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带着两个来？”三个不同年龄的叶修也同时发问，声音叠在一起，场面一时诡异又滑稽。
六个人，不，现在是九个人，面面相觑，空气中充满了疑惑、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宿命感。
纯白的雾气无声流淌，将这群来自不同时间、因未知原因汇聚于此的人们包围，仿佛一场宏大戏剧的序幕，正缓缓拉开。
场面一度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九个来自不同时间点的人面面相觑，信息量过大导致每个人的大脑都需要时间处理。
魏琛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摸着下巴，眼神在苏沐秋和三个叶修之间来回逡巡，最终落在那个十八岁、刚刚还在得意炫耀比赛胜利的叶修脸上，咂了咂嘴：“啧啧啧，太ｇａｙ了。”
他指的是刚才十八岁叶修下意识靠近苏沐秋寻求认同的那个小动作。
郭明宇和吕良对视一眼，作为刚刚在“影子战法”上吃了亏的对手，他们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郭明宇接口道：“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别在这瞎说。”
吕良则言简意赅地补充：“有酸味。”
不知是在说郭明宇的语气，还是指眼前这难以言喻的氛围。
韩文清眉头紧锁，他试图用逻辑理解现状，但显然超出了他的范畴。
他回想起偶尔在网络上瞥见的词汇，不太确定地说：“这算不算那什么……修罗场？”
魏琛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瞪向韩文清：“我们以后职业联盟的都是些什么奇葩啊……大漠孤烟不应该直的不能再直的吗，你居然知道修罗场？”
他印象里的韩文清应该是除了拳法和胜利对其他一概不感兴趣的硬汉。
而风暴中心的三个较小年龄的叶修，则惊疑不定地看着被十八岁叶修下意识护在身后的苏沐秋。
叶－十五岁－修语气干涩：“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他无法想象自己未来会和一个同性，尤其是眼前这个看起来阳光开朗的家伙，发展出超越友谊的关系。
叶－十六岁－修眼神闪烁，脸上有点发热：“我还没有往那个方向想过……”
但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叫苏沐秋的少年，身上有种让他天然想要靠近的温暖气质。
叶－十七岁－修则更加直接，他审视着十八岁自己的眼神和姿态，喃喃道：“我是这种想法吗？”
那是一种下意识的维护和亲近，骗不了人。
而被点名的十八岁叶修，此刻却完全顾不上这些调侃和猜测。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苏沐秋身上。
自从赢得比赛、发现身处迷雾再到遇见年轻的自己和已故的挚友，一连串的冲击让他心神激荡。
他猛地转过身，面对苏沐秋，眼眶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晕。
十八岁的叶修，已经经历过失去。
他比十六岁的自己更清楚眼前这个人的存在是多么的不可思议和珍贵。
他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嘴角却有些僵硬，最终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叫哥哥，苏大大。”
这是他惯常用来掩饰真实情绪的方法，也是和苏沐秋共同生活几年后的习惯——调侃，此刻却显得格外脆弱。
苏沐秋先是一愣，随即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背，力道不轻，带着一种“别给我来这套”的熟稔：“……叶不羞你妹！”
他试图用这种方式驱散空气中弥漫的伤感。
然而，下一秒，十八岁叶修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猛地踮起脚——苏沐秋十六岁的身高似乎还比他矮一点点——快速地、用力地亲了一下苏沐秋的脸颊，发出清脆的“啵”的一声。
然后，他像是怕被阻止一样，语速极快地说道：“注意交通安全！少走夜路！雨天呆在家里！”
这没头没脑的三句叮嘱，如同三道闪电，劈入了苏沐秋的脑海。
他脸上的戏谑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愕然，随即化为一种了然的沉重。
他抓住十八岁叶修的肩膀，声音低沉而严肃：“是车祸？”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
十八岁叶修抿紧嘴唇，重重地点了点头，眼圈更红了。
这下，连十五岁、十六岁和十七岁的叶修也瞬间明白了。
原来……未来的苏沐秋，会在十八岁时因车祸去世。
一股难以言喻的窒息感攫住了他们，看向苏沐秋的眼神里充满了后怕和一种失而复得的庆幸。
就在这时，新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暂时打破了这沉重的气氛。
“小队长，别不开心了，我叫人带了驴打滚来，你试一试正宗不？” 一个温和沉稳的男声，带着明显的安抚意味。
“雪峰哥，我吃不下，这雾气来的太奇怪，我们到底走到哪里来了？” 回应他的声音懒洋洋的，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这个声音……对于在场的多数“叶修”和苏沐秋来说，更加成熟了一些，但也更加熟悉。
“不知道，但是我们也很久没有这样散步了，小队长，放轻松，别紧张。” 那个被称作“雪峰哥”的男人继续说道，语气里充满了包容。
雾气微动，两个人影并肩走了出来。
年长一些的男人气质温润，眉眼间带着历经世事的平和，他正微微侧头，关切地看着身旁的人。
而被他注视着的青年，看起来约莫十九岁，脸上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神色，手指间夹着一根未点燃的烟，眼神锐利却难掩一丝疲惫——这是刚刚带领嘉世夺得第二个冠军，正值巅峰却已初露倦怠的斗神，叶秋，或者说，叶修。
十九岁叶修的目光随意地扫过场中众人，先是看到了韩文清、魏琛、郭明宇、吕良这些老对手，眉头挑了一下：“老韩？老郭？吕良？你们都在？”
随即，他的视线落在了那四个年龄不一的“自己”身上，脸上露出了真正错愕的神情。
“诶？” 他发出了短促的音节。
然后，他的目光穿透了人群，落在了那个被十八岁叶修挡在身后，只露出半个身影和一头柔软金发的少年身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十九岁叶修脸上的漫不经心和错愕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空白。
血色瞬间从他脸上褪去，嘴唇失去了所有颜色，开始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
他的呼吸骤然停止，瞳孔放大到极致，死死地锁定在那个身影上。
那是……一个他连在梦里都不敢清晰勾勒的影子。
他的手下意识地向前伸出，五指微微弯曲，做出一个想要抓住什么的动作，脚步也不受控制地向前迈动，踉跄了一下，仿佛一个在沙漠中跋涉了太久，终于看到海市蜃楼的旅人，明知可能是虚幻，却仍忍不住扑过去。
“……苏沐秋？” 他的声音轻得如同耳语，带着一种极度的小心翼翼，生怕声音大一点就会惊散这个梦境。
他眨了眨眼，又向前一步，声音稍微提高了一些，带着急切的求证：“苏沐秋？！”
苏沐秋看着这个明显更加成熟、却也更加沧桑的叶修，心中百感交集。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试图用轻松的语气打破这令人心碎的氛围：“是我，” 他顿了顿，目光在十九岁叶修和十八岁叶修之间转了转，努力寻找着话题，“那啥你成年了就不长高了啊，你们两个都是这么高……”
他试图用身高这个永恒的话题来缓和气氛，但效果甚微。
十九岁叶修没有回应关于身高的问题。
他的目光越过十八岁叶修，直直地对上了对方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有着和他一样的震惊、一样的狂喜，以及更深沉的、刻骨铭心的痛楚。
不需要任何言语，就在这视线交汇的瞬间，他们都明白了——他们都失去了同一个人。
看到彼此，就如同看到了自己那段无法愈合的伤痕。
吴雪峰快步上前，他的目光在苏沐秋脸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和疑惑，但很快便恢复了镇定。
他面向苏沐秋，伸出手，姿态从容得体：“你是秋木苏的操作者？幸会，我是气冲云水的操作者，一叶之秋的，” 他顿了顿，原本想说“队友”，但舌尖一转，却吐出了三个带着微妙占有欲的字眼，“副队长。”
吕良抱着手臂，冷不丁地评论：“有酸味。”
郭明宇立刻默契地接上：“是嫉妒的味道。”
韩文清看着这复杂的人物关系，再次确认了自己的判断：“这算那什么……修罗场了吧？”
魏琛已经无力吐槽了，他看着这群未来注定要搅动风云的人物，扶额感叹：“我们以后职业联盟的都是些什么奇葩啊……”
而十五岁、十六岁和十七岁的叶修，则互相看了一眼，最终由十五岁的叶修带头，拉着另外两人走到苏沐秋旁边，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现在应该差不多了，可以说你是接到什么任务了吗？”
他们意识到，在这个空间第一个出现的苏沐秋，似乎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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