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媛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眼睛睁得溜圆,嘴巴张开简直可以塞个鸡蛋。她用了好一段时间,总算消化掉这个信息。
“真是远大的理想,”谢媛结结巴巴,“只是所用方法是不是有点问题?”
谢媛听赛神医说过易容术,易容术若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不仅可以变音转容,还可以利用缩骨术改换体形,实在是骇人听闻。
只是,外在的声音、体貌好变,内在的性格、气质却不容易模仿,不同出身、环境成长起来的人,行为气质是不同的。
即使真要找个人假扮裴牧之,至少也该找个同为贵族出身的男人,随便找个人,谢媛可不认为天都那些人精们是那样好糊弄的。
“人若以为自己可以获得巨大的利益,心便会被蒙蔽。”裴牧之道:“我告诉方十七,这个办法行不通,他不听,还用明玥要挟,让我说出有关裴家的一切。他自己要自寻死路,我与明玥却不能让裴家成为他自我幻想的牺牲品。”
裴牧之声音越是平淡,谢媛越从中感到一种冷冽的寒意。
谢媛脑中不由闪过一些画面,夜宴上的红衣舞姬变作刺客、挂在城楼上的人头,那些你死我活的争斗,一直隐藏在暗处,悄然无声,唯有在最终决胜负之时,显露出狰狞的一角。
这与清风寨的行事作风是完全不同的,方十七野心勃勃,可他思虑浅薄,布局粗陋,即使让他了解裴家之事,胜利接管裴家,却不一定能应付得了那些或明或暗的事件。
“方十七用裴明玥威胁,那,裴明玥,她没事吧?”
“她没事,方十五不敢杀她,也不敢杀我。”
谢媛默然,方十七即然有如此计划,自然要对裴家了若指掌,能够为他提供这些信息的,最好的人选莫过于裴牧之与裴明玥本人了。
只是,方十七现在不敢杀裴牧之、裴明玥,那其他人呢?
谢媛咬唇,问,“裴牧之,贺兰与小决,你知道他们被关在什么地方吗?”
“别担心。”裴牧之把头靠在墙上,神色疲倦,“在方十七没有撬开我的嘴巴之前,贺兰仪等人都是安全的。”
最后几个字,裴牧之几乎是用力吐出来的,声音很低。
谢媛沉浸在对家人的担忧中,没有注意,直到裴牧之闷哼一声。
谢媛回神,看见他面颊潮红,牙关紧闭,他似乎又陷入某种苦痛之中。
谢媛惊慌问道:“裴牧之,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裴牧之推开欲要搀扶他的谢媛,“离我远点。”
谢媛呆愣间,屋外传来一阵大笑,“晋王殿下,逍遥散的滋味如何?”
话语中的得意轻蔑,即使未见其人,谢媛也感受清晰,让人十分反感。
“不过如此。”裴牧之回答。
屋外之人冷笑数声,“晋王殿下,都到这个地步了,何必嘴硬?”
裴牧之神情冷淡,懒于反应。
屋外之人见他越是如此,越要折侮,“晋王殿下,逍遥散不同于一般的春药,乃是天下奇毒,发作起来,万蚁穿心,一次比一次剧烈,最终会精血逆流、经脉尽断而亡。”
谢媛听后,面色大变,只是裴牧之依旧眉目冷淡,似乎不为所动。
屋外之人继续说道:“不过,晋王殿下请放心,你很重要,我不会让你死的,若是受不住,你屋里有一个女人,她就是现成的解药,只是,容我提醒,阴阳交合只能暂时压住毒性,待到再次毒发,痛苦更甚以往,殿下是否能熬得过?不如早些把裴家的情况交代清楚,免得受此罪过。”
真是卑鄙无耻龌龊下流,谢媛气得咬牙暗骂。
裴牧之依旧不语。
“看来殿下是打定主意硬扛了,那就好好受着吧,什么时候想通了,我们随时好合作。”
方十七对逍遥散十分自信,以往从没有人能在熬过第三次毒发,他担心的是裴牧之挺不过,自我了断,便为他准备了一个临时解药,不过这是饮鸠止渴。
他相信,过不了一天,裴牧之就会屈服。
方十七一走,裴牧之面上的镇定立刻瓦解,他似乎已经忍受到极限,面上的肌肉因为痛苦而扭曲,汗液淋漓。
“裴牧之,你没事吧,”谢媛手足无措,“你别吓我。”
裴牧之好像根本没听到谢媛的声音,他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身体紧崩,叫嚣着要发泄。
几次痛苦忍耐中,朝思暮想的人就在身侧,几个瞬间,真想就此放任沉沦,可每次又清醒过来,他不能伤害她,不能让方十七得逞。
如此反反复复,时间也变得格外漫长,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只有一个时辰。
裴牧之再次熬过毒发,他睁开眼,周围们一切又重新变得清晰,他听到了悲泣声,扭头一看,却是谢媛泪眼迷蒙。
“阿媛,你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我给你出气。”
裴牧之撑起笑颜,对于方才的毒发只字不提,只他越是这般毫不在乎,谢媛越是心酸难过。
裴牧之向来是气定神闲的,何曾这么狼狈,即使当年他身中欢颜,面容尽毁,也从来没表露过半丝痛苦。
每次,她要靠近他时,都被他推开,最后,她除了干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谢媛吸了吸鼻子,靠近他,问:“望月,你好些了吗?”
裴牧之望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他抬起手,抚过她的眉,“阿媛,我好开心,你不再躲着我,你是关心我的,对不对?”
裴牧之面容虚弱,说话艰难,可双目中却迸发出巨大的喜悦。
谢媛再也忍不住,眼泪扑簌簌往下掉,“望月,是我不好,对不起。”
谢媛心堵得慌,她很自责,到底是自责什么,她又说不太清。
“我太没用了,要是赛伯伯在这里就好了,他一定有办法给你解毒。”
裴牧之擦掉谢媛脸上的泪,在她反应过来时,将手收了回去。
“阿媛,別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还说没事,那个混蛋刚才都说了,这个毒还会复发。”提及方十七,谢媛忍不住咬牙切齿。
“没事的,”裴牧之半阖眼睑,“我们很快就会得救的。”
谢媛只当他在安慰,所有人都被抓了,包括裴明玥、萧广义,这儿又不是天都,远水救不了近火,没人知道他们的情况,谁会来救他们呢?
裴牧之面色疲倦,此时正在闭目养神,谢媛按捺住心中疑问,不去打扰,与他一样,安静地靠墙坐着。
谢媛不说话了,裴牧之却开口,“阿媛,出去后,你有什么打算。”
“嗯?”谢媛不解他话中之意。
“我说的是,在外面,在天都,你还要视我为陌路吗?”
谢媛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她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正在此时,一陈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门猛地从外面打开,方**步踏进屋内,样子气极败坏。
“把他带走。”
两个男人应声架起裴牧之,就要跟着方十七往外走。
谢媛拉住其中一人衣袖,“你们要带他去哪里?不准走。”
与此同时,谢媛听到柴房外似乎传来了刀枪剑戟的声音,是有人攻上山了吗?谢媛隐隐有种意识,他们要得救了,更不允许方十七带有裴牧之。
“二寨主,怎么办?”土匪手下请示。
方十七皱眉,脸上的疤跟着动了起来,显得格外可怕,外面隐约的嘈杂声加剧了他的烦躁,“没用,一个女人都搞不定,杀了。”
手下人得令,正要动手,裴牧之道:“方十七,薛太守已带人攻入清风寨了吧,你已山穷水尽,何不早早投降,说不定你还能有一条生路,何必再造杀孽,去伤害一个无辜女子。”
“生路?难道你会放了我,你以为我会相信?”
方十七冷哼,他对待裴牧之的方式,一般人尚且不能忍受,何况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
“晋王殿下,别得意,薛敬言虽攻了上来,可你在我手中,我若活不了,也要先把你杀了,魏国赫赫有名的晋王为我陪葬,我也死而无憾,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方十七脸上神情阴晴不定,就在昨天,他还意得志满,以为依靠逍遥散控制裴牧之,利用易容术执掌魏国政权,今日,一切烟消云散,他不仅失去清风寨二当家的位置,还成了丧家之犬,他气得简直想杀人。
谢媛无语,这个人利欲薰心,自作自受,临到头来还要拉垫背,真是无可救药。
裴牧之无谓一笑,“不劳寨主操心,裴某多年处于权力漩涡中心,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二寨主还是关心关心自己吧。”
方十七冷笑连连,这些所谓名门贵族,平日养尊处优,趾高气扬,危机关头就变成软脚虾,谁知这个裴牧之却是个硬骨头,无论如何折磨羞辱,都不为所动,他居然踢到了一块铁板。
“老大,不好了,那些官兵攻上来了。”一个放哨的小啰啰跑进来,“我们该怎么办?”
“来得正好,我道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不怕死。”方十七粗暴地推攘裴牧之,同时瞄了瞄谢媛,吩咐手下,“把她也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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