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那人唇畔笑意却更浓,半晌后方温声补充:“为师还要回去议事,你随意,不必拘谨。”
江叶尘须臾间卸了卸肩膀紧绷的力度,惯性挥起右手,做了个“拜拜”的手势,像极大人出门前被迫嘱咐在家好好写作业的装乖孩子:“好的好的,师尊早去早回。”
要不是这里是修真世界观,他都生怕师尊下一瞬来一句“乖乖在家待着,中午记得把冰箱的肉解冻了,下班回来给你做红烧肉”。
“……”
神经!
目送师尊离开,望着那抹白袍渐行渐远渐渐消失在拐角,不知为何,心间竟生出抹异样滋味,整个人都无端有些低落,霎时似泄气的球般,蔫儿吧唧趴在桌面。
心不在焉戳着荷花酥,余光瞄见不知何时跟来的大黄,转头溜进侧间,江叶尘也懒得管大黄。
片刻后。
内间忽然响起砰的一声。
少年一个激灵腾起身,连忙跑进去查看情况,竟然是大黄打翻一盆花,罪魁祸首还站在原地转圈圈,朝他哈喇舌头。
“你闯祸啦!还傻笑呢!”
江叶尘捂住垮下的脸,这花他认得,皆因他也曾打翻过,这花可真是命运多舛哦!看来你的主人是真的回不来咯!啊呸!罪过!罪过!小生失礼了!
他轻叹一声,绕着书房翻找一圈,总算在角落找到个小瓦盆,也发现盏奇怪的灯。
那灯似有魔力般,蛊着人靠近,叫人好奇弯身偏低头,左看看右望望,最后伸出食指碰碰灯盏底座,指腹顿时暖融融的,好不舒服。
“系统,这是什么?”他问。
系统虽见多识广,但每本书的设定都不一样,原著又没介绍过这玩意儿,它哪知道那么详细,但还是知无不言道出自己的猜想:【应该是聚魂灯,引灵,让死者魂归故里,免除漂泊;聚魂,将魂飞魄散者的魂魄重聚,以行复生之法。】
“师尊为什么会有聚魂灯?”
系统有些不耐烦,还是句句回应:【你这话,师尊是男主的金手指,什么宝物没有!】
江叶尘闻言,引以为豪点头。
言之有理!
师尊可是神秘大佬!
他又凑近些许,从上往下瞄了眼灯口,也才发觉这灯,既没灯芯,也无灯油,却明煌煌亮起簇火苗,似盏不灭的长明灯,着实诡异。
系统目睹这傻鸟半天也不愿离去,出言制止:【要对未知事物保持敬畏懂不懂?别乱看了,等下出事了我可不捞你的。】
突然被只大手拉开,江叶尘条件反射去看,那手素净修长,可惜美中不足的是中指处有块疤,像是烫伤的痂。
这种伤,他只能想到烟头。
“你们系统也抽烟吗?”
系统不答反问,冷冰冰得有些阴阳怪气:【你是好奇宝宝吗?】
-
后山,连片的天竺葵蔓延至断崖边,明艳灼灼,比花更惹人瞩目的,是树上那抹艳丽身影。
江叶尘恢复往日的蓬勃松劲,左腿晾在树干摇晃,右腿曲起撑着手肘,掌心还托着只小挎包,是初见那日,师尊挂在他脖子的储物法器,内里空间无穷无尽,装有不少糖莲子。
他有一下没一下嚼糖,自言自语感慨:“我觉得师尊身上有种故事感,而且又温柔、沉稳,处变不惊,火山爆发都能淡定坐在旁边打个边炉,满满的安全感,啊,这大概就是年上的魅力吧,狠狠嗑到了。”
系统缓缓打出个:【?】
它轻飘飘反驳道:【这些算什么魅力,我觉得年上的魅力在于……算了,我刚在xx回来,嘴有点黄,还是不说了。】
“天竺葵!”
江叶尘指指崖边连片的花,“就这花你知道吧!师尊书房那盆花,就刚刚被打翻的那株花,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那花是一个人留给师尊的,但那个人永远回不来了,师尊只能靠回忆度过余生,我寄人间雪满头,be美学!绝了!”
【然后呢?】
“你难道没感觉到吗?师尊身上有一种鳏夫感。就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嘶,容我想想。”江叶尘单手拄腮,冥思苦想片刻,恍然拍腿,“噢!对!
“我是他留在这世上的遗物。
“好好嗑。”
系统无言以对甩出一记白眼:【喜欢寡夫就直说,铺垫这么多,浪费我感情。】
随后,又像个操碎心的好gay蜜,挑眉眯眼:【美强惨固然吸睛,可你怎么完全不忧心?死掉的白月光,将是绝杀啊!你这种后来者怎么上位?】
“我为什么要忧心上位?首先,我对师尊是崇拜,是敬仰,也是孺慕之情,孺慕!其次,师尊也没说那个人是谁呀!非得是亡妻吗?没有爱情你活不了吗?这个世上还有很多其他动人心弦的感情好吗?”
又被倒打一耙的系统,默默掏出中号电击棒,不是亡妻,你说什么鳏夫!
“怎么爬树上了?”
寂静的山头,突如其来第三道话音,江叶尘循声低头,不期然地对上了双秋水般泛起柔光的柳叶眸。
“师尊,你这么快回来啦!”
他惊喜挽笑,撑起身子,三下五除二便轻松往下跳。
跳下的瞬间,江叶尘敏锐捕捉到秋月白仰头看来的神情莫名不对,尤其是如师尊这般强大的人竟无端后退半步,似是有些失态,眼底甚至还闪过丝类似于自责与愧疚的情绪,短短半息功夫,那眼神竟复杂得不可名状,又快到难以捕捉,转瞬便恢复往日淡然模样。
唯有后退半步的动作与眉骨残留的一点苍白,昭示着方才那幕确曾真实发生过。
莫非是恐高?
貌似也不太对,毕竟从树上下来的人又不是师尊。
江叶尘:“师尊您怎么了?”
秋月白敛回思绪,微微一笑,不答反问:“怎么爬那么高?”
江叶尘以为是对方担心自己一个废物,比不得普通修士,容易摔伤,便是摆手,昂首拍拍胸脯道:“没事儿,这树不高,不碍事。”
更是觉得师尊实在有些关心则乱,旋即笑笑举起手掌,小小模拟了一个飞翔动作:“而且,我是孔雀呀,我会飞!”
对面人笑着颔首:“是,孔雀会飞,东南飞。”
江叶尘:“……”你们当师父的说话真的好奇怪啊,干嘛突然来句孔雀东南飞啊?等下不会考核功课吧?
不要啊!
小生胸无点墨才疏学浅啊!
刚胡思乱想完的人,还真见自家师尊眉宇间似缀上一层春风,柔声浅问:“孔雀为何东南飞?”
嘶……
你来真的啊!
不要搞我啊!会死掉的!
江叶尘脑内小小崩溃一下,微咬牙抠了抠手指,搜肠刮肚转眸片刻:“因为,因为——”
秋月白目光投在徒弟那张几乎一比一比例长大的脸,耳畔又恍惚回荡起徒弟幼年时的对话:
——“师尊师尊!你知道孔雀为什么东南飞吗?”
——“不懂,请孔雀大人赐教。”
——“笨!那当然是因为——”
回忆与现实的两道话音同时响起,一左一右传进耳中,混沌中又来回拉锯、彼此交织,终于那道童音从旧梦穿梭而出,缓缓褪去稚嫩,渐渐重合进面前少年的嗓音,那样近在咫尺的真实
——“西北有高楼。”
江叶尘言罢,便见秋月白的眼眸含上层浓郁得化不开的笑意,悠悠望来,貌似很愉悦。
此一刻的氛围,莫名升温似的,叫人抛空一切纷扰,亦仿佛越过时间与空间的重重阻滞,将二人距离拉回原本该有的模样。
江叶尘无端想起先前与系统的对话,眉眼划过丝狡黠,心血来潮间,浑然不觉自己正胆大妄为扯师尊袖口,连口吻都没了之前若有若无的疏离。
他颇为恃宠而骄,撒娇似的小幅度晃晃秋月白手臂:“师尊,我能冒昧问一下您……贵庚呀?”
秋月白循着徒弟的小动作低头,瞬间对上两个小笑靥,浅浅的酒窝,极具感染力,叫人也情不自禁跟着挽唇。
神的岁月漫长无边,游离芸芸众生,对时间的概念自然随之淡薄,不知自己春秋几何,千年前捡到小孔雀后方开始记岁,便是下意识回:“一千八百。”
他手上拎着份用青玉山灵泉做的玉竹梨冻,抬手,正欲递给总不爱喝水的江叶尘,却见徒弟忽然松手,低下眉眼,小小掰扯手指,自言自语嘀咕。
说的是:“年纪这么大啊。”
秋月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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