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笨

等两人距离拉近,视野里影影绰绰的轮廓清晰起来,黎锦发现,原本身体不舒服,请假去校医室的人,居然还笑得挺开心?

他有些纳闷道:“你捡到钱了?”

白宜春不知道在想什么,反应慢了半拍,摇摇头,“没有啊。”

下一秒,额前的碎发被一只手拨开,既不粗鲁,也不温柔,温热柔软的掌心,带着晚夏的燥意,贴在他的额头上。

触感微凉,没有发烧。

黎锦简单下了结论,便收回手,“哪里不舒服就说,你不说没人知道。”

陈述一般的话在白宜春耳边炸开,似雷声轰鸣,不安分的心脏有一瞬间失衡。

他没告诉黎锦,自己根本没病,他习惯于将真实的一面隐藏起来,无论是情绪还是病痛,因为无人在意。

但在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傍晚,有个少年,强盗般地闯了进来,身上布满了扎人的尖刺,心肠却出乎意料的柔软。

白宜春无意识摩挲了一下潮湿的指腹,小心翼翼地藏起自己的肮脏丑陋,虚虚地勾住黎锦垂在一侧的手,“知道了,我们回家吧,哥哥。”

冷白的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他们并肩而行,相连的手变成唯一的枢纽。

附近都是草丛,到了晚上,小飞虫全都冒出来,成群结对,一团一团的。

黎锦有点烦,他的体质特别招虫子,还没等他有所行动,一股清凉的水雾洒在他的小臂上。

他的注意力被转移过去,看着白宜春从口袋里掏出花露水,对准他露在外面的皮肤喷洒。

效果聊胜于无,两人沐着夜色,回到家中。

一夜无话。

次日,黎锦如往常般走进教室,平时总是嚷嚷着抄作业的同桌,忽然神秘兮兮地拽住他的手臂,表情既震惊又亢奋,“我靠我靠,你都不知道我早上看到了什么!”

黎锦嫌弃地拍开他的手,“有屁就放。”

“哇!”同桌夸张地捂住压根不痛的手背,“你好粗俗。”

紧接着,他目光灼灼地盯着黎锦,分享欲爆棚,眼睛里写满了两个字,问我问我!快问我!我有大瓜!

结果发现自己被无视个彻底,同桌继续锲而不舍,试图卖个关子,“你都不好奇发生什么了吗?”

黎锦神色没有丝毫变化,语气寡淡,“不关心,不好奇。”

同桌撇撇嘴,郁闷地坐回去,“不想知道算了。”

但世界上有两样东西是憋不住的。

一个是膀胱,一个是八卦。

两分钟后,同桌又凑了上来,直奔主题地说道:“我不是住校嘛,早上不想吃饭就泡点麦片,我就去开水房接水,结果!我就在人群中看到一个光头,是真的光,一根毛都没有,神似一颗闪闪发光的卤蛋,还是煮熟的卤蛋,头顶那块皮肤一片通红,看上去挺严重的。”

“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睡醒,哇靠,说真的,我太好奇这个神人是谁了,就悄默默地偷看他的正脸,你猜是谁?”

黎锦默背英语单词,耳边叽里呱啦的话过耳没过脑,“谁?”

同桌情绪激动地一拍桌子,“就楼下七班那个邹凯啊!仗着自己叔叔是个小领导,一直搞小团体霸凌的狗比!不仅头发,眉毛都没了!”

黎锦思维卡顿,死活想不起来下一个单词怎么拼。

邹凯?

好熟悉的名字……

黎锦回想了一下,系统给他发的小说里,邹凯这个名字在后期占比不小,人渣中的人渣,群体活动发起者。

因为关于他的剧情比较靠后,黎锦一时没想起来这个人。

他眉头微动,问道:“那之后呢,他怎么了?”

呦!

同桌掩饰性地捂了捂嘴,嘴角比ak还难压,“你不是不感兴趣吗?”

黎锦一点也没有打脸的自觉,“现在感兴趣了。”

同桌表情嘚瑟,充分诠释了什么叫小人得志,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可我现在没什么兴趣,算了,等过两天,我心情好了,再跟你仔细说说。”

相处一个星期,黎锦哪里不知道他什么德行,直接抛出筹码,“你这个星期的作业我包了。”

同桌猛然回头,嘿嘿一笑,“成交!”

“我听说,咳咳,就是听说啊,消息不保真,是邹凯的室友,不知道是哪个,昨天晚上偷偷把他的洗发水换成脱毛膏,估计还加了点别的东西。”

一直偷听,默默吃瓜的后桌男生忍不住插嘴道:“他怎么确定是室友?邹凯得罪的人这么多,万一是别人偷偷报复呢?”

同桌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傻呀,寝室门都是锁好的,没钥匙怎么进入?”

后桌男生沉默了,就寝室那个老式锁,拿个一字夹,稍微有点技术,一捅就开。

别问,问就是他经常忘带钥匙被关在外面,自己琢磨,试出来的。

但他没把这件事说出来,毕竟说了容易被人猜忌,万一有人丢了什么东西,都栽到他头上,自找麻烦。

同桌继续道:“就是报应呗,谁叫他平时这么嚣张,反正邹凯那个寝室里没一个好人,昨晚都叫得挺惨的,早上一个个鼻青脸肿,没十天半个月好不了。”

高三七班。

邹凯的座位空空如也。

一大清早,邹凯就被他叔叔接走了。

这个恶人不在,七班连空气都活跃起来。

课间,女生收齐作业,送到老师办公室,经过白宜春的座位,偷偷给他塞小纸条。

等她回来后,桌面上摊开的课本被合上,隐约猜到什么,她后知后觉有点紧张,深吸一口气,勉强平复心绪,慢慢翻开书页,果不其然,里面夹着一张熟悉的纸条。

——白同学,昨天的事,你帮我问过了吗?

——不好意思啊,哥哥说他对女生不感兴趣呢!

心头的小鹿还没蹦跶两下,就直接猝死,有那么一瞬间,她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阅读理解有问题。

女生下意识回头,朝白宜春的座位看过去,只见他单手撑头,指间夹着黑色水笔,极其灵活地在手指上翻转。

似乎发现有人在看他,于是慢吞吞撩起眼皮,眉眼秾丽,睫毛又翘又卷,在眼底投下极深的阴影,仿佛是恶意的凝聚。

白宜春依旧是那副乖顺,好欺负的模样,女生心中那股害怕的情绪却毫无缘由地冒出来,她连忙移开视线,不敢再看。

白宜春无聊地低头,那么快就放弃了吗?

不过这种事情,完全没必要麻烦哥哥,他自己就可以解决。

你看,这不就解决了吗?

第二天中午,邹凯才面色阴沉地拎着一堆药,从校外走回来。

丢人,太他妈丢人了!

医生说他毛囊受损严重,这辈子都长不出头发。

找不到罪魁祸首,邹凯现在看什么东西都不顺眼,余光不经意地一扫,看到和黎锦走在一起的白宜春。

连忙厉声喝道:“娘娘腔!你给我站住!”

他这忽然一声大吼,路过的同学都下意识停下脚步,朝他看来,但本应该被他喊住的白宜春却置若罔闻,继续往食堂方向走。

邹凯像被泼了桶热油,眼睛里都快冒火,直接把手里的药砸过去,“妈的,你耳朵聋了是吧?!”

黎锦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反应极快地将白宜春扯开,凭借那极具标志的大光头,认出他是小说里的人渣邹凯。

邹凯没有理会黎锦,只专注地盯着白宜春,“娘娘腔,再给你一次机会,把东西给我捡回来!”

黎锦很久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了。

因为现实世界里,那些在他面前叫嚣的人,最后都会夹着尾巴跑路。

他迈开脚步,往前走了半步,把白宜春挡在身后,冷笑道:“都是同学,我帮你捡怎么样?”

“你……”他妈谁啊?

邹凯话还没说完,黎锦已经一脚将装着药物的塑料袋踢回来,正好命中他的脑门,包装袋破损,细小的颗粒如同下雨一样,淅淅沥沥地落在地上。

邹凯腮帮子抽搐,咬紧后槽牙,终于拿正眼扫过去,脑海中把这张脸和某个名字对上号,脸色反而更难看。

黎锦,年纪第一,妥妥的状元苗子。

他平时欺负欺负普通同学也就算了,但他如果敢碰黎锦一下,叔叔也保不住他,要是事情闹大,他就完蛋了。

“算你有种!”

气势汹汹地放下一句狠话,邹凯没敢做什么,直接转身就走。

周围人见状,纷纷窃窃私语。

“原来邹凯也会欺软怕硬,这回碰到铁板了吧,活该!”

“他不就是成绩好点吗,邹凯怕什么?”

“你个学渣懂个屁,学校要是出了状元,校长的任职履历就添彩了,可不得当个金疙瘩护着?而且到时候电视台来采访,他多说几句话,影响力多大啊。”

……

黎锦没管其他人,沉着张脸看向白宜春,“他经常欺负你?”

白宜春敏锐地察觉到一点苗头,攥紧黎锦衣摆的手轻微摇摆,讨饶的意味很浓,形状姣好的眼睛水汪汪的,不敢说话。

黎锦冷哼一声,心道,少来,我对你这套已经免疫了。

“我怎么跟你说的,有事去一班找我,你做到了吗?”

白宜春闷声道:“我怕给你添麻烦……”

黎锦扯了扯嘴角,漫不经心道:“你已经够麻烦了。”

白宜春眸光黯淡,黎锦见状眼神微闪,错开视线,开口道:“所以多一点,少一点没区别。”

余光扫到白宜春情绪依旧不高,黎锦伸出手,力道不重地弹了弹他的额头,“笨,好歹叫了这么多声哥哥,不找我帮忙的话,多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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