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药不能停

于程澄而言,她要学习的东西太多太多,没办法一蹴而就,只能按部就班,先把吃饭的本事掌握熟练。

传统、流行的发式,她要学,万一哪天王子要换一种,她必须得会。她也不能总绑着两颗丸子到处乱逛,丢人的是自己。

红茶、绿茶、黑茶、花茶等等各类茶,泡煮的最佳方法,她要学,更要学到最好,否则作为王子的贴身婢子,茶都泡不好,丢人的不光是自己,更是王子的脸面。

最近,她每日都是酉时左右早早睡下,约睡两个时辰,等彩菊回屋睡着,她便起床,到书房的门口继续睡,慢慢地习惯听到更夫打梆的响声。三更天的响声继续睡不用起,四更天的响声立即起身候着。

王子读书的时候,她奉上每日的第一杯茶,观察王子喝下的表情。

接连几日奉茶,尽管她勤加练习,进步却十分缓慢。

茶,想煮好,器皿要优先匹配最合适的,水量、茶量、水温、时辰则需要通过大量实践,才能找出最适合它的。

这日,程澄见他喝了一口茶,追问道:“王子,怎么样?”

“不错,甚好。”杯中茶,喝一口清香甘甜,唇齿留香,让人意犹未尽,难得煮了一杯能让他给予高度赞赏的茶水。

王子肯定的回答,是对她最近努力最大的认可。

程澄来府已十日有余,伤口已经结痂,就是心里一直惦念着婆婆。她计划等这最后一项——茶煮,让王子满意,相当于她晨起的差事办得不错,就要问问婆婆的情况。

“王子,清儿想问,一起进府的那位婆婆,身体怎么样了?清儿能否去看看?”尽管与府里某些人说话不能自称我,但她亦从不自称奴婢,每次都报自己的名,因此说起话来总觉得不像与其他人那样轻松自在。

“老夫人不在府上,昨日已送回去了。”

“送去哪?王子将婆婆送回牙行了?”

“本君不是贩夫!已送回老夫人自己的家了。”

“王子知道婆婆的家在哪?”程澄惊诧不已,实在是意料之外的事。

“嗯。”

“婆婆的伤都好了?”

“七八成”,墨星辰回道,思量片刻,又道:“老夫人的事,你不用操心,管好你自己。”

“是,清儿知道了。”程澄听出王子这话的意思,就是旁人的事少打听。

“老妪的活不用做了,昨日本君已知会家宰,今儿你便不必再去了。”

“是,清儿知道了。”王子说什么,她便听什么。

她顺势提道:“王子,清儿的伤已经痊愈,是不是可以让春雨姊姊不再送药来了,那汤药是不是能停了?”

墨星辰眸光一沉,冷声道:“药,不能停!”

“王子,常言道,’是药三分毒’,清儿年纪小,伤已经好了,真的没必要再喝药了!”每日对着春雨端来的药,还要在她的监督下喝光,简直痛苦万分。

与王子相处这些时日,她发现他只是有点面瘫而已,实际对待奴婢们还是很暖心的。

春雨只有最开始两日负责照顾她,之后就回到碧落院继续洒扫的差事,不过每日都会按时熬药送来,说是王子特意差人吩咐的。

“你是医师?”墨星辰的语调,又冷上几分。

不过看到面前的清儿低头委屈的模样,态度缓和了些,语调变得像哄小孩一样,“药是医师特意开的方子,你有内伤,要乖乖喝。他已按你的年岁调量了,对身体没有影响。”

“内伤?着实没想到,看着伤口都结痂了,也没觉得身体不适,以为好得差不多了。没想到还有什么内伤!看来九成九是古装片中受了别人一掌,被打出的那种内伤!那是不是意味着运功疗伤能好得快些,武功心法看来要排上日程,就是不知道这个时代都有那种武功绝学。”程澄心里盘算着。

嘴上却说道:“清儿知道了,多谢王子好意。”

“王子,马车已备好。”屋外陈逸禀道。

程澄后来才知道那日驾车的两人不是什么车夫,陈逸是王子身边第一护卫,另一个名唤陈迩是第二护卫。

入秋后的时节,天亮的时辰一天比一天晚,她提着灯笼走去膳房。王子吩咐她不用再去,可还是想去打个招呼,也算善始善终。

“清儿,怎么来了?”家宰见她进院,迎了上去。

“家宰,想过来跟您打声招呼。”程澄不知她在这干活这几日,家宰每日盯着她的时间最多,幸好她不是被谁派来的细作,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姑娘有心了,进府不足半月,已然知礼懂仪。”家宰赞道。

“家宰,以后府里有什么差事忙不过来,您知会一声,清儿空了便来帮忙。”程澄诚心说道。

没有电脑、电视、手机的时代,不忙点什么实在无聊得紧,她要做的事虽然有不少,但是偶尔帮忙的时间肯定是有的,在她看来,与一府之家宰处好关系很重要。

“谢过清儿姑娘好意。”家宰如此说道,心里却知不会真麻烦她来做什么,先不论她是不是别有用心,单说作为家主身边的一等婢子,便不是他能随意使唤的。

“清儿不耽搁家宰做事,随便看看就回。”

“姑娘随意。”

程澄走进膳房,一眼便看到蹲在灶台前面的陆子峥,走过去蹲到他边上,一起添柴。

与他相这段时日,她发现他是个善良的孩子,做事很认真,有时看他这么辛苦,不禁有些心疼,不光因为他是府里最小的,也是想起家里她最疼爱的外甥与他一般大。

想替他做点什么,无奈初来乍到,亦是有心无力。

每个时代都有属于自己的苦难,在飞速发展的现代,祖国繁荣昌盛的时代,依然有上不起学的孩子,也有连温饱都维持不了的家庭。更何况在封建社会的古代,奴隶贩卖都合法的时代,太多无奈和心酸,不是想改变就改变得了的,历史变迁总要经过漫长的岁月。

程澄一直跟着他,添柴、送膳,却始终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同他告别。

这孩子和她玩得最好,她要是不再来,担心会惹他伤心难过。虽是了解小孩子的热乎劲,不过两三天也就好了,但她还是不知如何开口。

辰时末,王子的早膳已被仆人送入书房,膳房的灶火亦已熄灭。以往这个时辰,程澄该准备去找春雨学烹茶了,今日却围着一个男孩打转。

陆子峥一早就发现清儿今日的举动很是奇怪,总跟着他不说,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清儿,你总跟着我干嘛?差事都办好该回去了。”

“额……嗯……”她吭哧瘪肚半天,道:“峥峥,我有话和你说……明日我不来膳房做事了。”

“为什么,生病了?”陆子峥拉过她的手,左瞧瞧右看看,有些焦急地问。

“没生病”,她挣脱他的手,补充道:“王子吩咐我不用再做这份差事了。”

“哦。”陆子峥低落地应道。

“别不高兴嘛!如果你想我了,就来清晖阁找我,我有空也会来看你的。”她摸着他的头,安慰道。

“清儿会想我嘛?”

“当然会,你可是我的好……好朋友。”她想说好弟弟,但知他不愿听,不想临走还惹他不快,立即改了口。

陆子峥本是有些失落的,但听到清儿说会想他,立马喜笑颜开,高兴地上前抱住面前的女孩,小声道:“我也会,很想,很想你……”

被一个十岁大的孩子抱住,程澄哭笑不得,想起小外甥每次去她家串门要离开时,都抱着她哭,不想走,突然有点想他了。

她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慰道:“知道了,我也会想你的。”

某日傍晚时分,落日的余晖打在窗布上,映着火焰的颜色,清晖阁一侧偏房的门敞开着,阳光投洒在屋内槭木地板上留下淡淡的光影。

计时的仆从,刚刚报过时辰。酉时是程澄休息的时间。

算算日子,她来此地已有月余,这里的生活她适应得很快,就连最难的起床也不用再在门口蹲守,在床上睡觉听到打梆的声响就能按时起来。

半月前,彩菊同她讲:“考虑到你身上的伤,只负责丑时到辰时便好,剩下的我负责”。

如此安排,彩菊不光要负责近七个时辰,若王子入睡期间有任何吩咐也是她上前侍奉,她负责的时辰不光长,晚上还要伺候王子沐浴,光是想想程澄就觉得累。

她原想帮忙分担一些,无奈对方不乐意,自己落得轻松自在些,倒不是坏事……

程澄坐在桌边拿着前日刚发的衣料,给春雨做内衫,现在的她能将内衫裁剪缝制得能穿,合不合身什么的不重要,能穿就好。刺绣一类的,她是不指望了,练过几次,手指都要扎穿了,幸好这类技术,不是非要掌握不可。

想起之前,王子看到她包着手指的白布有血迹,皱眉的表情,有些好笑,他肯定没见过这么蠢的姑娘。

彩菊,是个心灵手巧的婢子,最善刺绣,什么月绣、云绣、天绣她都会,还烹得一手好茶。听说她原在御府令手下当差,王后欣赏她的绣工提拔到跟前侍奉。在王子因战功被赐府邸时,王后忍痛割爱将最喜欢的婢子赏给他作一等婢子,贴身侍奉。

与彩菊一起被王后送到府上的,还有一位名唤绿竹的婢子,而她正是程澄进府前一日被打死后扔去乱葬岗的。

因她的死,府内正好空缺一个位置,程澄才得以入府侍奉王子。

什么原因被打死,她不确定,都是些道听途说的闲话当不得真。

不过有传言那人意图谋害王子,被抓个正着,百口莫辨,所以乱棍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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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药不能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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