,初次到一个陌生国度,还是在混乱的平安夜,是很不安的。但淮枝实在是想和男朋友一起过圣诞节,一只手抱着断了带子的礼物袋,一只手拖着行李箱,在纷纷人海中,前往巴士站。
上了车后立刻给项云声发信息——我坐上巴士了!没有很多人,希望待会儿没人坐我旁边:)
车子发动,一共要坐七个多小时,淮枝算着他到达洛杉矶的时间,或许要凌晨一点了。
也不知道他们的聚会结束没.....虽然结束也挺好的,不用和不熟悉的人待在一起。
“早知道提前告诉他一声好了,”淮枝念叨着,又想给男朋友发消息。
但忍住了,转头看向外面飞驰的景象。
天彻底黑下来,他看到自己倒映在车窗上的脸,哀愁终于压不住——
“平安夜居然是这样度过。”
*
这到底是他自己的选择,怨不得谁。好容易到达洛杉矶后,淮枝又被告知换地方了,项云声现在到了另一个人的家里。
“你要来吗?”
他这话说的像是某种暗示。
淮枝一顿,先给自己定了酒店,再回:那我们明天再见?今天有点太晚了。
他不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他送礼物。
好。
项云声回得很快。
第二天淮枝去找他,约的晚上,洛杉矶下大雪,淮枝导着航,遥遥见到有间亮着灯的屋子,便走过去。
他今天白天都自己待着,本是想做个贴心的男朋友,不打扰项云声和他的朋友玩乐,无奈还是给他发了好多消息。
只是没回罢。
“我到了,”淮枝低头给男朋友发信息,推开屋子外的铁门。
纷纷白雪随着他的动作打落在手背上,淮枝穿了件深蓝色的羊绒外套,低眉挥开这白雪,再一抬眸,看向了不远处砖红色的房子。
这场雪好像是从他抵达洛杉矶那晚开始就下了。
一步一个脚印,他走得小心,拿着登门拜访的礼物,听到五六米外人们在室内玩乐的声音,巨大的落地窗让他们一览无余。
白的白,红的红,金鱼黄的光线下淮枝看到了项云声,像梦似的,好久没见了。
看到对方英俊的脸,穿着件紫色的毛衣,像一串葡萄。
于是在那瞬间淮枝就笑了,原来见到喜欢的人,会情难自控地笑出来。可低眉,再看手机,没被对方回复。
抬头——项云声不见了。
是来接他了吗?
淮枝等啊等,没去按门铃,没站在屋檐下,静静看着不远处的人们,任由雪落了一身。
忽地心动,给男朋友发了条消息:我快到了,但太黑了没有路灯,要怎么和司机确定这是正确的路?
便在下一瞬收到一句英文。
——淮枝经常有不懂的地方就会问他,要他帮忙用英文表述出来。
而此刻看着自己微信上的消息,他确定一件事,项云声不是不能回自己,只是.....选择性回复,不想再承接他过分多的分享欲。
风萧萧。
几米外的门在这时被打开,有陌生人向他招手。
淮枝走过去,仍是踩着地上厚雪,陌生人快步走来,接过他手里的礼物。没了要提着的东西,淮枝走向门口的路该轻松许多,可他看着面前人的背影,却更为局促。
他想,项云声呢?
眼神止不住地往屋里飞去,被别人发现了,调侃他是不是很想念项二公子,淮枝压下心中落寞,微笑着说是,他们有五个月没见了,还好有圣诞假期。
而在这时,前面有人喊了淮枝的名字,淮枝终于见到那人——
项云声站在门前:“我以为你才刚下车?不是说不确定司机有没有走错了吗?”
“他没走错,我找到正确的路了。”淮枝意有所指,眉眼弯弯,好像此刻见不到的天上银月。
心里苦闷又一清而空了,他想没有人会无偿帮助自己,而项云声愿意做那样的人,心里还是有他的。
这就够了。
*
只是那晚的思绪太过让人难忘,白的雪,红的房子,即便过去几年,分手了,在诊所里和黄襄待在一起,都会看到幻想中的项云声,记得那个平安夜。
他想他早该意识到在那时候,两人的爱情就不稳固。
爱情,他能这样称呼吗?
还是称作感情比较好,爱是太稀罕的东西。
同时也想问为什么自己会对这事耿耿于怀,项云声或许早忘记了,对他来说那天是快乐的。
项云声很喜欢把淮枝叫到自己的朋友圈子里,但每次淮枝和那些人相处,事后都会很想问项云声,他的朋友们喜不喜欢自己,自己表现得好不好,会不会让人不舒服。
可这种话实在难以启齿,淮枝既想在男朋友面前表现出真实的自己,又想在他面前表现得强大些,怕他嫌自己不好。
于是憋着情绪,直至这时旧事重温,居然也有点忐忑。
*
而淮枝不知道,一室之外也有人想起了这件事来——
淮子懿,他当年偷偷跟着哥哥去了美国,就在对方身后,看到自己哥哥独自坐上巴士,前往洛杉矶,好生气愤。
淮子懿全副武装,将自己裹得严实,心里是盼望哥哥认出自己来的,但又觉得当时哥哥应该心情不太好,不会希望有人在身边。
大巴在黑暗中行驶,没有声音,人身上的颜色也不见。
他一路跟着淮枝,到了洛杉矶,见他走进一家酒店,以为项云声就在那儿,不想哥哥一离开,他询问前台,才知道他是一个人入住,没有旁人。
好极了——淮子懿迁怒地瞪着一旁办理入住的情侣,哥哥拖着行李箱走了,自己再跟不上他,但似乎也没必要——淮子懿从国内出发前,和吴济说的出国理由是“棒打鸳鸯”,还是那句话——好极了,情比金坚才需要木棒去打,他淮子懿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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