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晚刚有张嘴衔住的动作,那贴近的手却轻绕挪开了,只在唇间残留一抹名为「凉」的痕迹。
缄默,温静,那人斯文咀嚼的动作也被拉长放缓。
在这人造的小春景里,水龙头管口一滴过重超载的汗液,掩盖住败露在空气中明晃晃的...
“啪——”
水珠砸在金属板上。
挑逗。
“小姨,你的甜吗?”程允吃完手里的那颗,扬着小脸满面期待地向程莫霄提问。
那份态度不变的温和照旧不疾不徐,浅笑作答:“酸的。”
她又看向朴晚,一字一板地扯着嘴角重复了一遍:“有一点点酸。”
不近不远的物理距离,不近不远的心理距离。
不清不楚地邀约,不清不楚地勾引。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理解的意思。
不过程馆长嘛,也无所谓别人理不理解的。
朴晚捏起一枚筐里的红果,放在嘴里尝了尝,可能是个头不大的原因,糖度集中在小小一颗心脏里,甜中躲着一分不起眼的酸。
原来是酸的。
这时韩鸥推开温室扇门,踏了两步:“这个草莓果酱你们带走两瓶,还有新出来的砂仁,这两年移植培育的,第一批产,你拿回去也帮我试一下,煲鸡煨汤应该很不错的!”说着就往朴晚手里塞。
“谢谢...”
朴晚念叨着接过递来的纪念购物袋,独拎出了一副你来我往的笑容。
术有专攻,中西式餐品做法在处理用料上差了十万八千里,拿着鲜有听说的食补香料,她也不知道该做点什么。
程允站在椅子旁,端盒吃着刚摘出来的几颗草莓,说不上是这里阳光过足还是吃饱了,小丫头明显有些眼皮打架犯瞌睡。
“那订货的事我们后续电话联系?今天我们也要回去了,孩子好像困了。”朴晚弯腰伸手拽了拽程允的衣服,略带歉意地笑笑。
“行,随时联系,不过...”韩鸥抬眸瞄了一眼程莫霄,视线又落回朴晚,坦率直言:“不过刚刚我说的话可能让你误会了,别放在心上,不是那种喜欢。”
啊?怎么又提了一遍?还当着面?
“啊哈哈哈哈哈...懂懂懂,没事的,我和我朋友也常这么说,不要紧...”说着她还在空中比比划划,显然把程莫霄的位置也拢了去。
为了澄清自己下足了功夫。
其实刚才光是谈天一会,朴晚就已经能感觉到韩鸥是个直来直去不兜圈子的人,只是没想到会坦诚到需要把人架在火上烤的程度。
这回应明显有点演得太应激了。
韩鸥套上手套,礼貌挥手:“好,那你们路上小心,我也就不送了...”
“姐姐再见!”程允嘴倒是没闲着,喊朴晚阿姨,跟别人讲就变成了姐姐。
明明年纪看着也没差多少,怎么一碗水端不平,唯独自己成了姨字辈?
“再见哦~下次再来玩呀!”韩鸥停下手中的动作,撑着膝盖向小姑娘道别。
“好!”
朴晚欠身简单作别,程莫霄也在旁拎出一贯的招牌表情应声开口:“那我们就不打扰了...”随即退出温室阖上了门。
戴手套的人怔在原地目送三位离开了好一会,才无奈干笑一下,忙活起自己的事。
...
室内外温差略大,空气里突然钻出几缕打了鸡血的风,唤人瞬间清醒。
出了门,程允独自打头在前面东张西望,大人又在身后慢慢并成了一排。
对户外露营爱好者来说农场过于嘈杂,对设施爱好者来说这里又略显空旷,走来走去,没什么再值得特意绕路去的地方。
“朴晚。”
“嗯?”
“刚刚不止是草莓酸。”程莫霄轻轻拨弄了下头发,缓了缓:“是我有点吃醋,一点点。”
这份一如既往的温雅语气,像是在不着情绪地陈述别人的故事。
啊,该怎么形容呢?
此刻直言的程馆长,比她自己那堆头衔叠在一起还新鲜,没有弯弯绕绕的迂回,语间一瞬间多了道裂痕。
朴晚甚至觉得自己惹了麻烦,失手把裹住那人的蚌壳碰碎了一点。
“不过现在已经好了。”程莫霄抿住唇,眉眼愈弯。
“节日快乐,晚晚。”
“节日快乐,你也是。”朴晚迟疑一瞬,随即扯笑点了点头,回应了相同的内容。
气氛突然不尴不尬的。
“你要回哪儿?我送你?”黑西装偏过脸发问。
朴晚晃晃手机:“不用了怪折腾的,滨城虞城高速都和市区是反方向,我在这儿等朋友回来一起走就行,你快把小孩子送回去吧。”
“好吧,那你们路上小心。”程莫霄提了提肩上的包:“允允,我们走啦,跟阿姨说再见。”
原来这声阿姨是程馆长教的。
“朴阿姨再见~”小姑娘甜着嗓腻腻地喊着。
“再见~”朴晚抚了两下小不点的头,又直起身对着面前人掏出手机:“回程开车注意安全...”
目送渐远的一大一小,她才拨通了江芥的电话。
“什么时候回来啊?”
“刚进停车场,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别催,别...”对方声音戛然,转势惊讶:“我靠,情人节怎么还有带小孩出来玩的?”
“嗯?”
“没事,你站门口等三分钟,我买点东西...”
江芥在泊车上花了一点时间,空位有限,她得等那辆即将离开的电光蓝皮卡腾出位置。
到纪念品商店时,只望见朴晚端着果汁坐在窗台前咬着吸管,一脸不耐烦。
等了好半天人才匆匆赶到,朴晚推去一杯果汁开口阴阳怪气:“姐姐,你这三分钟我都过一年了。”
“这不找不到车位嘛,我前面皮卡太宽,卡在出口好一会儿...”
“你来买什么啊?”
“哎呀,我妈让我给她带回去个草莓果酱,她说要做什么蛋糕...”江芥绕了柜台一圈,挑了两瓶卖相不错的果酱结账。
蛋糕?
没记错的话,江芥生日是在...
四天后。
按着她风风火火的性格,生日宴要按着五十桌的规格办。
当然江芥没打算凑那么多人。
屋子里的...朴晚趁便数了一下,到场勉勉强强算齐八个,吃完吵嚷的第一波庆生饭局,紧接着就要催人去包厢摇酒买第二波醉。
滨城落了雨,罕见的二月降水天,江芥混进人群,像只潮湿的蝴蝶,盛放在ktv灯红酒绿下的情歌里。
然而,今晚把情歌唱得声泪俱下的这位角儿,恋爱一次都没谈过,唱累了就抱着两只酒瓶勾着朴晚胳膊不撒手。
怀里那两瓶酒也是朴晚送的,一瓶生日年份莎普蒂尔酒庄的希拉,一瓶酒泥熟成的玛珊陈酿口粮干白,据朴晚言,这两瓶市价蛮高,年产不多,她高低得护紧点。
湿漉漉的空气催化着不想回去的情绪。
包厢里喝到最后的几个人嚷着要去第三场接着玩,朴晚自己也喝了一点,微微醺意,尚未醉,可已经非常想回去了。
她躲在昏灯暗影的凉快角落,一面偷偷醒酒气,一面提前叫了辆预约车。
往常行程分享页面都是分享给江芥,现在要是发给她,肯定不会让自己走。
朴晚轻点屏幕,揉着脑袋也没多想,准备把行程页面分享给那个黑头像。
可惜手一抖,又传到江芥那儿去了。
朴晚啊朴晚,该说什么好,现在撤回恐怕是来不及了...
寿星今晚没沾酒,捧着手机清醒得打紧。
“你要回去啊?”江芥举着手机分享界面朝朴晚晃了晃:“想走没门啊!这才几点,再多坐一会儿嘛...这儿吵的话等会咱俩单独换个安静地儿?”
“不是,我一会有人接我,真要回去...”
朴晚不太打算扫寿星的兴,江芥才是今晚的主角,更何况其他人这里她也不太认识。
可她俩太熟了,熟到多问两句就露馅的程度。
“我怎么不知道一会有人接你?让人家进来呗?”江芥挑着单边眉毛,对这个模棱两可的借口持疑,一副不来人别想走的架势。
要说自己在这儿的朋友嘛,狐朋酒友倒是有几个,不过也好久没喝了,估计这个时间叫不来。
再就是。
再就是...程馆长。
程馆长应该会帮忙吧?
应该,会吧?
她解锁手机,打开黑色头像的对话框,忖思片刻,抬手输入:【在吗?】
这不是废话吗?朴晚想了一下又补了两句:
【想麻烦你件事。】
【一个小小小忙。】
电话回拨得稍迟些,朴晚盯着来电提醒,出门寻了个稍微安静的地方。
捂紧了手机才得以听清对方说了什么。
那头开口沉嗓哑音,像刚睡醒:“怎么了?”
“你要是在滨城的话,能不能,能不能现在麻烦你来接我一下...”
听筒里一阵清晰的布料窸窣贯在耳边。
“地址发定位给我吧。”
这是电话挂断前的最后一句对话。
没有过问事情原委,单单要了个定位。
朴晚发去ktv的地址后,锁屏钻回包厢。
“来来来...朴晚你也过来唱两首嘛...”刚推进门就被扑进怀里的满口酒气熏了个底朝天,江芥栽在她身上,光是出去接个电话的功夫,这人怎么还喝上了?
灯影虚浮,朴晚好不容易聚神看清,问她:“你喝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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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新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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