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
一个全身裹在黑色麻布里的、看不出是男是女的人握着门把手,侧身请他们进去,并哑声说:“欢迎光临,尊贵的客人。”
桑诺:噫!
好神秘的地方!
和黑暗神一样,人类也喜欢建造地底下的密室吗?
门后是一道很长很长的台阶,一路往下陷入黑沉沉的昏暗中,并且因为两边的墙挨得很近,稍微胖点的人就得侧身下去,带来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葛兰却像是很熟悉这个地方,几步就往下走去。忽然又想起身后的桑诺来,半转身一看,少年人正紧紧跟在他身后,一双漂亮的蓝眸亮晶晶的,不仅不怕,还十分感兴趣。
“这是什么地方?”桑诺小声问他:“你好像来过很多次。”
葛兰往下走的脚步顿了顿。
可能是因为被黑暗剥夺了视觉,导致人情不自禁地想靠拢在一起更有安全感,在狭窄的阶梯里,少年离他非常近,几乎快要贴在他背上。
不用回头,葛兰也能感受到桑诺呼出的气息,暖融融的气流扑在他颈后,带来一种轻微的痒意。
还有香味……自从某一天突然留意到之后,就再也无法忽视的香气。
——沉而冷的,很淡的,高高在上的香气。
葛兰抬起手,不动声色地摸了一下自己胸前的那块黑石头吊坠。
它已经好几天没有再发烫了。
“赌场。”葛兰回答说:“这里是地下赌场。”
随着话音落地,两人也终于走完了长长的台阶,尽头是几层厚重的布帘,掀开之后,霎时大亮,桑诺忍不住闭了下眼。
等他再睁开,发现葛兰挡在他跟前,看不见前面的景象,只能听见嘈杂如沸水的人声。
“快让我看看!”桑诺着急地直戳猎人的背,硬实的背部肌肉戳得他手指疼。
葛兰又看了他一眼,这才让开位置。
桑诺惊奇地睁大了眼。
没想到外面破破烂烂的小房子地下,竟然有这——么大!
无数横梁撑起了拱形的顶,梁上悬挂着数不清的昏黄油灯,如蛛丝般密布的弯曲小路从脚下蔓延开来,连接着赌桌边狂欢的人群。
香水味、麦香酒味、汗液味、烟草味、血味、钱币味……还有膨胀的欲.望味道。
这些浓烈的味道夹杂在一起,伴随着铜铎克在赌桌上哗啦啦的响动,沸腾而起,将空气染得浑浊不堪。
桑诺喜欢欲.望的味道,但又讨厌烟草和汗臭味,纠结得蹙起眉心。
唉!如果这些人都可以成为他的信徒,他一定让这群信徒在赌场里挖个澡池,把臭味都洗干净。
那样他才能汲取到最干净的贪欲。
葛兰带着他往里面走。
每张赌桌有大有小,有镶着黄金的豪华大桌,也有木头制作的不起眼的小桌,有赌钱的,也有赌各种私人物品的,还有赌人类器官的,只看庄家的本钱有多少。
桑诺跟着葛兰一路走,一路打量那些赌徒。
有披着斗篷的贵族,有背着剑的术士,还有和他们一样蒙着脸的家伙。目光全都紧紧盯在赌桌上,眼睛里全是红血丝,疯狂又狼狈。
桑诺惋惜地想,如果他的神力还在,只消在这个赌场里走上一圈,就可以收获一大批黑暗神的信徒了。
这么多张不同的赌桌,葛兰却看也没看,径直往东北角走去,直到停留在一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赌桌边。
那里只有寥寥两三个客人,以及一位身量高挑、风姿绰约的蒙面女人。
她对葛兰像是十分熟悉,即使这个男人戴着挡了大半容貌的面具,也一眼能认出来,红唇上扬,露出一个风情万种的微笑:“终于又来了?上次见你,还是一年前。”
葛兰点了点头,没说多余的话,只是坐上赌桌,对她道:“发牌。”
女人却不急着将牌发给他,而是调笑:“虽说是老熟人了,但你每次都上我这来赌,想取多少钱就取多少钱,敢情是将这里当成金铺了?”
葛兰看了看她:“发不发牌?”
女人挑了下眉,说:“连句闲话也不愿意聊,真是无情的男人。”
她翻转掌心,手中的纸牌就如流水般滑进桌面。
桑诺坐在葛兰身边,看看葛兰,又看看别的赌客,好奇地问:“你怎么连下注的本金都没有?”
“他的本金就是承诺替我完成一件事。”女人听见了他的问题,率先开口回答:“如果输的多了,就会变成两件事、三件事。”
“怎么?”她朝桑诺抛了个媚眼:“你也想尝试一下吗?小美人?”
“你的黑发很独特。”女人道:“如果你也没有本金,我可以允许你用你漂亮的长发作为第一局的赌注。”
桑诺跃跃欲试,一旁沉默许久的葛兰却突然出声:“不行。”
“他不会赌牌。”猎人说。
女人哼了一声,看看葛兰刚刚掀开的纸牌,嘲笑道:“第一局就输,你难不成又会赌了?”
葛兰:“……”
看着葛兰接二连三地输了好几局,桑诺想了想,凑近男人耳边,小声问:“你是故意输的吗?”
葛兰皱眉:“什么?”
“看上去她是你的老情人,”少年道:“对旧情人总是容易欲拒还迎的,我能理解。”
葛兰:“…………”
他连牌也不掀了,眉心拧得更紧,脸色瞧起来很难看:“她不是我的情人。”
当庄家的女人似乎也听见了他们的对话,朝桑诺笑笑,说:“葛兰这样固执己见,完全不懂得怎么低头的怪人,怎么会有情人?我可瞧不上他。”
有道理,桑诺想,他自己也不愿意当葛兰的情人。
又穷,脾气又坏,也不会说话,除了用术法还算不错,整个人就是一块顽固的臭石头。
“那你们是什么关系?”桑诺又问。
女人答:“庄家和赌客的关系,东家和雇佣兵的关系,给钱的和拿钱的关系,你要问哪一个?”
“小美人,”她看着桑诺的眼睛,笑眯眯道:“你对葛兰这么感兴趣么?你又是他的什么人?我从前可从来没见过他身边出现过多余的人,更何况,他这个身份……”
旁边的葛兰突然把牌都掀开,一手按着推到女人面前,说:“我赢了。”
这一局是二十倍的投注,扣去先前输的,一共赚了七百多个铜铎克。
“好吧。”女人耸耸肩,道:“别忘了你欠我的一件事,等我想好了会托人告诉你的。”
“欢迎下次光临。”她笑着说。
桑诺本来还想玩,葛兰却不肯,甚至破天荒地抓住了少年的手腕,强行带他离开了赌桌边。
“为什么你可以玩,我不可以玩?”桑诺生气了。
本来以为葛兰并不会对他解释,毕竟这个男人永远一意孤行。但没想到,快回到赌场入口的楼梯附近时,葛兰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身道:“你不认识她。”
少年抿着唇,满脸不高兴:“所以呢?”
“她没有名字,只有在地下赌场的代号,叫‘血蛇’。”葛兰说。
蛇是欺诈的象征,被称作血蛇的女庄家,绝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友善。
“我替她杀过不少人。”猎人又道:“上她的赌桌,代价不低。”
他难得解释这么多话,桑诺皱皱鼻子,勉强原谅了这个讨厌的男人,但还是坚持说:“我想玩!”
头一次来人类世界,还是地下赌场这样神秘的地方,桑诺很舍不得离开。
这里的赌客疯狂而堕落,是当信徒的好苗子,他想捡两个好用的信徒回去。
葛兰默然片刻,就在桑诺觉得他还会拒绝的时候,听见男人道:“好。”
他妥协了。
心软这一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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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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