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以后到我办公室一趟,多晚我都等着。
周与点开信息,叹了口气,对出租车司机说了句:“师傅,掉头去华安。”
天色渐晚,华安大楼矗立在北市CBD中心区,灯火辉煌,其中亮着的一间是谭也办公室。
“谭姐,我干不下去了,这活没法干。”徐好好哭丧着脸站在谭也对面。
“他凭什么总这样啊,莫名其妙增加别人的工作量。就一眼,我就一眼没看见他就跑了!我能去哪儿找,总不能吃喝拉撒都跟着他吧。有关系了不起啊,有关系就能为所欲为啊,他凭什么呀?”
徐好好由辩解变为控诉,她抱着谭也桌子上的抽纸哭得梨花带雨,眼睛肿得一大一小,看着好笑又可怜。
周与刚进门,就被徐好好的架势吓了一跳。他立刻谄媚地打招呼:“好姐,你也在呢。”
徐好好抽搭着挖了他一眼。
谭也看着她,无可奈何:“行了,先回去吧,明天给你放天假,可以不用来上班。”
徐好好这时偏又较起那股要强的劲儿,她梗起脖子,抹抹脸上的泪痕:“谭姐,不好意思啊,我刚才说的是气话不算数,明天我还来。”
谭也哭笑不得:“知道了。”
周与自知理亏,对着徐好好献起殷勤:“好姐,路上慢点,回去早点休息啊,你看你累得,黑眼圈都出来了,明天我请你吃点好的补补......”
点头哈腰,一路护送到门口。
关上门,周与长舒了口气。
谭也靠在椅子里,一言不发,饶有兴趣地看着周与,打算等他先开口。
周与坐着被盯了一会,终于按捺不住,两手撑在桌子上求饶:“谭姐,我的姐,你是我亲姐,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别光看着我不说话啊。”
“抽烟吗?”谭也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句,她摸起桌上的烟盒,随手抽了一根,扔到周与面前。
“我不抽。”周与疑惑地看着谭也,纳闷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嗯,是个好孩子。”谭也评论。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是要评选三好学生吗?我知道总逃课是我不对,我保证以后尽量,尽量不迟到早退,好好上课还不行吗?”周与极力表现得真情实意。
谭也放下打火机,走到窗前吸了口烟,问道:“见过齐韩抽烟吗?”
“见过,怎么了?”周与越来越摸不着头脑。
“这小子,楼梯间都快成他个人专属了。”谭也背对着他笑。
周与灵光一闪,想起墙上贴着的那几个大字,“公司不允许练习生抽烟,是不是要处罚他,我可以作证。”
他脸上露兴奋的神色,甚至像是在期待。
谭也摇摇头:“知道他为什么总抽烟吗?”
周与有些失望地摆摆手:“没兴趣。”
“有一次我心血来潮五点起床晨跑,正碰见齐韩在公司门口抽烟,明知道公司明令禁止,见了我也不躲,只知道嘿嘿地笑。我问他笑什么,他说不知道,就是刚写完一首歌,觉得开心。说真的,我很怕他这么熬,哪天熬猝死了,还一首歌都没发。”
“他愿意熬就熬呗,他也不像那种能听劝的人,你是让我来听讲励志故事的吗姐?”周与有些不耐烦,“听故事的话还麻烦你干嘛,我这就出门买本心灵鸡汤放床头,每天晚上加紧浏览,保证比你这效果好。”
谭也不管他,向窗外吐着烟圈:“郑垣呢,他怎么样,看起来很沉稳吧,像那种养尊处优没受过苦的好学生。他之前确实是重点高中的重点生,能上北大的那种,为了来当练习生退学了,他爸气得跟他断绝关系,到现在没来看他一次。”
“哦,那可真棒,我为他骄傲。”周与敷衍地拍拍巴掌,“我说真的,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谭也抱着胳膊,转身看他:“秦佑啊,我估计和你最不对付,这小孩轴得很,一根筋。才二十岁,全身上下没有几根好点的骨头,为了跳舞做了两次手术,参加选秀那会儿腰疼到走路都困难,就咬着牙硬挺,最后被担架抬着走的。”
周与明白谭也的意图,但他只想装得不明白。
“这真是钢铁般的意志,佩服佩服,但我真得走了,去晚了书店该关门了。”周与如做广播体操般活动着四肢,尽量让臀部离开椅子的动作看起来自然。
谭也手上的那只烟快要燃尽:“小路人好,见谁都笑眯眯的,招人喜欢。在孤儿院待到十六岁就出来打工了,第一次见他的时候瘦得跟个小手办似的。误打误撞上了选秀节目,误打误撞拿了第二,从那以后也算有了出路。他没有家,他是真把公司当自己家。”
周与按在门上的手顿了顿,他收起脸上的轻浮,阴郁甚至是暴戾地说:“跟我说这些什么意思?”
谭也平静地坚持:“周与,你为什么来这儿?”
周与气急败坏,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愤怒:“我闲得没事给自己找不痛快呗,我无聊,没劲透了,就想给自己找个地方待着有错吗?我就是块朽木,烂了的木头,我不仅厚颜无耻,我还一无是处!”
那是被看穿的愤怒,谭也看准了他伪装出的不在乎。
为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会为别人着想?但谁为他想过?谁为死去的林歌想过?
他幻想自己可以像周立冬一样冷漠,像林双一样绝情,但他不是他们,他是周与。
他想假装不在乎,可偏偏他就做不到不在乎。
“跟你说这些,是因为我觉得你会在乎,你是个善良的孩子。”
“谭姐,您这会儿倒跟我真诚起来了,我在乎谁啊,我只在乎我自己。”周与激烈地对着空气挥舞食指,“我这人不仅自私,我还特别冷血,无情,我损人利己我,您可千万别相信我。”
谭也眼里忽然生出一种柔情:“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谭也温和而坚决地看着他。
周与突然泄了气,他坐下又站起来,把气叹得如山倒,然后皱着脸苦笑:“姐,你别这样行吗,真挺吓人的。你说让我干什么,我干就是了。”
愤怒久了,才发现在谭也面前愤怒没什么用。
谭也把烟头拧到烟灰缸里:“你这么聪明,会懂我的意思。”
周与郁闷,烦乱,再多一刻都待不下去。
他径直走出去,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向后一仰,扒在门上看谭也。
“对了,我要搬去宿舍住。”
“嗯,明天跟你好姐说吧,她安排。”
想起徐好好,周与又是一声长叹。
夜已深,行人依旧熙熙攘攘。
这座城市好像哪哪儿都是人,来自四面八方的、源源不断的人,有人心灰意冷离开,但总有人满腔热枕地进来。
周与漫无目的地走着,脚下进行着属于自己的踢石子接力赛。
煎饼果子摊上的大爷正卖力吆喝,周与刚走过去,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哟,这不周与吗,这么巧。”杜维上下打量他。
在公司里杜维就总有意无意地挑拨周与,他自认为是周与抢了他的出道机会,一直对此耿耿于怀。
周与实在没心情再来场激情辩论,他往后退了退:“让个路吧,大哥。”
杜维故意向前跨了一步:“我要是不让呢。”
“我今天真没心情跟你胡扯,改天吧,乖,别闹。”周与拍拍他的肩。
“看来你也知道自己干的那些事不光彩,敢做别不敢当啊,我今天还就非要出了这口气。”杜维似笑非笑地发着狠。
周与胸中堵着一口气,他抽了抽鼻子:“行,来,出吧,随便你,这口气你想怎么出。”
杜维立马摆出一副唬人的格斗架势。
“要打架啊,好,你等着。”周与转身,靠近煎饼果子摊,“大爷,你借我个塑料袋用用呗。”
大爷耳背:“什么煤气罐?”
周与大喊:“我要个塑料袋!”
大爷一脸担忧:“煤气罐在这呢,你要啊,要我也不能给你啊,这多危险。”
周与遂放弃,自己上手从小推车里侧撕了个袋子。
大爷在身后恍然大悟:“哦,要这个你早说啊,我给你拿个就是了......”
杜维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什么套路?
周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小心翼翼用塑料袋包了几层,放到一边的地上,看了看又觉得不保险,犹豫一会儿还是递到了大爷手里。
“大爷,这是我新手机,放这儿你帮我看着点。”
“送我个手机?这我可不能要,就一个塑料袋也没多少钱,你拿着吧拿着吧......”
两人拉扯起来。
“周与,你搞什么鬼?”杜维回过魂,想起自己的“正事”。
“来了来了,我刚买的新手机,不便宜,保护一下。”周与急匆匆站了回去。
杜维从没打过这么荒谬的架。
“开始吧。”周与理了下衣服,对着杜维虚晃两下。
杜维咬咬牙,攥起拳头,冲周与的脸砸了过去。
对快要出现在大众视野中的偶像,尤其是周与这种要实力只有颜值的偶像来说,这张脸绝对算得上一级保护对象。
杜维故意对着脸下手,就是想在这个时候多给他添点麻烦。
拳头是送了出去,可不但没砸到周与脸上,杜维反而被人从身后拽了一把,差点踉跄着摔出去。
半蹲着躲闪的周与,一抬头就看见了站在杜维身后的齐韩。
“好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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