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船起飞时晃荡了一会儿。虽然已经克制,但还是使得长期处在研究所高压环境下的669心中一紧。他不由自主的攥紧了飞船的扶手,想起了研究所里高速旋转的离心器,残忍的分离了失败研究体血肉的景象。
长期的实验,使得669的心理都产生了应激惯性,虽然现在已经离逃离了研究所,但是研究所带来的如影随形的影响使得669感觉自己好像还和研究所藕断丝连一般,这个认知让669心里沉了又沉。
飞船很快就平稳了,669放松了手上的力道,转眼看向舷窗。
烦人。
有点窒息的669打开自己座位旁的舷窗遮挡板,看着外面逐渐变小的建筑和慢慢萦绕在飞船外的云朵。
他需要有什么东西来把自己从这种状态中拉出去,急需什么东西来证明自己已经得到了自由。
“你还好吧?”安德里是个很敏锐的人,注意到身边的669好像有点难受的样子,安德里关心道。
安德里是星盗老大的孩子,曾经上面有一个哥哥,但是在20年前联邦对星盗的大剿灭中牺牲了。于是,父母又生下了一个他,父母对他很好。他也是成年后才知道自己原来还有一个哥哥。
因为是利益共同体,星盗内部的环境还不错,合得来的人一般都有自己的小群体,英雄不问出处,不管底下是怎么波涛汹涌,明面上大家都很互相尊重,安德里在一片称兄道弟的爽朗氛围里成长,这是他第一次脱离星盗,独自来到联邦的境地。
这使得他有点兴奋,追求刺激是男人的天性,安德里本来就是自来熟的性格。在关心669的状态时,手也自然而然的搭上了他的肩膀。
669不喜欢肢体接触,毕竟在研究所里最常见的身体接触便是,穿白大褂的研究员给自己做实验时的触碰或者和同伴自相残杀时的身体打击,那往往意味着疼痛。
长期封闭的研究环境使得669不善言辞,他反感的地撇了眼安德里,然后伸手推开了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我没事。”
669还戴着长袍的兜帽,兜帽有点大,阴影落在669的脸上,覆盖了669的眼睛和鼻梁。但这一撇,还是能让安德里感受到阴影下的排斥眼神。
对环境的敏锐感知是安德里与生俱来的本领。但他听到669清润干净的声音和精致白晳的下半张脸时,还是有点愣住了。
见惯了糙汉子星盗的安德里,哪见过这么精致漂亮的人。那不是多善意的一撇,在这副外貌加成下,甚至让安德里觉得669有点娇娇的。
安德里盯着669的时间有点长了,669的戒备心越来越重。从研究所逃离的669对周边的一切都很关注,并且随时为能威胁到自己的东西感到应激,毫不夸张的说,现在处在陌生环境的669就是一只随时可能应激的幼猫。
“你还有什么事吗?”
“没事。”回过神的安德里意识到自己这样的行为有些冒犯,不好意思的转回了头。接下来的旅程很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发动机的声音和周围乘客零零碎碎的交谈声。
飞船在星际中快速飞过,船舱内的稳压装置使669感觉良好。669有点新奇的看向舷窗外的星空,神秘、浩瀚、辽阔又宽广,这是自己在封闭的研究所里所没见过的景象。669盯着窗外的景色,心情也越来越平静。
自由,这是属于我的新生。这种念头让669的心情好上不少。
行进到一半,飞船突然停滞了一下,虽然时间不超过1秒,甚至好多乘客都没有注意到这一变故。
“滋啦滋啦——”飞船前方显示电子路线的大屏突然闪起了雪花,滋滋的杂音没有持续很久,两秒钟后大屏便黑屏了,周围有人因为这变故窃窃私语。
669和安德里同时看向了黑屏的大显示屏,对于669来说,意外可能就代表着厄运。
而对于安德里来说,实在是这份场景有点眼熟,自己当初跟着叔叔伯伯和好友去抢劫飞船的时候,也是这么入侵对方飞船的控制系统的,安德里有些不安∶不会吧?我出来之前看过近一个星期的劫持计划,没有这艘飞船呀。
很快,显示屏又亮了起来。
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披着白大褂的人的大脸出现在了大屏上。
“各位先生、女士。下午好啊。”他后退了几步,好使得自己整个人都能出现在大屏幕里。随后,他右手附于胸前,左手背于身后,做作的鞠了个躬,带着上世纪的礼仪。
标志性的动作,安德里一眼便知道是谁了。
白大褂男人的嘴角咧开大大的微笑,显出他的不怀好意。
他下一刻便道∶“我们的身份不必多说吧,毕竟在星际里敢在高等星附近劫持飞船的,只此一家。好了,我们是星盗,各位乖乖交出财务吧。”男人伸手扶了扶他的金丝边眼镜,嚣张道。
果然。同样的心理在669和安德里的内心同时响起。
669知道自己的运气有时候不太好,毕竟自己是被抓进研究所的可怜蛋之一。但没想到,随便坐个飞船都能碰到抢劫。
看到好友的大头在飞船屏幕上出现时,安德里就坐实了自己的猜想。对方大概是瞒着自己的父亲出来干这一票的,毕竟他花钱大手大脚,而强盗主义的思维刻在了每个星盗的心里。
金丝边男人是他的青梅竹马,也是一没钱就带着手下抢劫飞船。父亲曾多次警告他收敛点,毕竟人从河边过,总有湿鞋时,频繁的抢劫只会增加被逮捕的概率,他却不以为意,他追求刺激,也喜欢恐吓的美学。
安德里看着那嚣张的面目,情绪一言难尽,这次自己是秘密来联邦做卧底的,因为听说联邦在进行人形战争兵器的研究,对人体进行改造,听藏在联邦的内线传来消息,该实验已经进行到中期,一旦成功,对于星盗来说,将是毁灭性打击。安德里受父亲指示,前来首都星调查。
早已伪造了四等星的平民身份,为了不引人耳目,安德里从第四星开始选择了最普通的交通工具,慢慢坐飞船,多次周转换乘,没想到在到达第一星——首都星时碰上这种事情。
本想普普通通的到达,不引人注意的身份,不引人注意的交通,将自己不引人注意的隐藏在人群中,然后参加首都军校的入学考试,没想到在此时被横插一脚,这让这艘飞船上的乘客一下变得与众不同起来。
啧。
安德里有点担心这会影响自己的卧底行动。毕竟据自己的了解,金边喜欢斩草除根,轮到他抢劫时,往往不会留下活口。
星盗的恶劣行径对于联邦民众来说早有耳闻,他们甚至不知道在配合的交出财务之后能否获得生机。女人的抽泣声响起,男人抱住了她,在旁边低声安慰,船舱内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
有人尝试着拨出电话向亲人或边界驻军寻求帮助,但通讯光脑一直显示没有信号,恐慌在空旷的船舱内蔓延,周围冰冷的铁皮内壁反而成为了他们的束缚。
就算再缺乏对这个世界的常识,669也在这怪异的氛围中感到了不对劲,伸手探入自己的外袍,向大腿上绑着的小刀伸去,指尖接触到冰冷的刀柄,跳动的心为这冷兵器带来的安全感而渐渐平静下来。
飞船已经不再前进,停滞在星际中,现在离首都星和飞船起点的第二星都隔了很远的距离,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
“咔嚓——”飞船舱门开启的声音,让飞船上的乘客内心一沉再沉。
星盗的飞船对接上了这艘旅行飞船,机械通道在两艘飞船间架起。
“哒哒哒——”靴子落在金属的衔接桥上,金边领着他的手下往这艘倒霉的飞船上来了。
浅金的发色和瞳色,配上嚣张的神情,不难看出,这是一个非常自傲的人。
无一败绩,在他将主意打到这艘飞船上时,就注定有人要倒霉了。在踏上这艘飞船时,就注定了他的主导地位和他对这艘旅行飞船的完全控制。
恐惧氛围愈演愈烈。座位上的一个小女孩敏感的感觉到父母情绪的不对劲,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刺耳的声音在飞船里爆开,她妈妈急忙捂住了她的嘴巴,安抚着她。谁也不知道,星盗会对船上的哪一个人先行下手,对于她们来说,现在能做的也只是降低存在感罢了,带着驻军发现这艘飞船异样的侥幸。
金边仿佛看穿了女人的心思,或者说,他看穿了所有人的心思。他冷笑道∶“不必抱有侥幸心理,飞船的定位已被我们截断,现在在驻军的雷达里,虚拟定位正在正常从第二星飞往首都星,乖乖交出你们的财务吧,我心情好了,或许还会留你们一命。”
金边拿着改装过的枪从过道中走过,巡视着周围的乘客,像是看着一群待宰羔羊,一旦有不配合的人出现,金边便会杀鸡儆猴,毕竟这是他一贯的做法。
手下拿着特制的光脑,开始依次递到乘客身边,让他们把光脑上的钱尽数扫到这个装了屏蔽装置的特制光脑里。
不论年龄大小,一个都没放过,此次而来,他们必要榨干这艘飞船上所有人的积蓄。
安德里在两艘飞船对接时,便从行李里拿出了一顶鸭舌帽戴上了。压低了帽檐,安德里低着头,避免金边和他的手下认出自己。
安德里是秘密出来当卧底的,他的父亲怀疑星盗里有联邦的卧底,甚至这个卧底已经混上了高层,就像联邦里有星盗的卧底一样。
安德里不想怀疑金边,毕竟他是自己的青梅竹马,而且金边就是行事随意的性子,抢劫未在星盗计划中的飞船,也是他能做的出来的事,但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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