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西楼的身影，像是被书房门槛绊住了脚步，斜斜地倚在门框上。
房间内仅亮着一盏孤零零的壁灯，昏黄的光勾勒出她纤细的轮廓，身后拖曳出一道被拉长的、微微晃动的影子。
顾漫之的视线从已经合上的行李箱表面抬起，恰好捕捉到她脸上那精心调配过的关切。
她的妆容依然精致，只是眼角眉梢带着些许夜晚的倦意。唇上的颜色在回家前似乎补过，显得过于浓艳，衬得脸色有些苍白虚浮的。
“老公……”她的声音透着柔和与疑惑，“你收拾行李……是打算出差吗？”
顾漫之并未马上回应。他低下身，用一只手拉上行李箱侧面那个不太显眼的夹层拉链。
“呵......你这么想的话，”他鼻腔里轻轻哼出一声短促的气音，算作是笑，“倒也没错。”
她纤细的眉毛轻轻拧了起来，形成一个困惑的表情。
“这样想？”她向前试探着迈了半步，鞋跟敲击在木地板上，发出小心翼翼的“嗒”声。
“难道不对吗？而且，你带这么多东西，是打算去很久吗？”她的目光掠过那只不小的行李箱，语气里带着纯然不解的无辜。
顾漫之转过身，面向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城市的霓虹在远处晕染开一片模糊的光污染，却照不进这间屋子的压抑。
“应该，会很久吧。”他说，声音轻得像是问自己。
“但你不是很少出门的吗？”她追问着，又向前挪了一小步，拉近了一些距离，身上那丝陌生的香气也随之飘近了些许。
——是啊，我很少外出，只因想多陪在你身旁，守护这份我自认为的安宁。顾漫之在心中默默嗤笑，笑那个昔日自作多情的自己。
她的语气中随即加入了一抹嗔怪：“这么要紧的事，怎么不提前跟我商量一下呢？”
“商量？”他缓缓转身，眼神骤然聚焦在她身上，“我该用何种方式告知你？是打电话，”他稍作停顿，“抑或是打视频？今晚……你能否有耐心，听完我哪怕一句话呢？”
虞西楼脸上的表情瞬间切换，流露出一丝被误解的委屈。
她快步上前，双手握住他的小臂，轻轻晃动，用撒娇来遮掩可能存在的愧疚：“今晚属于特殊状况呀，实在太忙碌了，手机电量都快耗尽了......老公，我不希望你离开太久，我独自在家会害怕的……”
她的指尖带着室外寒气的触感，使他胃里突然一阵翻腾。
因生理上的厌恶，他手臂肌肉刹那间僵硬，紧接着骤然一抬，将她的手狠狠甩开！力度极大，毫无保留，虞西楼毫无防备，被带得一个趔趄，指关节“叩”的一声撞在旁边的实木门上，响起低沉的闷声。
她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吃痛地把手缩回，眼中迅速积聚起水光。
“忙？”顾漫之嗤笑一声，那笑声在狭小的书房中回响，“你今晚，的确事务繁忙。忙着开会，忙着发言，忙着……与人共度良宵。行程安排得这般紧凑，我岂敢打扰？”
“你怎能这样说我！”虞西楼语调拔高，满是委屈，“我这完全是为工作！而且，今天，我已把困扰我的一些事都解决好了。往后，我就陪着你，守着我们的家。”
“往后？”顾漫之冷笑一声，那笑声中充满寒意，“你竟然，还在考虑以后？”
“我都计划好了……真的，早就计划好了。”她的语气带着恳切，急切地辩解，“等你的项目成功，我们就生一个宝宝。名字我都偷偷想好了，男孩叫月满，女孩就叫云锦。我们要看着他一点点长大，教他走路、教他喊爸爸妈妈……”
宝宝。
结婚三年，提到孩子的问题，她总是以事业正处于上升阶段、压力太大、尚未准备妥当等诸多借口，把生育计划一拖再拖。
他理解她，尊重她，从未强求。
就在此刻，这个谎言即将破碎的夜晚，她居然主动说起他们之间最敏感也最柔软的话题。依照她今晚的所作所为，他怎能相信，她之前拖延的真正缘由，是想要等待他的“梦想成真”呢？
可提及到孩子，那两个名字悬在空气里，带着柔软。顾漫之喉结滚动，终究是别开了脸，无声地将一口浊气呼出肺腑。
“好，”他再开口时，那冷冰冰的声音里，有了点松动，“那我们就开诚布公地谈！虞西楼，我问你，现在，就在此刻，你有什么需要对我说的吗？任何事情。”
这是他给她悬崖勒马的最后一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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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风波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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