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允珠俶尔回头，半披的乌发被风吹着、顺动作的势头猛猛打在脸上，有些痛。他压着眉眼，直勾勾地同她对视，整得……
整得好像她在无理取闹。
“没生气，不谈。”
硬邦邦丢了五个字给他。
姜允珠想把手从他的掌心里抽出来，可他攥得很紧，不会弄伤她但也不可能让她逃离的力度。
拍写真的时候没有麦克风，他们的对话自然是没有录进去。
齐川唇抿成条直线。
四目相对。
姜允珠咬咬牙：“松手。”
咔嚓。
突然听见声快门。
姜允珠一惊，顺着声源望去，又是一声“咔嚓”。
“很好很好，这两张效果都不错。”摄影师正摆弄着他的摄像机，操着大嗓门，“早这样拍就好了——这样多有情侣的感觉啊，还有之前也有几张勉强能用的，ok了，你们不用再拍了。”
什么不错？效果什么？
姜允珠怀疑自己出了幻听。
余光瞥见齐川的神情，见他一拧眉，也能猜他十之**是这想法。
她蛮担心拍出来的效果，但摄影师是专业的，她又不想再继续拍。到嘴边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趁他不注意把手抽了出来。
“失陪！”
姜允珠提着裙子，头也不回地大步往前走，连背影都看得出气得不轻。
齐川下意识地想追上去。
步子迈出去，又硬生生地收回来。
他压了压眼皮，唇抿得愈发紧，左思右想，他实在弄不明白姜允珠生气的原因。他抬手揉着太阳穴，掏出手机，还没来得及搜索，大数据就已经给他推送“女朋友生气怎么办”。
齐川一愣，面不改色地点进去。
/
这几天，所有人都知道齐川和姜允珠闹矛盾了。
他们平时关系微妙，一会儿熟一会儿像在避嫌式的不熟，但这还是第一次，谁都是副“不和你说话”的模样。
……其实也不准确。
应该是姜允珠把“绝不和你说话”挂在脸上，齐川挂着“欲言又止”。
连葛芸都忍不住八卦。
她清了清嗓子，凑过来：“有空没？”
两人的关系维持种诡异的平衡，尤其在综艺，姜允珠自然不会拂她的面子，礼貌假笑：“有，怎么了？”
“写真修好的图传过来了，你和我一起看看呗？”葛芸端着ipad，径直在她旁边的沙发坐下。
多了个人，沙发立刻往下陷。
她们什么时候是这么熟的关系？
姜允珠想着，却还是点点头：“好啊。”
那日的拍摄，除了她和齐川，基本都挺顺利的。
宋寅和葛芸真得不像话。摄影师只要给一点提示动作，他们就能摆出更露骨、更暧昧的姿势——连姜允珠都要有点嗑他两了。
艾莉算是好莱坞一二线，拍摄经验丰富；沈思哲以前又是干爱豆的活，顶刊接过不少，别看拍戏一塌糊涂，但拍硬照完全不在话下。
想起自己那日的表现，姜允珠就不自觉扶额。
当天晚上，她恼得辗转反侧大半宿才睡着。
因个人情绪搞砸工作，完全就是不敬业的表现。
“喏，给你看给你看。”葛芸把平板整个伸到她面前，“就在节目组的那个群里。这是秦前辈和文前辈的，这是我的——怎么样，好看吧。”
然后翻到了沈思哲和艾莉的照片。
两人依偎在一起，郎才女貌。
葛芸撇撇嘴，什么也没说，直接往后翻：“你们的，是不是效果还不错？”
不想看。
姜允珠胡乱扫了一眼，甚至都没看清到底是个什么样，就应道：“好看。”
她已经打定主意要把这个当作黑历史了。
但赚钱嘛，不磕碜不磕碜。
姜允珠安慰自己。
“你还有什么事吗？没事我想——”看也看完了，姜允珠想葛芸得走了吧，结果她却没有动静，眨着眼望向她，半晌才忍不住问。
“有事有事。”葛芸点头，就等着她这句话。
将平板丢到一旁，挺直腰板，坐在她身边凑近到：“你和齐川怎么回事呀？”
倒不是多好奇这事。
但她从经纪人那知道，齐川和姜允珠的气运cp最近飙升得非常猛。嗑什么了？她搞不懂，决定多学习一下。
而且，如果这两人吵架，cp万一拆了她成为第一个知道这消息的人，流量也能蹭一波。
怎么都稳赚不亏，她从始至终的付出只有问了一句话。
葛芸心里门清。
衣领上的麦还没关，姜允珠稍作思索，也隐约猜到她在想什么。
“什么意思？”她故意装没听懂，温声笑道，“我很尊重齐导，他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导演。”
葛芸撇撇嘴，也知道没这么容易从她这套出信息，凑得更近，故意道：“该不会是齐导有喜欢的人吧？你暗恋不成？”
她故意说这么讨嫌的话。能拆cp，也能惹姜允珠发怒，drama来点镜头也有了——万一姜允珠无意说漏嘴，她立刻成为一手信息获得者，又是稳赚的生意。
结果却是沉默。
让她准备好圆场的话没了用武之地。
不会吧……？
葛芸隐约察觉到什么，狐疑的目光在姜允珠和不远处看似倒水、水却半天没倒满的齐川身上。
姜允珠却在这时出声，难以置信，却很克制地收敛住礼貌问：“不好意思，你再说一遍——我怀疑我耳背了。”
很像“表情正在加载中”的那个表情包。
她的反应实在看不出破绽。
葛芸撇撇嘴，将早想好的说辞丢出去：“多老土的桥段，怎么可能是这样啊。”
全靠演员的信念感，姜允珠看着神情不变，掌心却已经缓缓渗出汗。不自觉握拳，指尖轻轻抓挠着掌心。
这种不自在尤其在视线无意间与齐川碰撞时更甚。
葛芸其实还想说什么。
可这时，不晓得瞧见什么，她神情轻微变化，刷地起身：“我去上个厕所。”
明知她说的不是实话，姜允珠也没戳穿：“好的。”
秦方悦和文书和今天都有行程安排。
艾莉和沈思哲又不在，那这里就只剩下……
姜允珠也刷地起身，往楼上走去，假装没看见想往她这走的齐川。
“喂，怎么了？”
回房坐下没多久，正好何夕打了通电话过来。她肩膀和下颌夹着手机，边看着剧本，键盘敲个不停做分析和笔记。
“就写真的图，你看了没？我觉得效果不错的，你觉得有哪里要改没？”何夕也从节目组那拿到照片，如果都没问题，那就用这组照片传到网上了。
“你觉得不错就行。”这事何夕还是专业的，姜允珠当然信她。
正想问问还有别的事没，或者和齐川执导的新电影《乌云》剧组沟通得咋样了，冷不丁听她说：“你最近和齐川的cp热度很高诶。”
姜允珠不晓得怎么接话，只能含糊不清地应道：“这样啊。”
“虽然这样不太好，但你可以看看视频。观众喜欢什么，你就给什么。而且你不是想赢吗？演情侣一来有钱拿，二来有流量，挺好的。”何夕给她建议。
姜允珠愈发沉默，只握着手机的力度俶尔收紧。
想象里她也以为很简单——演戏的时候什么情侣没演过。但现实就不是这样，完全不是。
何夕却把她的沉默理解成同意，还以为突然开窍了，忙说：“我这刚好有几个播放量特别高，上热门的视频，传给你，好好学习一下。”
“你也别觉得怎么样。”她怕姜允珠过不了心里的坎，苦口婆心，“这个综艺性质本来不就这样，要演嘛。而且你看他们，也都是什么cp热就故意撒什么糖。”
说着，何夕倒又突然想起件事：“咦，但是你和齐川……”
能猜到她要说什么，姜允珠一阵头皮发麻。
嗙！
正好临近的地方传来声巨响，似是重物落地，还有乒铃乓啷东西掉落的声音。
姜允珠没在意声音的来由，却觉着这是个好借口。
“我这有点吵，听不清你在讲啥。”她故意把音量放大，半捂着听筒，“视频你发我我来看看，还有啥微信说呗。”
本来就只有写真的事着急，何夕二话不说：“行。”
刚挂电话没多久，微信弹出新消息。
连着五六条视频链接。
随意扫了眼，全都是她和齐川的双人封面。
何夕：「要不写个感想给我？」
姜允珠毫不犹豫：「不要。」
何夕：「行，那我晚点打电话跟你讲具体怎么做。」
姜允珠：「不要。我没想炒cp。」
何夕没回了，估计是还没看到消息，姜允珠把手机丢到一旁，往床上一摊，躺着看剧本。
但手机不晓得触到哪，阴差阳错点开音乐。温和悠扬，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春天、阳光和清风的曲子。
蛮好听的。
姜允珠眉头舒展，想把手机拿过来看看是什么歌。结果隔壁突然一声“咚”的巨响，还有女人歇斯底里的喊声。
姜允珠吓一跳。
没听出那声音是谁，却忙冲下床。
结果开了门，那砸东西的声音又荡然无存。
可能是电视剧的声音，蓝牙播放，音量太大。
姜允珠记起来好几个人都带了蓝牙音箱。
怔愣的、犯傻的人成了她。
姜允珠搭着门把，怔怔地看着站在她门口，举着手做敲门动作的男人。
走廊光线明堂，他站在她面前，上挑的眼尾微垂，像隐约受了委屈，隐隐的烦闷。
“你……”
对视半晌。
齐川才抿抿唇出声。
原本正播放的音乐却骤然停止。
“姜允珠。”他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语调不变，却莫名多几分隐忍和克制。
是从很多素材里，一个字一个字剪出来合成的话。
他说：
“好久不见。”
“我想你。”
音乐又响。
还是那悠扬暧昧的背景音。
……何夕发来的视频？
姜允珠猛然意识到什么，浑身僵硬。
同一瞬间，齐川也反应过来她在看什么。
如雨过天霁般，面上压抑的烦闷陡然散去。他扬了扬眉，好整以暇地望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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