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穿过几处雕梁画栋的回廊,外头难得一见的名贵花木随意地装点其间。
姜月略扫了几眼,管家便回头道,“娘子平日得空,何不多在府中走动走动?这样好的花木无人观赏,岂不委屈?”
姜月顿了顿,浅笑了下,没有正面回答,“确是好景致。”
管家便不再多言,只在台阶转弯处稍作提醒。
宴设在相府后园一处亭台中,姜月远远便见几个丫鬟在忙碌,瞿夫人也已到了。
主位空着,陈洛川和瞿夫人相对而坐,不知两人正说什么,瞿夫人嘴角一直向下抿着,似乎不愉。
姜月脚步一缓,直了直脊背,肩膀绷紧又放松。
管家不知何时已落后了几步,由引路的位置换成了跟在她身侧。
陈洛川忽然看来一眼,他笑起来,转头对瞿夫人说了句什么,便起身迎了出来。
姜月顿时走得更慢了。
但这段路本来也不算长,姜月最终还是迎着亭中二人各异的目光,分别屈身行礼。
陈洛川站在阶下哈哈一笑,把姜月引进亭中,“今日家宴,不必拘礼。”
瞿夫人也勉强一笑,心里暗骂陈洛川真不讲究,打着自己老娘的名义把她骗来。
但她真正气闷的其实不是这个。
她把姜月赶走后书信告知了瞿溪玉,瞿溪玉的回信倒也老实,她原是颇为满意的。
只是后脚就被陈洛川请来,听他话里话外地为姜月说情,又明里暗里为瞿溪玉开脱。
怎么,两个郎君串通好了白脸红脸,要逼她捏着鼻子认下这小贱人?
瞿夫人心里酸涩。
是,陈洛川位高权重,瞿溪玉搬出他来说情,她也不敢不给面子。
只是郎君们到底年轻,在朝堂上再有本事,也不该小看了后宅妇人的手段。
瞿夫人嘴角僵硬地牵了牵,眼中的笑意越发冰冷。
以为进了门就万事大吉了?她有的是法子搓磨死这小贱人。
姜月刚入座,莫名后颈发寒,跪坐在案前小幅度地左右看了看。
陈洛川瞥她一眼,伸手提起酒壶斟了小半盏,“姜娘子,我方才可是为你与夫人好生说和了一番,快去敬了夫人此杯,此事便算了了。”
他将酒盏递过去,姜月起身接过。
经过几日,她的心情也缓和不少,若能这样把事情解决了,她也不一定要争个对错。
毕竟相府……也不宜久留。
她隐晦地看了眼陈洛川。
陈洛川敏锐地捕捉到她的视线,对她露出一个鼓励的眼神。
姜月愣了下,有点无奈地笑了笑。
陈大人作为友人,真是十分尽心和善的。
只可惜她是女子,又不巧有几分颜色,这些好男儿的善意落到了她身上,就变成了叫人难以消受的东西。
她有一瞬低落,若她是个男子,陈大人对她不会生出觊觎之心,瞿溪玉不会那样理所当然地斥责她,甚至从一开始瞿夫人就会对她客气几分……
这一生应该也会顺利许多。
但多想无益,她已经是个女子了,这十几载治病救人,也自得其乐。只要今后不被谁的后宅锁住,她可以一直这样生活,直到好好过完这一生。
至于这种种波折,不过遇山开路,遇水架桥。
姜月很快平复好心绪,起身举杯道,“夫人,日前多有得罪,承蒙海涵。”
随后仰首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
微凉的液体入喉,香醇的气息返入鼻腔,胃里却只是微微发热,并没有灼痛之感。
分量也不多不少,姜月正好一口咽尽。
她摩挲了下酒盏,低眉侯着。
瞿夫人身边的丫鬟忙斟了酒,却被瞿夫人笑着推开,“娘子也真是性急,我何曾说过要你赔礼了?”
她转头对丫鬟道,“去,换盏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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