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星医院。
“任跃？”
周晓瑜和任跃取号的时候，一个盘着丸子头、提着绿色饭盒的女生轻轻拍了拍任跃的肩，吓了她一跳。
等任跃看清后面的人的模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常娥你要死啊，吓我干嘛。”
“谁吓你了。”常娥眯了眯眼，朝周晓瑜抬了抬手示意任跃，“不给我介绍一下？新女朋友？”
周晓瑜自然是没反应过来的，但任跃瞪了常娥一眼，迅速开始对周晓瑜解释：“我这个朋友开我玩笑开惯了。我还没谈过恋爱呢。”
常娥没忍住笑了，她笑起来很好看，红唇皓齿，是教科书上的标准露八颗牙的微笑。
看来，是正在追啊。
她心下了然，朝周晓瑜伸出一只手，甜声道：“你好呀，我叫常娥，是任跃的朋友，你叫什么呀？”
周晓瑜慢半拍才伸手回握，掌心有点微微出汗，说话稍微有点结巴：“你……你好，我叫周晓瑜，是……任跃的邻居。我的猫抓伤了她，我带她来……来打狂犬疫苗和破伤风。”
好尴尬。
她刚刚那么说没问题吧。
啊啊啊你们朋友聊天就聊天啊，别cue我，就当我是透明的可以吗呜呜呜。
“很高兴认识你呀。”
周晓瑜对面前的女人第一印象就是又白又瘦，脖颈修长，像一只漂亮的白天鹅。对方体态又很好，她猜她是学舞蹈的。
“行了。”任跃拍了拍常娥的手，常娥知趣地松开周晓瑜，把手缩了回去，“你来看常乐吗？”
“对。乐乐还饿着呢。”常娥突然想起自己的侄女，跟她们做了个“拜拜”的手势，“她还饿着呢，我去给她送饭啦。拜拜。”
等到常娥走远了，周晓瑜才隐隐想起来，这张脸，她好像在哪见过。
在哪呢？
好像就在昨晚的梦里。
昨晚梦里又死人了。
不过常娥不是死者，也不是犯人。
她仅仅只是，非常不巧的和那个死掉的男人恰好在一个房间。
而那个杀人犯只杀了那个男人，常娥只是受了一点伤。那次放下的童话书页对应的故事是——《匹诺曹》。
–
一直到陪任跃打完疫苗，周晓瑜都还是忐忑不安。
如果说从前的梦里的人对她而言是无能为力的，是遥远的，是陌生的，是可以说服自己事不关己的。
可是常娥和任跃一样，现在就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甚至在不久前才和自己说过话。
那个死去的男人和她是什么关系呢？我要帮她吗？
也许是任跃的相信给了她一点信心，她忍不住去想，如果常娥也相信自己的梦呢？
“小玉兔，你怎么了？”任跃伸手在她额头前挡住，阻止了她的额头和墙面的一场撞击。
周晓瑜的额头撞到任跃的手上，虽然她的手是软的，周晓瑜并没有撞疼，但这一撞还是把她给撞醒了。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周晓瑜犹豫了一下，记忆里的蹲在台阶上的小时候的自己抬起头，倔强、带着恨意、但又可悲地有着一点点希望的眼神穿过时空，和现在的自己对视。
她那时候救不了妈妈，可现在她明明有机会能救任跃和常娥身边的那个人。
她也不知道自己时隔这么多年，在这件事已经不再常驻她的噩梦了之后，为什么在今天，会这么无凭无据地突然又被从大脑深处的匣子里放出来。
也许是因为打疫苗这件当年完不成的事情，也许是因为别的，周晓瑜自己也不清楚。
周晓瑜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说：“没事，走神了。”
毕竟儿科和任跃现在绝对不能撞上，她不打算现在让任跃陪她去儿科病房看看常娥。
–
回了居民楼，任跃以商量怎么应对她接下来的危险为名义，邀请周晓瑜到她家做客。
周晓瑜当然不会拒绝。
任跃将钥匙插进锁孔，旋开，打开了这扇有点旧了的门。
与她本人不同，她的屋子并不和她本人一样五颜六色，相反是灰白的极简风，卧室床上的白枕头、白被套看起来这张床似乎不该在家里，应该在酒店的标间。
周晓瑜局促地换上了一双黑色拖鞋，落座在灰色的沙发上。
任跃随性地将脚下的鞋蹬掉，两只拖鞋明显穿错了左右脚，但她好像并没有换回来的准备，就这么直接坐到周晓瑜身旁。
她那头漂亮的粉蓝混染发显得她整个人在这个灰白的空间里，就像一副水墨画上意外染上的一抹彩色油画染膏。
太不搭了。
“喝水吗？”任跃问出口也不急着等答复，就那么把透明的玻璃水壶拿在手里，好像已经习惯了她有时候反应会慢半拍这件事了。
果然，过了一会儿周晓瑜才回答：“不用了，我不渴。”
任跃也没有再多客气，就只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那为了我的安全考虑，小玉兔，从今天开始，我搬到你家去或者你搬到我家来，怎么样？”任跃的眼睛里闪着一点狡黠的光，看起来像一只彩色的小狐狸，“毕竟，我一个人住万一要是出点什么事，都来不及报警。我现在面临生命危险，很需要被人保护的。”
任跃看她没回答，继续说：“放心啦，不让你白干，我给你付报酬的。”
周晓瑜难得地反应快，道：“既然花钱的话，那你为什么不请保镖？”
“我就是个酒吧驻唱的。”任跃眨巴眨巴眼睛，看起来有点可怜，像被主人弃养的小狗，“没什么钱的。哪里请得起保镖啊。不过，是你的话，我可以把我自己卖给你。”
周晓瑜感觉哪里不对，轻轻拧眉，但还没反应过来哪里不对。
“可以吗？”任跃追问道。
“不。”周晓瑜很难想象自己和另一个陌生人同住一个屋檐下的生活，“你只要远离医院儿科就好了，而且，买卖人口是犯法的。”
“可是，怎么办呢？你梦里只说我会在医院的儿科诊室死掉，没有说我在家里就不会遭到其他的伤害啊。说不定犯罪份子现在就已经尾随我躲在了我家的某个角落，摸排好我的行动轨迹，方便他之后对我实施杀人计划……怎么办啊，想想就好害怕啊……”连任跃都觉得自己这一串蹦出来的话，有些茶茶的。
如果是任跃的那群朋友听见她这番话，一定会觉得不可思议。
任跃，害怕尾随者？
那个一酒瓶砸到尾随骚扰她的醉鬼脸上，冷脸看着碎玻璃扎进面前醉鬼的皮肤，血流下来，整个人冷静地仿佛只是在看蛋糕涂上淋层，而不是在看一个脑袋开花的家伙的人。
居然说害怕？
那个能一个人撂倒三个健壮男子、手稍微一使劲儿能给人骨头直接干错位的怪力少女。
居然需要人保护？
跃姐，你为了追女朋友也太不要脸了吧。
–
周晓瑜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了，稀里糊涂的就心软答应了对方。
不过无论是1101还是1102，都只有一间卧室。
彼时答应下来的周晓瑜还来不及想到，俩人会需要同床共枕这件事。
但任跃很显然很清楚这一点，她的算盘打得隔壁的悟空都听见了。
就在任跃麻溜收拾行李准备在周晓瑜反悔之前赶紧搬进去的时候，周晓瑜抓住了任跃的手，有些犹豫地开口：“那个……任跃，我知道可能有点冒犯，但我想要一下常娥的联系方式，我想……我想认识她一下。”
“好……什么？”任跃猛地一回头，心里的醋坛子被这一串话打翻得醋香能从这里飘到鸿星医院去，语气很委屈，“我都还没有你的联系方式呢。”
常娥那直女什么好命！
“抱歉抱歉。”周晓瑜现在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打开扫一扫，亮晶晶的眼睛真诚地看着她，“你打开二维码吧，我扫你。”
任跃调出二维码，举起手机给她扫，她的心情本来因为对方发过来的验证消息变得明媚了一点——
“任跃你好(^-^)/，我是周晓瑜。”
她笑着通过了对方的好友申请，备注改成了“小玉兔”。
然而她通过之后没多久，对方发来的一条消息就像一盆冰水从天而降——
[小玉兔]：现在可以方便把常娥联系方式推给我一下吗？
还发了一个猫爪比心的小猫表情包。
任跃的笑瞬间收回去了，冷酷的把常娥的微信推过去，什么都没回。
【[跃]向您推荐了好友[change]】
周晓瑜回了她一个小企鹅鞠躬说“谢谢”的表情包。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加上常娥，任跃的手机突然响了。
不巧，正是常娥打来的。
任跃接起来，听见对面传来小孩的哭泣声。
任跃能听出来，那是常乐的声音。
稚嫩的童声带着一点哭腔又有几分恐惧：“任跃姐姐，你快来医院呜呜呜，姑姑出事了……”
任跃还来不及回答，下一秒，任跃听见什么塑料制品被摔在地板上的闷闷的声音，接着孩子的声音随着电话的挂断消失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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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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