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子嫁人时头上要盖喜帕,让夫郎掀起喜帕,从此称心如意。
可又有哪位新娘子出嫁会带十一条喜帕?
阿彻之前告诉她,她是主动到南蛮和亲,还是在和亲的路上想不开跳崖的,所以英娘救她的地方,理应在南蛮附近的昭国,又或是伍国才对,怎么也不可能会在殷京城郊啊...
英娘告诉她的事,同慕容彻说的相悖了,邵蓉蓉顿在那里,一时间不知道该信谁。
“哦,对了,当时那十一条喜帕还在我那,好好收着呢,晚些我偷偷拿来给你,可你千万别让人知道。”
英娘说完这句,收拾好地上的碎片,就离开了。
后来英娘再一次煎了药送来,邵蓉蓉趁机找借口遣走身边的宫人,英娘偷偷往她袖里塞了个小包囊。
英娘走后,邵蓉蓉刚要拆开包囊来看,不料天子偏偏挑这个时候来找她。
邵蓉蓉慌忙将包囊踢进床榻下,便到了外间接迎。
慕容彻一眼就看出邵蓉蓉眼里的慌张,但他一言不发,在矮案的主位前落座,浅笑着朝她招招手,让她过来坐到自己身旁。
“药怎么还不喝?一会凉了更难喝了。”慕容彻舀起案上那碗乌漆的汤药,用唇尝了尝温热。
邵蓉蓉看了一眼那碗药,想起英娘很隐晦暗示她不要喝药,可惜她刚刚急着要看那些喜帕,所以忘了先把药倒掉,没想到他就来了。
慕容彻回来之前,心情其实并不是太好。
近日,边境有个别小国联合异族,企图对大周不轨。虽然很快被天子识破计谋,派出诸侯国几万士兵前去一下子击溃,但却无意中发现,有不少楚国贵族如今尚躲在鬼方国,正集结起力量试图将大周天子拉下马。
虽然,他们的威胁,对于慕容彻来说不足挂齿,真正让他在乎的是,当年楚国那些贵族是如何躲过萧正德的追杀,逃往鬼方的。
这事情说来蹊跷,就跟他当年莫名其妙得了运气,在那种绝境中碰巧遇上被大周前天子打压的大夏遗民一样。
当时他认为那是自己一步一个血印换回来的,倘若不是他冒着性命危险争取获得大夏遗民的信任,利用他们和萧狗的利益冲突,先借助他们的力量铲除萧狗,再来一招釜底抽薪,杀了不少人,踩着无数尸骨登上天子之位。
那一路腥风血雨,稍有错漏必然死无葬身之地,可他不过贱命一条,一介奴隶命,能将大半个大周搅混起来,他认为值得。
事后登上天子帝位后,他又回想了很多,他回想起,邵蓉蓉当初掐着点来兽窟要他,还有好几次明明萧正德闻到风声过来了,最后却又临时收兵的事。
当时最有可能做到这些事的,只有在萧正德身旁的邵蓉蓉。
只有她能随时获取这些信报,抢先一步行动。
这次突然出现这些在萧正德灭掉楚国前,就应该处于极刑的这些楚国贵族,不禁让慕容彻生起怀疑。
如果邵蓉蓉当年真的有心帮他,那么,卫凛国家的这些人,同样有可能是她的功劳。
这个认知让他非常不爽。
“蓉蓉,来,孤喂你。”
慕容彻单手捧着药碗,单手圈紧蓉蓉的腰。
眼见那碗沿到了唇边,腰被缠,她退无可退。
“阿彻...”邵蓉蓉鼻子酸了酸,有眼泪准备夺眶而出,但她突然垂下眼皮,遮掩了这些情绪,“药太苦,我最近喝太多了,能不能不喝?”
慕容彻目光一凛。
“不苦,”他轻轻拈起旁边一颗麦糖,慢条斯理放进舌间,望着她,“你乖点,喝完有糖吃。”
邵蓉蓉最终还是没忍住,滴了一颗泪下来。
倘若阿彻说的话都是骗她的话...根据自己梦里所梦见的,那个少年大声嚷出,她们邵氏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有一滴泪“啪嗒”一声砸落,然后是接二连三的泪...
慕容彻收紧了手,那碗药却依旧没收回。
如果...如果阿彻真的是来向她报仇的话,那...那...
邵蓉蓉忍不住擦泪,慕容彻看到这里,哪还有不明白的?
“蓉蓉你怎么了?喝个药而已,怎么还哭了呢?”他脸上还挂着浅笑,语速缓慢语调却压重。
隔在两人间那张薄纱似乎即将被无情地撕落。
邵蓉蓉已经收拾好心情,端过药碗大口抿了口,随即双手圈紧他脖子,自己咽一半喂一半地吞下那口药。
邵蓉蓉喂完他半口药,睁着泪眼朝他撅唇撒娇抱怨:“现在你知道有多苦了吧?”
慕容彻怔了片刻,眉间阴翳消散了一些,随即大笑起来。
“孤的蓉蓉怎么越养越娇气了。”慕容彻笑着伸出指背敲了敲她额头。
邵蓉蓉送走慕容彻后,赶忙返回内间找英娘给她的那个布囊。
打开布囊一看,果真有十一条喜帕,而且喜帕上所绣图案确实与当初她醒来时,身上所穿的喜服上刺绣一致。
十一条喜帕都没什么不同的地方,唯独是有一条喜帕比较特别,在喜帕末端,用颜色不显的丝线绣着两个字,卫凛。
“卫...凛...”邵蓉蓉小声地念出这个名字,这名字她从慕容彻口中听说过,是当年在樱桃酥里下药,想强`辱她的人。
喜帕上怎会绣了强`辱犯的名字?她疯了吗?
邵蓉蓉倒反而希望,刚刚一同喂慕容彻喝下去的那些药,也能赶紧让他消除过去的记忆,同她一样什么也记不起来。
如果先前梦中,少年说她是他仇家的事是真实的话。
她没法去估量现在的慕容彻待她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因为她没有记忆,这个认知让她感到沮丧。
自打她再次回到帝台,虽然前期他对她的态度有些矛盾、有些奇怪,但后来真的是对她很好。
以前她在充国,被父亲困着,母亲和其他姐妹也不会经常来她的院落看望她,就是偶尔想起来了,才会过来跟她说说话。
外面有热闹的宴席她不能参加,外头有放灯节、有歌舞闹市、有万里山河也与她无关,反正她只是一个,只能蹲守在自己小小一方院落里,等着别人去探望的孤家寡人。
可在丽华宫,即便她还是不能到院子以外的地方,但是阿彻除必要处理的事必须外出,其余时间都是留给她的。
他舍得给她花很多很多钱,给她收集许许多多外间的珍宝;他会在她最好的芍药园里给她建“山石河川”,会每天耐心地陪着她逛一遍园子;他会在每天临睡前过来拥抱她,给她最霸道最踏实的吻;他还会亲自喂她喝苦苦的药,即便要同她分甘同味也在所不惜...
那样美好的事,倘若不是真的,都是虚情假意...都是虚情假意的话...
邵蓉蓉想到这里,泪如雨下。
那天,邵蓉蓉趁着无人事,悄悄把英娘拉到一旁。
“英娘,我很想很想恢复记忆,求求你了,有办法吗?”她低声请求道。
英娘被她拉到角落里,吓个半死,四下看了看。
“别看了,陛下他今儿有事,天没亮就走了,宫人们都被我支开了,因为我跟她们说今日我和陛下要吃流水席,她们忙着去准备,没空注意到这里。”
英娘这下才回神过来,“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可就别为难我了,好歹我还是你救命恩人不是?”
“陛下让弄的药方没办法变啊,给你送来的药,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泰恒院里那么多位医官,我只是提供自己的一套理论,药方是共同商议后开出的。煎制之时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进来丽华宫之前还得过安先生那一趟,进来还得找宫人试...”
“总之,我不可能把药给换了的,你自己想办法不喝就好。”
英娘急得头冒烟,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离开了。
邵蓉蓉一把拉住她,可怜兮兮地垂下头,“英娘,我知道为难你,我只想知道,我的失忆症到底能不能治?喝下你给的药,是不是再也没办法恢复记忆了?”
英娘见那么可人一位姑娘在她面前落泪,自己也于心不忍,怎么说自己都与她日夜相对了那么多日子,秉着医者之心,早就把她当闺女了。
“也...不是说喝了就没办法恢复记忆,就是难了一些,你这个情况还是有希望的,就是你自己机灵点,往后送来这些药不要再喝了,不然再喝下去,脑子会被滋补得胖胖的,你说人的头颅就那么点大,会被挤得再也翻不动从前的地方的。”
邵蓉蓉含泪感激地点点头。
“还有就是,你要多参与到过去的事情中,一些过去的人和事说不定能刺激你恢复记忆。”
“过去的人和事?”邵蓉蓉喃喃道。
她记得,那块喜帕上绣着个卫凛的名字,也曾听阿彻提过这人。
那么,这个卫凛,应该参与过她记忆缺失空白了的这好几年时间的,要是能找到这个人,说不定能刺激自己恢复记忆。
但是,阿彻不是说他曾强`辱过她吗?可是喜帕上绣的名字,又仿佛很矛盾。
到现在为止,她依旧不愿意相信阿彻说的都是骗她的话,但如若她不推翻这些想法,那就永远没办法找回自己真实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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