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母女爆发了一场激烈争执。

“你究竟在想什么?那么好的一门亲事,表兄姨母,大郎出息能干人品端方,你又是他嫡嫡亲的表妹,”根本不愁杨于淳不爱护她,“你们定亲十多年了!”

“娘!”

“我和你爹舍不得你,要多留两年,大郎从无二话,这些年洁身自好,而你,你!”

“不行,我不同意!这话你赶紧给我忘了,日后再不许说半句!!”

如意料中一般,孙氏其实是个很传统的女人,在意外发生之前,韩家一直都是男主外女主内的,女子嫁幸良人成婚生子是最好归宿的观念深入骨髓,母女分歧无法避免。

韩菀考虑过后,并未将前生一梦说出,一来太匪夷所思,现在一点辅证没有难以让人相信,怕孙氏会以为她得癔症了。

最重要的是就算孙氏立即相信了,她也不会同意退婚的,她只会加快速度促使尽快完婚,以求先保住女儿。

商号和一双儿女是孙氏最重要的东西,若硬只能选一样,那她会选后者,她疼儿子,也疼女儿。

所以思虑再三,韩菀还是摒弃了,时机未到,她现在没空去辨癔症,哪怕一点时间,她都不想浪费。

最后这场争执是因韩琮结束的。

韩琮还没走远,茶盏落地响声惊动了他,他赶紧跑回头。

他这还是第一看见母亲姐姐吵架,孙氏反应太大,韩菀声音不得不提高,声音很高争执激烈。韩琮想劝架,可是插不进去,他才刚病愈,焦急之下心头突突跳动,小脸一下子煞白。

孙氏韩菀时刻关注他,立即住声,赶紧先照顾他,送他回房急急叫医士来。

好在没大事,就是情绪一下太激动有些血不归经,吃两剂安神汤再歇一歇就没事了。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

鹅毛大雪下了一个昼夜,天地间仿佛就剩下一层茫茫的白,檐角瓦顶堆了厚厚积雪,风一吹簌簌飞散落在阶前。

空气沁冷,庭院寂静。

韩菀敛袖,步下台阶。

韩琮服了安神汤后,渐渐昏沉过去,等他睡熟后,她才离开。

韩菀和孙氏的争执暂告一段落。

只不过,孙氏十分严厉警告她,不许再胡思乱想些乱七八糟的,杨于淳人品上佳这门亲事最好不过,她父亲在时就定下了的,她绝不同意解除婚约,告诫她必须马上打消这不懂事的念头,日后不许再提半句。

孙氏对一双儿女鲜有这般疾言厉色,可见是动了真火。

韩菀抿唇。

北风飒飒青丝拂动,绣一枝缠枝茱萸织锦裙摆拖拽过积雪,她脊梁挺直,快步往郦阳居而去。

穆寒就跟在她身后,方才孙氏诘告,他也听见了,韩菀绷得紧紧的,他担心,但没法,只能回去再说。

韩菀快步回了郦阳居,跪坐在妆台前让女婢卸下繁复钗环,打水梳洗,举臂换上一身软薄居家裙袄,一切都有条不紊,一点看不出什么不虞心绪。

最后整理妥当,她在榻几一侧坐下,“都下去吧。”

折腾一场都半下午了,今天就不去朱雀大街。

仆妇女婢齐齐应是,垂首鱼贯退下,最后一人出了去,房门掩上,韩菀眉宇这才露出疲色,歪在引枕上。

“主子?”

穆寒目露担忧。

“坐罢。”

韩菀招手,穆寒依言跪坐在脚踏上,她扯了扯唇,只是觉疲笑不出来,不笑了。

见穆寒想说话,她摇了摇头,“不用劝我,我想得很清楚了。”

韩菀是经过深思熟滤的,尽早解除婚约才是最好的。

到了如今,好亲事什么的早不在她考虑中,她唯一在意的就是靠山问题。

好在襄平侯府不但是未来姻亲,还是她姨母家,退了婚,杨夫人还是亲姨母,杨于淳还是她亲表哥。

杨夫人和孙氏是同胞亲姐妹。

杨于淳端方君子,为人有责任心,这样的人只要不是恶意退婚,他基本不会心生嫌隙的。

韩菀长吐了一口气。

母亲的心意她懂,她也很理解,但她可惜没法认同。

能预见碰撞,但她不能妥协。

杨于淳是很好,可是两人不合适。

她要守住韩氏,而襄平侯府和杨于淳需要的是一个本分儿媳和贤内助。

注定没法成婚,拖下去反而不好。

小聪明耍不得,人家把你当未婚妻照顾着,你拖到最后才说退婚,这不是惹人反感吗?

谁也不是傻子,付出越多伤害越大,杨夫人侯府主母,杨于淳更官至左徒,他这个位置,阳谋阴谋尔虞我诈见得少吗?

小心思他一眼就能看破,伤害的只会是亲缘情分。

不如一早诚恳相告,不是未婚妻,还是亲姐妹亲姨母表妹。

孙家没什么人了,韩菀外祖父战死后,外祖母接着病逝,孙氏早凋零了,杨夫人如今就剩这么一个同胞姐妹。

韩家是杨于淳母家的唯一亲眷了。

正如昨日他明明很忙,和韩菀也不熟,但他还是抽空过来了。

韩家情况特殊,也不是无缘无故想退婚。

不得已解婚约,是不想耽误了杨于淳。

说开以后,才是最好的。

韩菀想得很明白,只是和母亲争执,她心里还是很难受,低低说:“我和表兄有缘无分,这样对大家才是最好的。”

可现在问题是,穆寒蹙眉低声:“可夫人她……”

孙氏反应之激烈,她是不可能同意的。

韩菀揉了揉眉心。

“我们先找杨表兄。”

能说动孙氏最好,不行的话,她只能先找当事人。

两人年轻人先把话说开了。

她和杨于淳没有男女感情,人更理智,能更诚恳把话说开,对方也更容易理解她。

当事人决定了,事情性质先定下来,后面再两边慢慢做工作罢。

好歹她也添个助力不是?

“过几日,等杨表兄闲一些。”

等杨于淳把堆积公务处理得差不多,“到时我们就去寻他。”

这也是韩菀一早就想好的。

再细细过了一遍,她最后还是决定先斩后奏。

……

熏笼火旺,鎏金鹤嘴香炉徐徐吐着青烟,百合香息和银霜炭的一丝松木清香混合在一起,徐徐氤氲偌大寝卧。

韩菀斜靠在引枕上,事情决定以后,她精神稍一松,被暖炭一熏,眼皮子便有些沉沉下坠。

这阵子里外奔波又精神紧绷,她其实很疲惫,情绪大起大落后,眼皮子一坠,她就睡了过去。

撑额的手一动,她侧卧在引枕上。

穆寒跪下来,轻轻拉开毛毯,盖在她身上。

烛光晕黄,她初雪般的面庞上,眼下淡淡青痕。

穆寒轻轻吹灭榻侧的长明烛,让她睡得更安稳。

她动了动,毛毯滑下。

他跪坐在榻前,轻轻把毛毯拉回来。

光线有些暗,她蜷缩睡着,面庞阴影明灭,难掩疲色。

穆寒蹙眉。

他忧她所忧。

对于杨于淳,他并无酸涩。

也不会嫉妒。

因他从未有过奢想,他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深知自己不配,那份早知无望的情感他早决心一辈子深藏。

现在她要和杨于淳退婚,他不是高兴,而是担心。

她要劳心费神的事情实在太多,而她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娘子。

外面庑廊传来脚步声,“笃笃”两下轻敲,健妇推开门,抬着箱子进了外间,正要请示。

穆寒低喝:“噤声。”

他立即站起,撩帘制止了仆妇继续扬声。

仆妇左右为难,“穆卫,那现在……”

天色晚了,韩菀不去商号,却不打算浪费时间的,吩咐把她带回的卷宗纪要都抬过来。

她睡了。

穆寒看了眼箱子,他吩咐抬进去,置于东窗案侧,“轻些。”

几口箱子被轻手轻脚放在东窗案侧,穆寒把内室的烛火都吹了,仅剩东窗一盏,就着微微摇曳的灯光,他守着她,翻开绢卷。

他要再努力些,为她解忧。

……

天色渐渐暗了,烛火摇曳,室内寂静,烛芯在爆开前就被人及时剪去,仅偶尔有一些绢帛摩擦的细响,几不可闻。

只都这么安静,韩菀却还是睡得不大安稳。

天黑下来以后,内房大部分地方都陷入昏暗之中,她眼睫颤动。

睡梦中总觉心悸,沉甸甸不安稳,她眼睑动了动,模模糊糊中,她隐约见一小圈晕黄的灯火。

灯下是一异常高健魁伟的身影,映着灯火朦朦胧胧的,坐姿笔挺,轮廓刚劲十足。

她一下子安心了。

沉沉睡了过去。

……

韩菀这一觉睡得沉,连晚膳都没吃,次日醒来,疲倦消退,精神重新振奋。

她忙碌着,估摸着日子,等了有七八日,她提笔写了一封信。

信中问杨于淳可有闲暇,待他得空了,希望两人能见一面,她有些事想当面和他说。

她命人把信送了过去。

孙氏心也不是坏的,观念不同分歧难以避免,话说现实很多父母也是这样诶,会把他们认为好的都给孩子按在头上,说不通。(强烈吐槽!)

哈哈哈哈,给你们一个超大的么么啾!明天见啦宝宝们~ (づ ̄3 ̄)づ

最后还要感谢投雷的宝宝哒,笔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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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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