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小帅一手攥着扫帚杆,头上缠着抹布,僵在客栈门口跟个 “门神” 似的 —— 刚被苏小洛怼完的脸还泛着红,听见门外的说笑声,脚像钉在青石板上,挪都挪不动。他偷偷往门帘缝里瞟,正撞见单掌柜和姜掌柜并肩进来:姜掌柜指尖绕着腰间的玉坠,笑哈哈地拍单掌柜的肩膀,声音敞亮得震得暖纱灯晃了晃:“单老弟,到底什么事神神秘秘的,非把我拽到你这穷地界?”
话音未落,姜掌柜的目光扫到门口的马小帅,顿了顿,指着他手里的扫帚笑出声:“哎哟,单老弟,你这伙计造型够别致啊?马小帅,这是准备当迎客标兵?”
马小帅顺嘴接茬:“准备取经,呸 —— 准备迎宾!”
姜掌柜瞥了眼没正形的他,没多搭话,陪着单掌柜坐进主位。张彪堆着笑给姜掌柜倒茶,回头冲门口的马小帅嚷:“我说大师兄,别杵着摆造型了!该扫地扫地,该擦桌擦桌,你瞅瞅这桌子,灰都能搓球了!” 说着伸手蹭了把桌面,凑到嘴边吹了吹,白灰扑了满脸。马小帅拎着扫帚、裹着抹布,蔫头耷脑地挪向后院。
姜掌柜瞧着乐了:“单掌柜可以啊,平反了就是不一样,客栈都改武行了?还大师兄,你这当‘师傅’的,找我到底啥事儿?”
单掌柜搓着手陪笑,替马小帅圆场:“年轻人爱耍贫,哪敢开武行?能守好这客栈就烧高香了。实不相瞒,最近客人总抱怨吃完饭回家不便,伙计们买东西也总喊手拎肩扛太累,我思来想去,咬咬牙想买辆车,图个大伙方便。”
柜台后的苏小洛闻言,朝单掌柜投去一记不屑的眼刀,抬手狠狠拨了把算盘,“噼啪” 声在大堂里格外刺耳,旋即转身进了后院。
姜掌柜眼里闪过一丝精明,旋即附和:“凭你单掌柜的身份,买辆车本就应该,要我说你真想买,买我那款车就行,!平阳府车行买的,你真想要,我替你说句话,保准能给你省下不少钱。”
单掌柜脸上的笑敛了敛,语气带着难色:“话是这么说,可我手头的现银…… 一时凑不齐。这不想着……”
姜掌柜一拍大腿,秒懂:“嗨,我当多大事儿!这正是我的本行!说吧,要多少?”
单掌柜抿了抿嘴,像是下了天大的决心:“十两!”
“嗨,我当要多少!” 姜掌柜大手一挥,满不在乎,“没问题!”
单掌柜赶紧接话:“只是这利息……”
“我这正常借贷,月息二钱,” 姜掌柜收了笑,一本正经,“看在你是朝廷认证的战斗英雄份上,给你算月息一钱。”
单掌柜激动得直起身:“那太谢姜掌柜了!果然是敞亮人!不过…… 借钱这事儿,能不能就咱俩人知道?”
姜掌柜恍然大悟:“我说你非拉我来这!原来是怕人多嘴杂!” 见单掌柜点头如捣蒜,他爽快应下:“没问题!凭你单掌柜的人品,我要是不答应,倒显得我不懂规矩了。”
单掌柜大喜,扬声喊:“人都去哪了?!”
张彪和苏小洛听见喊声,一路小跑从后院过来。单掌柜吩咐:“小洛,去跟书言说,弄几个硬菜,我要和姜掌柜喝几杯!”
苏小洛皱着眉:“刚喝完没多久,大半夜的,后厨火都封了!”
“喝完就不能再喝?” 单掌柜脸一沉,“今天我高兴,要和姜掌柜一醉方休!”
苏小洛气鼓鼓地冲后厨喊:“范大公子,生火炒菜!你家掌柜的要醉生梦死!”
单掌柜脸一红,埋怨道:“这丫头……” 转头冲姜掌柜陪笑,“山里姑娘,性子直,您别见笑。”
姜掌柜摆摆手,话锋一转:“单掌柜,我答应了你一个条件,你也得应我一个。”
单掌柜一愣,还没开口,端着酒壶过来的张彪抢先插话:“啥条件?姜掌柜你尽管说!凭我们掌柜的性子,指定答应!”
姜掌柜瞥了眼张彪,笑着点头:“还是张彪机灵!也不是啥大事 —— 我丈母娘过几天来串门,想把你那圣旨借我挂两天,她走了我就还。”
单掌柜的脸瞬间僵了,手指无意识地在桌沿敲得 “嗒嗒” 响,眉头拧成了疙瘩。张彪瞪着眼反问:“咋滴?姜掌柜你也要平反?”
“我平哪门子反!” 姜掌柜没好气。
“不平反借圣旨干啥?” 张彪梗着脖子,“那圣旨是平反的,借你也用不上啊!你丈母娘打开一看,名字不对、事儿不对,反倒露馅儿!”
姜掌柜被问得哑口,半晌才憋出一句:“张彪,你不光‘机灵’,还真‘实在’!谁说圣旨非得看内容?挂在那就是天大的荣耀!我就是想让她娘家人看看,我姜某走南闯北,不是任人捏的软柿子!”
苏小洛在一旁憋笑憋得脸通红,推了张彪一把:“张彪,去后厨端菜!掌柜们谈事儿,你瞎掺和啥?也不看看自己够不够级别!”
张彪嘟囔着 “就你够级别”,转身往后厨走,苏小洛抄起抹布佯装要打,他一溜烟跑没了影。
单掌柜咬着唇,心里翻来覆去地掂量 —— 圣旨是皇上赐的,哪能随便借?可刚跟姜掌柜借了钱,不答应又驳面子。大堂里的气氛沉得发闷,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呼喊:“单掌柜!单掌柜!”
“吕掌柜?” 单掌柜腾地起身。
众人涌到门口,只见吕掌柜扶着乔掌柜,一步一挪地往客栈走:乔掌柜脸色惨白如纸,左腿明显受了伤,走路一瘸一拐;吕掌柜急得满头大汗,连粗气都喘不匀。
苏小洛抢先上前扶住乔掌柜,单掌柜手足无措地追问:“乔掌柜,你咋样?”
乔掌柜摇着头,说不出话。张彪拉着吕掌柜急问:“遇着土匪了?”
吕掌柜一脸悔恨,摆着手:“嗨,一言难尽!”
客房里,乔掌柜斜倚在床,脸色依旧苍白。苏小洛蹲在床边检查她的伤势,屋里挤着一群大老爷们,都抻着脖子关切地瞅。马小帅忍不住问:“乔掌柜,要不找个郎中来看看?”
“不行你来?” 苏小洛头也不抬地怼,“我们山里人,跌打损伤是常事,没你们想的金贵。大过年的,你上哪找郎中?等你找来,伤都结痂了。”
范书言在一旁帮腔:“小洛家传的金疮药管用,前段我烫伤,抹了两天就好透了。”
苏小洛嫌人多添乱,起身轰人:“行了行了,一帮大老爷们在这杵着干啥?又不是打仗!都出去!”
大堂里,众人坐在桌旁,端着茶杯却一口没喝,满脸焦虑。姜掌柜先开腔:“吕掌柜,乔掌柜到底咋受的伤?”
话音落,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钉在吕掌柜身上。他皱着眉,欲言又止,满脸的为难。单掌柜急得催:“你倒是说啊!”
姜掌柜见缝插针,讥讽道:“窝窝囊囊的,穿上龙袍也不是太子!”
吕掌柜脸一红,刚要发火,又憋了回去,哑着嗓子说:“本来我送乔掌柜走得好好的,刚到三江口地界,遇上辆马车。乔掌柜本就晕车,我一直慢着赶路,谁知那车上的人探出头嘲笑我,说我赶车技术差,白瞎了好马好车!我起初没搭理,可他越说越过分,我一时上头,就跟他飙起了车!谁曾想快到检查站时,马惊了,缰绳都拽不住,不光撞伤了三名捕快,乔掌柜一害怕,从车上摔了下去!我怕人生地不熟被官府抓了,没人照看她,就赶紧把她送回来了。”
“你这人就是好强!” 姜掌柜一拍桌子,怒道,“啥事儿都爱争高低,这回闯出祸了吧!”
吕掌柜耷拉着脑袋,没吭声。马小帅接茬:“你这就是路怒症!”
单掌柜也埋怨:“你都多大岁数了,还飙车?不替乔掌柜想想,也得替家里人想想啊!”
吕掌柜猛地抬头,看了单掌柜一眼,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猛地起身往外走:“你们先聊,我出去一趟!”
“乔掌柜还这样,你往哪走?” 张彪急喊。
吕掌柜没回头,脚步匆匆地出了客栈。
“惹了祸就想溜!” 姜掌柜指着他的背影,撇着嘴讥讽,“怕是怕官府追究,跑路了!” 旋即转向单掌柜,语气带着几分得意,“单掌柜,你看,你当初决定买车太对了!要是你自己有车,亲自送乔掌柜回娘家,哪能出这事儿?”
“是乔掌柜搭他的车,顺路。” 单掌柜低声纠正。
马小帅不服气地嘟囔:“哎掌柜的,当初投票买车时,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范书言赶紧拽了拽他的袖子,低声喝:“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个!”
马小帅自知失言,悻悻地低下头。
姜掌柜端起茶杯,指尖摩挲着杯沿,慢悠悠地开口,又绕回之前的话头:“单掌柜,我瞧乔掌柜的伤,应该没伤到骨头,养几天就好了。对了,我之前跟你说的,借圣旨那事儿,你咋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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