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歹人已除,您还是抽空去令郎那儿看一看吧。”
见林建平不解,谢易解释道:“那歹人在墓地周围偷偷埋下了镇魂钉。虽然那人并非行家,埋的位置也不准确,但此举也确实困住了令郎的魂魄让他无法投胎。”
似是怕对方误会,谢易又补充了一句:“此事与我爹无关。那镇魂钉是后来埋下的,我爹也不知情。”
听到谢易的提醒,林建平怔了怔,一脸感激地冲他拱手道:“多谢小大仙提醒。”
再一次听到这个称呼,谢易有些不自在,“您就别叫我小大仙了,喊我谢易就成。”
注意到小娃娃脸上别扭的神情,林建平哈哈一笑说好。
送走了林建平一行人,谢老九随即拦住谢易,一副“你不把话说清楚就不准走”的架势。
谢易心知自己今后的所作所为不可能每一样都瞒住谢老九,于是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同他说了。
谢老九作为义庄守庄人本就见多识广,是以对于谢易所言的那些怪力乱神之事并未像寻常人那样疑心是小儿哄骗大人的戏言。
在得知院子里的那尊石雕麒麟像底下竟然真的镇着一只麒麟神兽,并且那麒麟还与自家狗剩存着一道机缘因此主动传授他修行功法,谢老九除了惊喜就是感慨。
不论是修佛修道还是像他们这样游走于阴阳之中的江湖中人,学习个中法门都需要悟性。而除了悟性之外,更重要的便是机缘了。
有些人虽然聪慧但终其一生都遇不上修行的机缘,庸庸碌碌的过一生也不过就是落下一个聪明人的评语。可有些人天生就有大造化,哪怕不愿意终究也还是会走上这条路的。
虽然收养谢易的时候,谢老九确实存着收他为徒传授师门技法的心思。但谢老九也知道这一行当终究是下九流上不得台面,因此才会让谢易读书习字。
哪怕将来考不了科举,多读些书比旁人懂得更多道理也能够多一条出路,怎么着都要比蜗居在义庄里当一个小小的守庄人强得多。
只是让谢老九没想到的是,谢易小小年纪却已然踏上了一条凡人终其一生也不可能踏上的修行之路。
大雍朝皇帝虽然不像前朝后主那样沉迷于求仙问道,但在民间,厉害的修行人士依然还是会被人追捧。就连神算子那种在石桥边摆摊算命的游方道士都能在本地受到乡民们的礼遇。
他们家狗剩可比神算子厉害多了。
神算子到了这把年纪也不会折纸成兵术,他家乖儿三岁就会了。
想着,谢老九愈发与有荣焉。
谢易不知他家谢老爹心中所想,见对方并没有因为自己先前的隐瞒而生气,这才松了口气。
变成小孩子就这一点不好,凡事都得在大人那里过一过明路。不过谢易俨然比一般人家的孩子幸运多了,谢老九为人开明并不古板,不会说这不许做那不许做的。也正是因为如此,谢易行事便少了几分束手束脚。
自林建平拜访谢家父子二人之后没多久,林家二老爷买通稳婆害死亲侄儿甚至还买凶杀害嫡亲大哥未遂的事儿在白峤县渐渐流传开来。
林家到底要脸面,县衙审案的时候并未对外公开,是以消息这才传得慢了些。
不过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林家二老爷终究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不仅下了大狱,铺子和家产也尽数归大哥所有。
不过祸不及子孙,考虑到林二老爷的儿女尚且年幼,罗县令也没判得太狠,到底还是给孤儿寡母留下了一点钱财傍身。不过不多,仅仅够生活罢了。至于林二爷的那些小妾会不会对此不满,那就碍不着罗县令什么事了。
与此同时,林建平也在儿子坟墓的四周找到了几枚铁钉。将其取出后,婴灵的行动也不再像先前那般受限了。
林家事了,婴灵化解了未尽的因果和周身的怨气,容貌也不再像初见时那般可怖。如今的他已然变成了一个穿着红肚兜白白胖胖的小娃娃。
是夜,小娃娃站在院中对着谢易挥了挥手,随后便化作了一缕青烟飞上了天际。
仰头间,谢易瞧见了远处的云端上矗立着一位身穿彩衣的女子。在她的周围还围绕着许多和婴灵一样穿着红肚兜的小娃娃。
墨临:“那是七星娘娘。”
见谢易一脸莫名,墨临只得解释:“七星娘娘是天星下凡,在凡间是保佑孩童的神灵。”
不过有些时候神仙的职责并没有分得这么细。除了保佑孩子的平安成长,七星娘娘同时也肩负着送子的任务。
话说到这儿,谢易也就明白了。投胎失败的婴灵这是被七星娘娘重新召回准备二次投胎呢。
谢易仰着脖子看了好一会儿,待到天边的影子不见了这才收回视线。
“那他接下来会投胎到哪家?”
“……不知。”
意料之中的回答。
毕竟墨临又不是七星娘娘,自然也不知道婴灵未来的去向。
就在谢易以为话题到此结束时,却听墨临话锋一转:“不过,他既然与那林家夫妇有过子女缘分想必将来再次投胎到林家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闻言,谢易愣了愣,旋即露出一抹笑。
“那可真是太好了。”
那婴灵对林家夫妇如此看重,被困义庄也不忘哭嚎求救想来应该是很喜欢这对爹娘吧。若是能再续前缘自然是再好不过。
谢易没有问墨临阴德和封印的事。二人心照不宣地将此事揭过不提。
此间事了,谢易又重新回归了平平淡淡的日常。白日里学写大字,晚上修炼《太上金光咒》顺便学习墨临教授的简单术法。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的过着,一转眼便到了腊月底。眼见着年节将近,家家户户都开始备起了年货,谢家自然也是如此。
白峤县三面环山一面靠水,过年除了山货和寻常的鸡鸭鹅猪外自然也少不了鱼。
毕竟年年有余嘛,人人都想取一个好兆头。
是以这次赶大集,谢家父子二人第一个就直奔鱼摊。要是去晚了就挑不到新鲜的好鱼了。
鱼贩子姓何,祖辈都是靠水吃水的渔民。老何做生意厚道,不会缺斤少两,还时常送些葱姜之类的搭头,是以不少人都愿意来他这儿买东西。并且他杀鱼的手艺也十分利落,刮鳞剖腹,不过须臾片刻就处理完了一条,完全不会让顾客等太久。
只见鱼摊上摆着三个大木盆,一盆装着鲫鱼,一盆装着草鱼,还有一盆装着鲤鱼。
价格方面自然是鲤鱼最贵,草鱼次之,鲫鱼最便宜。
平日里谢老九买鱼一般都买鲫鱼,不过今日在谢易的怂恿下他改买了一条草鱼并让老何帮着片成鱼肉打算晚上回去烧酸菜鱼。
早在一个月前谢易就让谢老九买了芥菜来腌制酸菜,为的就是这一口酸菜鱼片。
只可惜大雍朝的蔬菜种类与后世相比实在太少,在后世谢易的老家还有一种学名雪里蕻的菜,是芸苔属芥菜的栽培变种。因为在冬季依然保持青翠,所以别名“春不老”。用它来做腌菜,鲜香味美。腌出来的咸菜除了能烧鱼炒肉,甚至还能和土豆一起烧着吃。
不过谢易更喜欢雪里蕻烧黄鱼,来自东海的新鲜小黄鱼和雪里蕻搭配在一起承载了谢易前世对于家乡的记忆。
只可惜白峤县既没有雪里蕻也没有小黄鱼,至于土豆这种外来物种就更别提了,整个大雍朝都没有。因此谢易只能扼腕叹息。
虽然吃不到家乡的味道,但能够吃到酸菜鱼也算幸运。虽然,是阉割版本的。
因为大雍朝没有辣椒,他们一般用食茱萸来替代辣味。好在花椒还是有的,要不然吃饭的乐趣都会变少许多。
拎着片好的鱼肉和老何送的小葱,父子俩又转道去了肉铺切了两斤猪肉。之后又买了大蒜、老姜还有两根大白萝卜。
买完菜,想着家里的米面快没了便又去了林记米铺。
因先前谢易救了林家大老爷一命,如今林记米铺的伙计对待谢家父子格外恭敬客气,每回来买东西都会抹掉零头。
甚至这一次在二人买完米面后,伙计还贴心地多问了一句需不需要买油。
谢老九想着家中的香油也快没了,便也没有拒绝。然而还不等二人出铺子,店里的伙计便已然跑去了对面的油铺,没过一会儿就拎着一个陶罐小跑过来。打开一看正是上好的香油。
谢老九正准备掏钱,却被伙计拒收了。问为什么,只说是东家的意思。
谢老九这才想起林二老爷锒铛入狱后,油铺的生意就落在了林大老爷林建平的手上。想来对方此举也是存着几分感谢的意图在里面。
说起来,这一切还多亏了他家狗剩哩。
“那就谢谢林老爷了。”
左右不过一罐香油,收下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父子二人也就没有拒绝对方的示好。
买完该买的东西,背上的箩筐装得满满当当的。就当谢老九寻思着要不要找辆出城的驴车给个铜板蹭一路时,身旁的谢易却突然立住不动了。
疑惑间,他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去。
只见远处竟有两位妇人拉拉扯扯,看起来像是在吵架。
见状,谢老九一脸语重心长:“爹告诉你啊,这旁人吵架,咱们最好离得远些,免得一不小心打起来殃及池鱼。”
以他的经验来看,用不了多久那两位妇人就会跳过吵架的阶段开始动手了。
见谢老九一脸严肃,谢易便知道这背后一定蕴藏着一把辛酸泪。
想来谢老九过去应该就被殃及池鱼过,要不怎么会说出如此经验之谈呢?
这里谢易说的雪里蕻烧黄鱼就是我们宁波的雪菜烧黄鱼,也算是一道年菜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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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办年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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