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彻此时班了几百人在外头,气得青筋暴立马派人拿下箕医官。
箕医官眼见着辛苦潜伏多时的心血就要毁了,临死也想抓个垫背的,于是一脚踹开殿门,蓉蓉手里的药碗“砰”一声碎了,箕医官抓过邵蓉蓉,用药碗的碎片抵住了她的喉咙。
邵蓉蓉一下子看见好几百号男人,吓得惊恐大叫。
“蓉蓉!闭眼!”慕容彻立马嘱咐道。
邵蓉蓉仿若处身一堆阴森可怖的坟场中一般,吓到极致之际,只得依照慕容彻的话去做,闭紧了双目。
“好...好好好了...闭好了...可可可是...我还是好害怕...呜呜,阿彻救我...”邵蓉蓉哭得腿颤道。
看着她吓得浑身痉挛快欲昏倒的可怜模样,慕容彻竟然恨不得她能像以前那样不畏男,但一想到她不畏男以后就有可能朝三暮四,顿时还是打消想法。
“箕告州,你原为楚国臣,在楚国覆灭后费尽心思,更名换姓,不惜浪迹天涯毁掉原来的容貌,从异族那里受尽厄难,终于于四年前因马前救下孤,得以重用进入帝台,而这一切,都是你的设下的计谋,就是为了要看准时机为楚国重新夺回土地!”
“你掩饰得很好,连孤也差点瞒过了,若不是近日抓了卫凛,从卫凛身上查出了端倪,大概都被你瞒住了。”
箕医官见多年潜伏,如今一朝败露,性命自是不惜的,他哈哈大笑起来,用力掐紧了蓉蓉的脖子。
“既然没能救回公子,也不能杀了你这个弑兄上位的贱奴,在吾死前,能把当年荼毒十一国的风流妖女杀了,倒也算是功德一桩了...”
箕医官说着,尖锐的瓷片猛地往蓉蓉颈项要害处扎去!
千钧一发之际,蓉蓉感觉掐住自己后颈处的手松了,身旁的人好像倒了下来,她顷刻倒进一个气息熟悉的怀抱中。
她闭着眼仍认出了那个怀抱,泪水溢出猛地抱住那人,“阿彻!”
耳边是低声温柔的呢喃:“蓉蓉别怕,孤会保护你...”
然后就是刀剑铁器齐刷刷扎进□□的声音。
那日的事情,邵蓉蓉全程一眼都没敢去看,倒是事后宫人告诉她的。
“那一日,陛下看着可帅气了!这才是一个男人保护他女人的姿态!”
“是哇,女郎你都没有看见,真是错过了!你不知道陛下出手的速度有多快!那个箕医官就倒下了,然后后面那些侍卫才涌上来,把箕医官的身体戳了好几个对穿,可陛下已经稳稳地接住了女郎你!”
先前在丽华宫伺候蓉蓉的这些宫人,一谈起天子就变了脸色,一个个吓得头都不敢抬,大气不敢出,可随着近日天子在蓉蓉面前表现得越来越温柔,她们也开始没那么害怕了,只要她们伺候的邵女郎在,她们就有恃无恐,能够放开胆子在这里议论天子了!
可邵蓉蓉经过上回那一遭,心里又多了些抑闷。
本来她都要相信阿彻的话了,好端端突然冒出一个楚国细作,临死还在她耳边吼着她是个荼毒十一国的风流妖女。
那是什么意思?
虽然阿彻后来解释过,那个箕医官不小心服用了他的**散,说出来的话有些颠三倒四,不是真的。
她当时很乖巧地笑着点头应下,但事后她总觉得这个解释有点牵强。
且不说那箕医官说的是否真话,光她当时第一眼看箕医官的模样,闭目后听他的气息,听他说话的条理,总觉得他神智是清醒的,不像是服用过**散。
再且,假设他的神智清醒,都知道自己快死了,有必要胡言乱语吗?
而且他要拉她垫背,还骂她妖女,定然是她以前曾经对他的楚国做过什么伤害性或者侮辱性极强的事。
他还扯上了“风流”二字,那么,她以前到底是对楚国做过什么有伤害性侮辱性的事情,能堪称“风流”二字的呢?
不管她怎么绞尽脑汁想还是想不出来。阿彻当初跟她说,别人之所以称她为“妖女”,是因为她道德沦丧,公然悔婚,而且对其痴心之人还偏偏是未来夫君之子。
既然如此,她也算相当“专一”吧?应该没对十一国做过任何跟“风流”搭上边的事啊...
之前她答应过阿彻要相信他,可如今一个小插曲,立马又对他的话生起了怀疑。
邵蓉蓉一边愧疚,一边无法忽视自己的直觉,只得拼命用各种理由,企图说服自己无视种种呼之欲出的答案。
慕容彻最近也愈发焦躁难安起来。
虽然他已经躲过了邵蓉蓉怀疑的追问,近日她也和寻常一样,粘他粘得紧,也一副乖巧模样,但他总感觉那日箕医官的话有太强的不可忽视感。
更何况帝台少了一位出色的医官,他要找人调制维持“失忆”药方的计划也只能暂且搁置,直到他在宫外能找到合适的医者。
·
近日在殷京城内,有宦者大肆召集医者,但要求极为苛刻。
必须为女子,家中世代为平头老百姓,倘若有一代与清源大宗有任何纠葛,哪怕是祖上在大宗府上当过家奴也不要。
英娘之前蓄养奴隶赚的钱都拿来偿还儿子的债务了,如今身无分文,还没找到谋生的路子,只好返回殷京想着探听下自个“闺女”的消息。
先前她是跟随永安伯的队伍,直到亲眼目送邵蓉蓉被送进帝台才离开的,如今自己深陷窘况,连下顿吃的都成问题,便来打探一下消息,倘若自个“闺女”出息,成宠姬了,不正好能接济一下她吗?
可她回来数日了,一直没能探听出什么消息,就看见有帝台出来捧着皇榜招收医者的事。
英娘随手抓来一个群众问了一下,眼睛一亮,心想,这不就是给她量身定造的活儿吗?
于是她兴冲冲跑到宦者跟前来。
“大人大人!你们是要接收医者吗?收我!收我!”英娘拍拍胸口。
小安看了一眼她一副平凡农妇,黑瘦干柴的模样,疑虑道:“我们是招收女医者,大娘你确定自己会医术?”
“会会会!当然会!医术我自小就会了!死了也能治活!”
小安一听此人信口雌黄,说话浮夸,不由皱了皱眉,伸手一指墙根处那几只跛脚的兔子,敷衍道,“那你去把那兔子治好再说。”
“行行行!之前老娘还在悬崖底下把一个心脉尽断的人救活过来呢!治个瘸腿有什么难的?”
英娘屁颠屁颠跑过去,从短褐袖中掏出一叠符纸,开始念念有词起来。
小安看得不由一嗤。
随后英娘将符纸烧掉,用符灰敷在兔子跛脚上,又掏出一排生了锈的铁针,生了火烤了会儿,粗鲁地将其一根根扎进兔子后腿。
旁观者无一不为那兔子感到可怜。
可后来,那跛脚兔子的后腿被针刺痛得死命扑腾,扑着扑着,居然站起来跳动,姿态与正常兔子无异了。
大伙儿看得惊呆了。
“好!好!就是你了!”小安很高兴,然后又补了一句,“不过我们招收的医者必须世代平头百姓,不得与清源大宗有任何渊源,就连祖上曾经到过大宗或大宗府上任何亲属处当家奴也不行,大娘你明日将族谱和相关证明拿来,就可进宫了。”
英娘高兴极了!进宫当医者的差事,多少人想要都要不来!
虽然她在虞国边境的时候,曾经有一小段时间跟永安伯有交集,但是,英娘决定想尽法子把此事隐瞒过去。
最后小安又补了一句,“先前的医官因为被查出是与楚国公子有关系,被陛下大卸八块扔乱葬岗喂狗了,大娘最好身世清白。”
英娘咽了咽沫。
在英娘被安排带进丽华宫那天,她穿上了自己最得体的小碎花衣裳,还在发髻上簪上了先前从“闺女”蓉蓉身上搜刮来的一支芍药银簪。
之前她救下邵蓉蓉时,趁她昏迷不醒的时候,可把她身上的首饰都拿去,后来能卖的尽数卖了,就剩下一支不怎么值钱的小银簪,英娘自个喜欢得紧,尽管缺钱也还是留着不肯卖,没想到如今进宫倒是能用上了。
她进宫的时候,看着气派奢华的丽华宫时,还在自我膨胀地想着,听闻天子残暴不近女色,指不定那永安伯将她那送进宫的“闺女”并不得宠,如今不知在哪个冷宫旮旯待着呢。
日后如若她飞黄腾达,遇上她那个落魄的“闺女”,她到底要不要出手扶一把呢?
但是进宫之前,那位安先生说过了,要是被查出来自己曾跟清源宗族有接触,那会死得很惨,如果她与“闺女”的关系被发现了,而“闺女”又是永安伯送来的礼物,岂不是就坐实了她和清源宗族有接触的事?
其实永安伯还算不上清源大宗,只是在蝼蚁英娘心目中,觉得虞国虽然是地势偏僻小国,但永安伯至少是一国之主,大概也称得上大宗。
“女郎,陛下近日给你找来了一位医术很高的女医者,以后你不必害怕有男医者进来给你把脉了。”
宫人们簇拥在蓉蓉身旁,想说些什么让她高兴。
最近邵蓉蓉心里一个接一个的念头涌上来,她必须要很努力才能压制住自己不要再去想。
她一日到晚为了压制那些蠢蠢欲动的想法已经很累了,所以人看起来就比较疲惫,宫人们都以为她在不高兴。
这是一片慕容彻专门为她而栽的芍药园,园子全程走远得花足一天时间。邵蓉蓉逛花海逛累了,她想独自待会,所以将宫人们都遣去给自己拿东西了。
她来到一棵茂盛的芍药花前,用手抓着花枝挨靠,“不...不行!不能再想了,我得相信阿彻!为何会怀疑他找的医者呢?他肯定也希望我能恢复记忆呀!不行,我不能不信任他自己去找英娘...”
她的话刚落,就在花枝的间隙看见了一头冒失栽进芍药园、一身小碎花、咧着嘴,看花了眼的英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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