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许久,雨势渐大,莫哥车停到一处巨石前,指指前面的小路:“你们从这里走五分钟就能到村子口。”
前面的大路已经有微弱的洪流泄下,路边停了一排避雨的摊主。
简云之掏出了云姐之前给的雨衣,递给郍一川一件。
背好吉他,套上雨衣,顺便把裤脚束起,打开车门,劈里啪啦的雨点打在脸上,积水已经漫了半个鞋底。
从后备箱拿出背包背进怀里,看见郍一川在前排付车费,莫哥执意要他拿上那一袋鸡蛋饼,郍一川没地方拿。
简云之走到前面把鸡蛋饼揣到包里,隔着雨幕喊:“莫哥,谢谢你,你快下山去吧。”
两人拿齐全行李,踏上去往南坡村的泥泞小路。
因为来往人多,土已经踩松了,移动颇为困难,深一脚浅一脚,溅起的泥点沾了一小腿。
简云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试图从眼前的山村中发现一些记忆中的熟悉感。
但山村农户本就散落,又有雾气,看不真切。
他五岁前生活在外婆家,记忆已经模糊,只记得那是两间砖瓦房,外面是外婆种的几亩菜地。
简云之喘了口气,又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告诉自己要有耐心,已经走到这里,离真相很近了。
因为下雨,本来两边挂着的横幅和彩旗飘带被吹落,刮在泥里变成了人们的垫脚布。
郍一川走在他前面,雨衣短了一截,雨水顺着塑料雨衣滑下,小腿部分湿透了,但他步伐依旧不紧不慢,没有一点狼狈,如往常一般。
走了约莫十分钟,终于看到庙的金顶,上面一根金属的避雷针盈盈反光。
庙的周围搭着好几个蓝色的塑料棚,人影叠叠在里面避雨。
简云之越走近就越感觉呼吸急促,心脏随着脚步一步步加重跳动的负荷。
之前那种被注视的恐惧又回来了!
难道这游戏debuff还有范围值?自己在山下的时候完全没有这种感觉。
简云之缓下脚步,深呼吸,虽然在雨雾中看不到其他人的眼睛,但是他能感觉到有股粘腻的打探附着在他身上,压得喘不过气。
郍一川感觉到后面脚步停了,转过身望向简云之。
简云之此时眩晕感骤升,雨打在脸上都麻木无感,心脏滴滴答答像是装了炸药,他感觉再走要出问题,于是缓缓坐在了旁边的石头上。
郍一川敏锐环视四周,离人群还有五百米,这个能见度应该看不清楚,是哪里出了问题。
*
就在休息的片刻,石头边悬崖下面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
简云之撑起头,看见自己脚下爬出来几个衣服包着头的人。
对方也没想到有人在上面坐着,抬头看,一撮橘黄刘海从衣服里露出来。
居然是路上见到的那几个的杀马特,他们正身形矫健、手脚并用地爬上来,满身的泥泞和雨水好像泥做的人。
其中一个人解开外套撑在头上,看见简云之喊了一句:“我知道你,昨天在山下面演出的那个。”
其他几个人也忘过来,连连点头,又看了一眼郍一川:“没错,就是他们。”
简云之愣神,没想到他们卖艺传播度这么广。
为首的橘毛急忙从紧身裤里拿出了手机:“我昨天□□空间刷到,兄弟,弹得不错啊,很有范。”
简云之看着雨水打满模糊不清的屏幕,心想这手机挺防水。
捣弄半天手机没反应,橘毛无奈收了手机。
“兄弟,你们来庙会演出吗?我们也是庙会工作人员,认识一下。”橘毛伸出拳头和简云之碰臂。
一个分量扎实的泥印留在雨衣上。
小伙看着干瘦,把简云之捶得一个晃身。
“兄弟,走不动了吗?”橘毛看简云之不说话,以为他累了,架起他的一只胳膊,招呼自己同行人:“咱们帮这小兄弟一把,一起走。”
于是两个人不由分说地抬起简云之胳膊,架着他往前走。
简云之本想挣扎一下,但是发现阻挡自己脚步的凝视感好像减弱了。
难道这种好感度还能被本地人稀释。
简云之任由对方把自己拉进了庙后面的院子。
一进门是两边是两道长廊,正对是个荒废的戏台,杀马特小伙把简云之放下,几个人干脆利落趴下,倒在地上喘气。
橘毛休息途中还抬起手讲:“兄弟,你是不知道我们这一路过来多艰险。”
简云之脱了已经沾满泥印的雨衣,他没说自己路上看见他们车撞坏了。
缓了半刻,橘毛撑起身子,半卧在墙边:“你知道吗?兄弟,我们开车半路见鬼了。”
旁边的蓝毛也撑起身子:“明明是你自己技术不好,硬扯有的没的。”
橘毛啧了一声:“我不是那种骗兄弟的人。”
躺在地上的另一个粉毛插嘴:“你昨天还骗了我一根烟。”
橘毛伸手狠狠打了粉毛一屁股:“你欠我多少根你自己说说,什么叫我骗你的。”
两人即将扭打在一起,橘毛想起自己还有个听众:“哎,我真的是看见有个东西突然出现在车前面,我吓得一个猛打方向盘,车就撞树上撞坏了。”
“你把咱干爸的车撞坏了,你说怎么办?”蓝毛嘀嘀咕咕。
橘毛抹了一把脸上的刘海,装作没听见,继续讲他来路的艰辛:“然后我们在路边拦车,结果没有一个车鸟我们,你说奇怪不奇怪。”
简云之嘴巴微张,忍不住开口:“你们比中指是在拦车?”
橘毛疑惑地伸出手指:“这反面比中指,正面不是拦车吗?黑子说电视剧拦车都是这么拦的。”说罢他会挥动中指关节比划。
简云之哭笑不得:“打车是大拇指。”
橘毛缓缓伸出大拇指,发现了自己的谬误,他一巴掌狠狠打在了粉毛屁股上:“我就说怎么那么奇怪,怪不得没车停下,你这个傻B!”
粉毛自知理亏,捂着屁股滚远,橘毛顺势又踢了一脚,粉毛哀嚎一声。
“这二货害我们没车坐,从山下硬生生爬山上来,你说气不气人,幸好我们哥几个练过,不然要掉下悬崖摔死。”
简云之想起对方说自己是工作人员,问道:“你们是演员?”
橘毛摇头,呵呵一声:“我们是抬旗杆的,今晚练队形。”
休息好了,他们几个站起身,说要去庙里要点热水洗洗身子,同时热心道:“兄弟要不要一起冲冲。”
简云之摆摆手,他想去村子其他地方,看看能不能找到外婆家。
郍一川此时走了进来,和五个杀马特打了照面,点头打招呼。
雨水打湿他的刘海,发丝显得更加锐利干练,雨衣拢着冷峻五官,气场更甚。
五个杀马特小伙腿肚子不自觉一颤,扶着墙边撤退。
郍一川从前雨衣里拿出一个面具递给简云之:“我刚才去庙里说了明天演出的事情,顺手拿了一个。”
这是一个鱼怪脸的塑料面具,红色底纹,上面画着粗糙的鱼鳞和鱼鳃,模样滑稽。
简云之疑惑看向郍一川。
对方平淡地说:“这是他们明天充场子的人带的,外面戴的人挺多的,你试试能不能混进去。”
简云之听懂了其言外之意,他现在不知道究竟是谁盯上他,戴上面具看看能不能缓解。
想着做戏做全套,他拿起之前杀马特扔下的泥泞外套披上,同时他还套上雨衣,扎紧帽子,裹得严严实实。
“你看见李叔了吗?”简云之突然想起这号人物。
郍一川点点头:“都在庙里,打了个招呼。”
“我把吉他先放到庙里锁起来,分开行动,我后面赶上你。”
简云之上点点头,透过面具两个窟窿眼看见郍一川把他的吉他背走了。
他抬头望向这四口天空,感觉雨好像小了一点。
不知道是香火还是烟火,从前面的庙顶飘上来,一团一团吞云吐雾。
*
简云之从院子里出来,感觉行动的阻凝感骤降,只听得见面具下自己呼吸越加急促。
他记得外婆的院子是坐北朝南,早晨太阳是总是第一个照进他的窗户,周围没有其他农户,位置比较偏僻。
应该是在村子靠近东边位置。
沿着小路,一路向北走,路的两边是高高的苇草,越走简云之就觉得模糊的熟悉感要从记忆中跃显。
直到他看见那两间砖瓦房围在矮矮的土墙中,他听见自己心擂如鼓。
五岁前断断续续的回忆开始浮光掠影,坐在土墙下铲土玩耍的样子在眼前闪现。
郍一川此时从后面赶了上来,问道:“是这吗?”
简云之脚步迟缓如同灌铅,当一位老人挑起门帘走出来时,他身形猛烈一晃,几乎跌倒。
郍一川伸手扶住他的脊背,简云之颤抖着低声说:“是这里。”
“但是好像时间不对。”
那矮矮的土墙,十年前就倒塌换成铁栅栏了。
他们究竟到了哪里?
*
老人手里正拿着竹簸箕筛玉米粒,抬眼就望见两个年轻人站在院子前面,其中一个还带着庙会的面具。
她迟疑开口:“你们是?”
年轻人摘下面具,怔怔盯着她,眼睛中泪光闪烁,她发觉那模样好像很熟悉。
年轻人开口:“我们是庙会来演出的,只是路过这里。”
[可怜]回到自己小时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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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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