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大理寺验尸房的木门时,一股刺鼻的气味先撞了过来:是血腥混着陈年草药的腥腐气,像浸了血的麻布捂在鼻尖,呛得人喉头发紧。
屋内没有窗,只屋顶开了个小天窗,天光漏下来,刚好照在并排停放的五具尸体上。
其余四具都盖着洗得发白的粗布,唯有最里面靠墙那具,襦裙皱巴巴地贴在身上,赤着的双脚露在外面,正是玉河。
了池脚步顿了顿,指尖无意识攥紧了衣角。
她见过太多尸体,却从未像此刻这般心慌:那具熟悉的身影安静地躺着,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举着杏仁酥跑过来,喊她“小姐”。
柳妙音却像是没闻见这气味,径直走过去,裙摆扫过地面的石子,发出轻响。
她蹲下身,目光落在玉河颈间,神色平静得像在看一件寻常物件。
站在她身后的小厮却熬不住,脸色白得像纸,手捂在嘴前,没撑片刻便转身冲出门外,干呕声隔着门板传进来,断断续续的,在寂静的验尸房里格外刺耳。
屋内三人却没人理会。
刘成已经戴上了粗布手套,正用一根银簪轻轻拨开玉河颈间的发丝:那里有几道深紫色的指印,指腹的痕迹清晰可见,绕着脖颈半圈;再往下,手腕和脚踝处有浅红色的勒痕,像是被细麻绳捆过,边缘还带着点纤维;后背的襦裙被划开几道口子,底下的皮肤翻着红,血迹早已凝成暗褐,却都只是皮外伤。
“这些都不致命。”
刘成的声音在屋内闷闷的,他用银簪尖轻点玉河颈侧一道细缝,
“真正要命的是这个:刃口薄,入喉深,只一刀就断了气。”
了池的心猛地一沉。这伤口太像她从前用惯的手术刀了:利落,精准,没有多余的划痕。
她忍不住在心里问系统:“这个世界除了我,还有别人穿过来吗?”
【回宿主,本小世界由系统全程掌控,不存在其他穿越者。】
“那谁会用这种刀?”她追问,指尖微微发颤。
系统却没了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卡顿的机械音:【检测到数据异常,玉河本应存活,疑似出现 BUG。已向总部请示,宿主稍候。】
系统的沉默让不安更甚,就在这时,刘成的话又响起来:“这出伤痕着实蹊跷:这样薄的利刃,整个京城只有一处能打造。”
了池猛地抬头,快步走到刘成身边:“您的意思是,有地方能做出这种武器?”
柳妙音闻言,嘴角勾了勾,带着点嘲讽:“二小姐倒是闭门久了,连这个都不知道,这哪是什么稀罕武器,就是仵作验尸用的薄刃刀罢了。”
了池愣住了。
她从未想过这个世界的验尸刀会和手术刀相似,心里仍存着疑,不等刘成反应,便伸手抢过他放在一旁的工具包,拉开拉链:里面躺着一把银亮的刀,长度不足七寸,刃口薄得像纸,形状竟和她记忆里的手术刀有七八分像,连刀柄的弧度都相差无几。
“你这小女娃娃!”刘成急得伸手要抢,手指刚碰到包带,目光却忽然定在了了池的脸上:她的眉峰和自己年轻时一模一样,眼尾的风情,像极了妻子陈茹。
一股气突然堵在他嗓子眼,他张了张嘴,竟忘了要回刀,只怔怔地看着了池,又转头扫了眼站在一米外的柳妙音,眼神里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柳妙音早就注意到这边的异样,见刘成盯着了池不放,忍不住轻咳两声:“刘仵作,验尸要紧。”
这声咳嗽让两人都回过神。
了池把刀递回去,指尖还残留着刀柄的凉意。
刘成接过刀,却没立刻继续验尸,目光仍时不时瞟向了池,像是要把她的模样刻进眼里。
柳妙音的心里却翻起了浪。
她早就知道自己不是刘成的亲女儿,可亲眼看见刘成对着了池露出那样的神情,才真正意识到,自己从来都是个外人。
她攥紧了手里的包,指节泛白:她不是早就想逃离仵作的身份了吗?不是早就盼着成为柳家小姐了吗?现在得偿所愿,又有什么好犹豫的?她深吸一口气,把那些杂乱的念头压下去,再抬眼时,神色已恢复清明。
“够了,别耽误时间。”
她说着,从随身的布包里拿出一个方方正正的牛皮包,打开。
“还有些细节没查,比如刃口是否沾了异物,伤口周围的皮肤有没有毒。”
了池看着那个牛皮包,心里清楚——女主这是要亲自上手了。
虽说柳妙音不愿帮助了池,但最后她还是出手了,替玉河验尸。
了池凑过去看,目光刚落在解开牛皮的器具上,呼吸便顿住了。
那是一把细长的银镊,镊尖打磨得发亮,弧度和现代法医常用的组织镊几乎一样;旁边是根银质探针,顶端圆润,刻着细密的刻度;还有一把小刮刀,刃口薄而锋利,甚至能看见天光下泛着的冷光。
这些东西,竟和她从前在解剖室里用的工具,有着七八分相似。
“这……”了池指尖微微发颤,她忍不住想伸手去碰,却又怕打乱眼前的秩序,只能僵在原地,心里的疑团越来越重:这个世界的验尸工具,怎么会和现代如此相像?难道真的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关联?
柳妙音却没注意到她的异样,已经戴上了一副粗布手套:那手套是她自己缝的,指缝处绣着细小的防滑纹,是多年验尸练出的经验。
她拿起银镊,先从玉河的面部开始检查,动作熟练得像在做一件重复了千百次的事:“记,死者:玉河,年龄:十一。”
刘成早就在一旁摆好了纸笔,狼毫笔蘸饱了墨,柳妙音的声音刚落,笔尖便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响:“死者玉河,年十一。”
“特征:面色萎黄,体型瘦小,指节有薄茧,掌心却无厚茧,应是常做些轻省活计,判断长期营养不良。”
柳妙音用银镊轻轻拨开玉河的眼睑,眼底泛着淡白,她又捏了捏玉河的手臂,皮肤下能摸到突出的骨节,语气平静得没有波澜,却让了池心头一酸。
“衣物:内穿白色襦裙,外搭嫩黄罩裙,罩裙后摆沾有黑泥,泥渍呈条状,边缘不规则;襦裙几处破损,血迹集中在上半身,主要分布在颈侧和胸前,呈喷溅状,非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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