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秀珍做好了绿豆糕，就让吴红军去找了金轩来拿。金轩来的时候还特意带了两张图纸，是给吴石头的：“叔有空的时候就用竹篾编几个，回头这东西要做包装用的，大的可以装三斤，小的可以装一斤。”
至于现在，暂且将就将就，吴石头新编好的竹筐用一用，里面铺垫上干净的薄荷草——这东西现在这季节，可太多了，门前门后，地里地头，但凡有一棵，要不了多久就能蔓延成一大片。
再者，味道也比较独特，清新的很，正好可以遮掩一下绿豆糕的甜味儿。至于串味……串味也行，带一点儿薄荷味道的绿豆糕也挺好吃。
弄好了绿豆糕，金轩本来要对吴秀珍道别一下的，结果一转头，人早已经进屋子里了，连个背影都没留下。金轩顿时又好气又好笑，但毕竟吴家人都在呢，也不好做什么，就只能招呼吴红军了：“走吧，咱们一起去，正好我要和你打听打听县城的事儿。”
吴红军忙应了，反正最近农闲，也没什么事儿，到处跑跑也是有好处的，将来金轩要真能将这厂子开起来，他好歹算个老员工是不是？
两个人这次是光明正大的坐骡子车进的县城，下了车子，吴红军就问道：“你是不是要找厂家的采购部？”
金轩笑道：“你的意思是，将咱们的样品送过去让采购部尝尝，然后让他们采购咱们的东西？”不等吴红军点头，金轩就摇头：“做生意要都这样，那满天下可都是有钱人了。我问你，县城最有钱的厂子是哪几个？”
“有三个，一个是钢材厂，专门做五金小配件的，一个是印刷厂，咱们县城周边的报纸，还有书本，还有标语之类的，都是这个印刷厂出的，还有一个是毛巾厂，还有一个是烟厂。”当然，一个县城肯定不只是这三个厂子，剩下的还有食品厂，纺织厂，搪瓷厂等等。
但这三个，是公认的有钱，体现在哪方面呢？一个是工资高，一个是工人们福利好。
金轩点头：“那你知道这三个厂子的福利都发的是什么吗？”
吴红军点点头：“以前凑巧听他们说过，福利就两方面，一个是用的，一个是吃的。钢材厂那边发的是衣服鞋袜和粮油米面。印刷厂发的是搪瓷用品，搪瓷盆搪瓷碗之类的，还有水果点心，烟厂也是发的水果点心。”
“他们的点心是哪个厂家提供的？”金轩又问道，吴红军就不知道了，他能知道这些福利还是因为太羡慕，听人家说话的时候就多留意了几句，哪儿知道是谁家生产的啊。
金轩笑道：“咱们做绿豆糕呢，要是小打小闹，那就是卖个寻常百姓，找个供销社什么推荐推荐，但供销社现在有绿豆糕卖，就算咱们的产品味道再好，人家不一定愿意冒险换产品，再者，还得等。所以找这些大厂家做福利，先将名头给推出去，毕竟整个县城，工人居多，这么说吧，这个阶层来往的，也必然是这个阶层，明白我的意思吗？”
吴红军有些茫然，金轩有些无奈：“就比如说，印刷厂有个人家有个闺女，这闺女要嫁人，你猜猜她会嫁给谁。”
吴红军脸上的茫然就更重了，金轩好悬没忍住自己的巴掌抬起来，赏给吴红军的脑袋一下。真的，作为帝王，他习惯了说话说一半儿，朝堂上的大臣们，混到了他跟前的，哪个能是傻子？
可现在……算了算了，谁让他现在是吴秀珍的姐姐呢？那就算是根木头，他都得将人给调~教出来。
“你也说了，最有钱的厂子是这三个，那这女孩儿要嫁人，必然不能低嫁了，十之**，找的还是这三个厂子里面的人。所以，只要有一家觉得这绿豆糕好吃，基本上三个厂子也都知道了。这三个厂子呢，代表的又是一种风向，这县城里多的是要和他们攀比的，那他们说好吃的，别人想不想尝一尝？”
金轩一鼓作气的说到这儿，然后伸手拍了拍吴红军背上的竹筐：“咱们的绿豆糕，不能放在供销社和那些普通产品并肩，咱们呢，要做就做高端产品，只有有钱人家，才能吃得起的高端产品，明白吗？”
好歹也是他的妃子做出来的，太后呢，不得提高一下身价吗？
“你打听打听那两家的福利都是谁家的产品，多少钱，多少斤，什么原材料做的，谁负责采购的，采购人和副食品厂的人有没有什么联系。”金轩吩咐道，大概是见识到了吴红军的“无知”，所以，叮嘱的特别详细。
看吴红军要问，就摆摆手：“现在先别问，你只跟着我，看我怎么做的，回头你要是能学出来，这方面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这事情油水大，赚得多，而且在外面跑，机会也多，见识也多。但有一点儿，得守住底线，守不住底线的，早晚得被人收拾下来。古时候的贪官污吏知道怎么死的吧？”
吴红军犹豫了一下：“被刺杀？”小说里都这么写的。
金轩嘴角抽了抽，伸手抹一把脸：“抄家灭族，被义士刺杀，被流民砍杀，反正不管哪一样，你都记住，贪官污吏没好下场。所以，底线得守住，明白了吧？”
吴红军点头如捣蒜，怎么说呢，虽然金轩年纪和他一样，看着也嫩呼呼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呢，这一刻他说话的口吻，还有那表情，就好像个长辈一样，而且，挺有威严，让人忍不住就点头了。
金轩一摆手：“行了，忙你的去吧，我也有事儿，我得打听打听县城供销社绿豆糕的定价，还有副食品厂的产品定价。”
各有事情，两个人就分头行动，又不是女孩子了，没必要手拉手。
这会儿的吴秀珍，看着抓着自己手腕的手，就有些……很无语。上个厕所都得手拉手，说实话，这种感受，挺新鲜，但又很无语，厕所这种臭烘烘的地方，为什么要手拉手呢？
王红霞还在和她嘀咕呢：“你要不要去我家玩儿？我家就住在你们村子不远，走路也就半个小时，你要去的话，我给你炒黄豆吃。”
她还挺喜欢吴秀珍的，看着不吭不哈的，但是挺热心肠，王招娣的事儿不就是吴秀珍先提醒的吗？
最重要的是，家境看着也不算很差。怎么说呢，王红霞算是家境比较好的，她倒是想和家境困难的人做朋友呢，就比如王招娣，还是一个村子的。
但是吧，两个人坐在一起总是很别扭。
就说吃午饭吧，她端出来的是饭盒，最不济了里面也能放个炒土豆丝，可王招娣拿出来的是野菜团子——七零年以前才吃这种东西呢，又苦又涩难以下咽。
她想让让王招娣，王招娣就像是受惊了的兔子一样。
时间长了，她也觉得不自在，干脆就一个人吃饭。现在可算是抓住个伴儿了，至少吴秀珍带的午饭，总会有点儿油花。
“不去，放学要回家，我爸妈不放心。”吴秀珍拒绝，趁着前面有人离开蹲位，就赶紧推一把王红霞，顺势抽出来自己的胳膊，真的，这个厕所，也是吴秀珍实在是无法忍受的。
她已经尽量的少喝水了，可人这一天，也不能总不喝水吧？幸好她这个适应能力，还算是很不错的，至少现在，已经能控制自己的眼睛别乱看了。
“你爸妈可真好。”王红霞笑嘻嘻的，又说起来自己爸妈：“我爸妈也挺好，我有四个哥哥，我是我们家唯一的女孩儿，我爸妈就有点儿偏心我，不过我哥哥们是男孩子，不和我计较。”
“对了，你家还有兄弟姐妹吗？”王红霞问道，吴秀珍心不在焉的回答：“还有两个哥哥。”
“你哥哥结婚了没有？我大哥就结婚了，以前我大哥没结婚的时候，最疼爱我了，去地里干活儿都要给我摘点儿甜心草，现在，哼，用我妈的话来说，就是娶了媳妇儿忘了娘，更别说对我这个亲妹妹了，之前我大嫂还撺掇我大哥，让我别上学了，幸好现在我们家还是我妈当家。”王红霞说道，出了厕所赶紧洗手，又来拽着吴秀珍的胳膊往前走。
吴秀珍挣扎了两下没挣扎开，只好放弃了，算了，也不会掉一层皮，就这么着吧。
“你要是还想好好上学，就让你大哥别那么早结婚。”王红霞以过来人的身份给吴秀珍出主意：“不然啊，人家一个家的，就会和你们分家了。就算是没真的分家，人心也要散了。哎，你说这世上，为什么就非得要结婚呢？一家子就这样是不好吗？和和睦睦的。”
吴秀珍抿抿唇，反驳：“要是不结婚，哪儿来的你哥哥和你？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嗯，不对，不结婚也挺好。”
改口太快，以至于王红霞瞪大的眼睛差点儿收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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