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黎簇和杨好在吴家堂屋里见识到的情形,与吴邪和胖子在霍家见到解雨臣使得那套缩骨秘功一样。他们是知道张日山善使易容术的,有幸见过一次是他易容成高中班主任,但那一次他不需要过于改变身高体态,他们都以为只是穿了什么皮套衣之类的。
当装扮成苏万的张日山以一种奇怪的骨骼不断错位变化的状态恢复自己的体型时,黎簇和杨好尽是一副见了饿鬼的嘴脸。“鸭梨、好哥……你俩也太没出息点儿。”苏万卸下了伪装,撩起来裤腿露出增高的小装置,看他俩的样子狡黠地发笑。
“你们俩演双簧呢!就为了吓我们?”杨好从惊恐转变为恼怒,掩饰自己前一刻的怂包样。
“嗨,我们哪有那么闲。会长只是为了保护我,另辟蹊径想到这个办法,如果你们两个好哥们都不容易分辨,那也许假的那个湾姐也认不出。”苏万小心翼翼地轻抚着面具,那可是他做的最好的一张皮子了。
“仅这副皮囊和张日山的本事而言,能骗过我们自然可以骗过她,这不是难事,难的是……”黎簇原本是有些激动得,就仿佛营救梁湾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多半似的,但他又想到了什么语气逐渐从昂扬转向了低沉。
“我们小毛是觉得,副官态度的突然转变会显得不够真实,不足以使对方相信。”吴奶奶浅浅地抿了一口茶,抬眼淡淡说道。
“那就把戏本子编的再细致些,做戏的演员多了,哪怕有些拙劣,也会因为她原本想要救同伴的心情变得不足以分辨真伪。”张日山并不为黎簇所担心的事情发愁,对方与她最在意都在自己手中,她同他们一样急切。
“但这个计划里可以没有任何人,却不能没有张会长,张会长这一身本领却又不可能是短时间内习得的。”杨好漫不经心地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话是急切的,重要的,但人的状态又十分松弛。
“我们这里没人能扮演的了张日山,但苏万么,你和我却都可以,不过最好是你,好哥。这里面如果说有人不愿意参与进来或者说让那个西贝货觉得有人不愿意参与的就只有你了。”黎簇盯着杨好,他其实不那么确定杨好是不是愿意一直顶着苏万的脸。
“唉……我们只有这一条路,看起来BUG相对少一些。苏万呢,就专心在吴奶奶这里等着黑爷和我们的消息吧。”杨好长叹一声,向着张日山伸出手,张日山将手里的那张皮子递给了他,他知道这个计划里已经不可能排除这些莽撞的少年了。
“那我岂不是一点作用都没有,什么忙都帮不上!帮不上我师父,竟然也救不了湾姐,真的是没用……”原本苏万对自己还有些信心,结果一听自己又被他们单拎出来放到安全的大后方,就不禁有些懊恼和难过。
“怎么会,我们这一路必定危险重重。等到黑爷和张起灵,吴邪他们回来,你还要替我们传递消息,也许……”黎簇说着,说着便停了下来,他清楚知道自己想要要说什么,但又突然迷信的怕说出来不好的事情会成真。
“也许苏万,你会是我们最后的靠山。”张日山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苏万的肩膀,浅浅的笑了一下,那笑容就好像苏万嘴里抿着的浓茶一般苦涩。
杨好细细地端详着手里的面皮又抬头比较着苏万的脸,感叹这面皮制作的精妙,细微的雀斑毛孔,甚至微小的血管都做的传神。“可是好哥不会变声,莫不是要装哑巴?那这个BUG也太过了。”黎簇右手握着拳轻轻地敲击着手掌,小心翼翼生怕落下些什么太过明显的破绽。
“将这个变声的人工喉头,贴在喉管的两侧,振动器会根据佩戴者的声带振动,通过AI 算法来学习和模拟导入声音的特征,配合产生与唇部运动相匹配的另一个声音。”张日山将苏万脖子两侧的肉色贴片取下来露出一个微小的装置,递给黎簇。
“为了以防万一,第一次见面不会让杨好带着这东西。不过也没什么可担心,新月饭店里钻营口技者比比皆是。还有,苏万也得先和我们一起回去,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戏坐实了再叫宝胜的人送你回来。”张日山长吁了一口气,和吴奶奶递了个眼神便准备带着人离开。
“张会长,能不能把手机还给我,不然回去路上也太无聊了吧。”苏万缩头缩脑的小声嘀咕,然后习惯性的耷拉着脑袋跟在了张日山身后,倒是比和他师父还顺溜。黎簇和杨好忙不迭地跟吴奶奶告别后,也一路小跑紧随其后。
北京,地下石室的单向玻璃幕前,张日山歪着头盯着腰杆笔直的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七号许久,“她瘦了很多。”语气很平淡,没有任何情绪,靠在墙壁边的黎簇不禁有些佩服眼前的男人,他已经彻底把自己对梁湾的情感从这个冒牌货身上剥离的一干二净了。
“她搞了一阵子绝食,不过最近这几天听说你要来,又开始进食了。”罗雀微微地叹气,不知道是在嘲笑冒牌货太天真,或是其他什么。黎簇目不转睛的凝视着七号,听到罗雀的一番话,不自觉又有些酸楚,她那几乎一模一样的模样使得他多少都有些动容。
“罐子里被切下来的组织没那么简单,通过DR设备观察到被切割下来的大脑枕后位深处,有某种特殊的数字信号,会长你看。”罗雀将DR设备打开,计算机重建的图像内容出现在大家的面前。
“说点能听得懂的行么。”带着苏万面具的杨好拧着眉头,眯着眼,只见得荧幕上那团黑乎乎的东西里面有个很淡的白色噪点一样的东西在跳动。
“就是说,她要救她的同伴这件事,是真的。以这么极端的方式保存,能看得出她确实非常非常急切。 ”黎簇转向对面一真一假两个苏万,蜷起来的手指指节轻轻地敲击着桌面,地下石室内的光线并不差,如果杨好不用真声说话他真的很难分辨他们,甚至连身高看起来都差不太多。
“早上她已经见过他们三个。几轮下来,她并没看出来什么端倪,至少听奴并没有从她那里找到破绽。”罗雀盯着一直沉默的张日山,有些有犹疑不定。
“会长,出发之前,你确定不见她吗?”苏万缓缓地开口,他很清楚张日山的戏最不好演,如果假的梁湾真的拥有他们相处这几年的记忆,就应该清楚,让张日山改变对一件事的态度和做法,是多么艰难地事情。
“嗯……开门吧。”张日山淡然地开口。
罗雀向着三小只使了个眼神,黎簇便拥着两个苏万离开了石室去到了离内室更远、更安全的房间。
石室的巨门缓缓开启,七号的状态已然和之前完全不同,她靠坐在椅子上十分轻松,面上甚至有了胜利者的姿态。
“听说你们已经在准备了。”七号嘴角带着一丝漠然的调笑,她认为自己已经努力克制了对人类虚伪的反复无常,以及无法坚持自我的这种行为的鄙夷,她觉得自己讲究了,她所认为的人类社会的社交礼节。
良久,“我不会让苏万做你所谓的义体,这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你想救你的那个同类得想其他的办法,当然还得看看你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和手段。”张日山面容平静说话的时候甚至没看对方一眼,只是以平常的姿势慢悠悠地坐下来,说话的语气依旧是斩钉截铁,不容置喙的。
外面看戏的人奇了,惊了,百思不得其解。而里面原本悠然自得,好不得意的七号渐渐的从斜靠地姿势转而正襟危坐,面色凝重:“你阻止我救他,是很愚蠢的行为。而你为自己愚蠢所付出的代价就是,永远都找不到梁湾!”
“如果你有梁湾的记忆,我们也相处了这么久。你应该知道我这个人的秉性,我不急在一时。你要是老老实实带我找到她,而她安好!那么我们一切都有的商量,你偏要纠结,我们也不是没有办法!纠结一天,就耽误一天,那罐子里的东西会变成什么样,你怕不是比我更清楚吧。”张日山从大衣口袋里掏出那本皮质的日记本晃了晃,然后晾在粗粝的石桌上,说到安好两字的时候声音大到在整个石室内回荡,一遍一遍,像极了某种魔咒。
长久的沉默对峙,使得里里外外的所有人都紧张地冒汗,黎簇感觉到发丝里的汗珠汇集在一起,顺着脖颈上的汗毛滑落在自己的后背,那热度逐渐转冷,使得他不由得打了寒颤,功亏一篑的恐惧像是一座大山压在他的心尖上,浑身的骨节仿佛都被年碎了,幽闭恐惧症带来的疼痛逐渐开始蔓延。他感觉自己仿佛才是那个站在七号面前的人,可他并不像张日山那么坚定,而是生怕对方真要搞个鱼死网破让他们全盘皆输。
许久,“呵……你们人类真卑鄙!”七号愤恨得盯着对面的张日山,屈辱的眼泪顺着面颊向下滑,泪滴砸在石桌上破碎开来,就好像她身体内那颗跳动地异常剧烈的心脏被撕裂了似的,她咬牙切齿,强撑在桌面上的手都在颤抖,此时此刻她仿佛真的更像是一个人类了。
“呵……不仅如此,从此刻开始你还得时时祈祷,我妻子平安无事,否则你将全面的体会到人类残暴的极限。”张日山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七号蓦地抬头望向他的眼睛,却好像被吸入了深不见底的深渊。
“她……她这是妥协了吗?是吗?鸭梨!”苏万有些激动的摇晃着黎簇,他本以为的要拉锯战一般的谈判并没有出现。
“看来那罐子里的东西,哪怕是保护的好也不大有用。只要选择了寄生就只能继续寄生,再也不能独立出来。这样看,她的时间已经被拖的相当紧迫了,不然也不可能就这样被拿捏住了,你们说,是不是。”杨好将监视器画面推近到只能看到七号的脸,那蛇一般怨毒的眼神出现在他们熟悉的脸上,实在是令人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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