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笔在纸上摩挲的声音，成了画室里唯一的动静。沈瑜坐在小凳子上，起初还绷着脊背，视线落在祁意握着笔的手上，看着他手腕轻转，炭粉落在画纸上，渐渐晕出自己的轮廓，紧绷的肩膀便慢慢放松下来。
阳光斜斜地切进画室，落在沈瑜抱着资料的手背上，也落在祁意低垂的眼睫上。
祁意的呼吸很轻，目光在他脸上停驻片刻，又迅速移回画纸，笔尖时而顿住，像是在琢磨他唇角的弧度，时而又轻快地扫过，勾勒出他微垂的脖颈线条。
“你别总盯着我看。”沈瑜被他看得不自在，小声嘟囔了一句，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资料册的边角。
祁意抬眼笑了笑，眼底的光影晃了晃：“不看你，怎么画得像？”他顿了顿，笔尖在画纸上点了点，“放松点，你这样绷着，像要去考试似的。”
沈瑜“哦”了一声，试着松开紧抿的唇，却忍不住抬头看他。
祁意的侧脸在光线下格外清晰，额前的碎发被阳光染成浅棕色，鼻尖挺翘，连专注时微微蹙起的眉峰，都比平时多了几分柔和。
他忽然想起刚才在楼下看到的模样，那时觉得祁意离自己很远，像是嵌在画框里的人，可此刻近在咫尺，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松节油味混着少年特有的清冽气息，倒比画里更真切。
“好了。”
不过五六分钟，祁意放下炭笔，将画纸轻轻扯下来，递到沈瑜面前。
沈瑜连忙伸手接过，指尖触到画纸时，还带着点祁意指尖的温度。
画纸上的自己坐在小凳上，怀里抱着厚厚的资料册，脸颊的红晕被炭笔轻轻晕开，眼底的那点局促和温柔却被精准地捕捉到，连资料册封面上印的“竞赛复习”四个字，都被简笔勾勒得清晰。
最让他心跳的是，画纸右下角，祁意用铅笔轻轻画了一小片香樟叶，叶脉清晰，像是刚从窗外飘进来的。
“画、画得真好。”沈瑜捧着画纸，声音都有点发飘，脸颊比刚才更红了，“这张画……能给我吗？”
“本来就是给你的。”祁意弯腰，从画架旁的抽屉里翻出一张硬卡纸，小心翼翼地把画纸夹在中间，“回去压在书里，别折了。”
他说着，视线落在沈瑜怀里的资料上，“刚领的竞赛资料？哪科的？”
“数学。”沈瑜把夹好的画纸抱在怀里，和资料册叠在一起，像是抱着两件珍宝，“下周末就要初赛了，刚才去教务处领的。”
祁意点点头，走到窗边推开另一扇窗，外面的桂花香顺着风飘进来，和松节油的味道混在一起，竟意外地好闻。“需要帮忙的话，随时找我。”
他转头看向沈瑜，眼神认真，“我数学不算差，说不定能给你讲题。”
沈瑜抬头看他，窗外的阳光刚好落在祁意身后，给他周身镀了层柔和的光晕。
他想起之前祁意帮自己讲题时，总爱揉他的头发，说他“这都想不通”，可此刻听他这么说，心里却暖融融的，像被阳光晒透了似的。
“铃——”
上课铃突然在楼下响起，尖锐的声音刺破了画室的安静。
沈瑜猛地站起来，怀里的资料和画纸差点滑掉，祁意伸手扶了他一把，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他的胳膊，两人都顿了一下。
“要上课了，我得回去了。”沈瑜连忙往后退了半步，抱着东西往门口走，走到门口又停下，转头看向祁意，“谢谢你的画。”
祁意靠在画架旁，笑着朝他挥挥手：“下次再给你画，等你竞赛考完。”
沈瑜“嗯”了一声，转身跑下楼梯。怀里的画纸被他紧紧贴着胸口，能感受到硬卡纸的质感，还有上面淡淡的炭笔味。
他跑过香樟树下时，风卷起几片落叶，桂花香漫过来，和画室里的气息重叠在一起，他摸了摸胸口的画，脚步都轻快了许多，连上课铃的催促，都显得不那么急切了。
而画室里，祁意看着沈瑜跑远的背影，低头看向画架上那张未完成的绿萝画。
他伸手在画纸上轻轻点了点，刚才总觉得差了点的光影，此刻竟像是突然有了着落。
他拿起炭笔，笔尖落下，在绿萝叶片的光斑旁，又添了一小片香樟叶的影子，和刚才速写纸上的那片，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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