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不错,韩潹正给术后的病人做最后收尾,食指在对方眼前默默晃动,试探道:“能看到吗?”
刚复明的人开心至极,随即家属围坐一团,韩潹满意地退出病房,径直往办公室走,脚步忽停,看到了坐在走廊上等他的严其羽。
心头烧燎,韩潹把人带进屋里,门关上后,他曲着修长的手敲打着键盘,眼睛盯住电脑屏幕,一心二用跟严其羽说话:“怎么突然过来找我了。”
“有点想你了。”
键盘上的手停下,韩潹看着他:“只是有一点想吗?”他非要把人逼到绝路上似的,“那我亏了。”
“怎么就亏了,我都来看你了。”
韩潹侧头去,看着他一副好欺负的模样,瞬间来了兴致逗逗严其羽,他起身,两手往椅子两边撑,把人圈进自己的呼吸里:“哥哥说的亏了,是宝宝只有一点想我,可是我很想你。”
“……”欲言又止。
严其羽被他一番话干懵了,昂起头来,浑身都散发着不可思议:“你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承载在椅子上的手缩回,韩潹被敲门声强行打回,又恢复衣冠楚楚的模样,挺直后背冷冰冰说道:“请进。”
进门来的人是陈观棋,还怪有礼貌。
至少对韩潹没有那么强烈的敌意了。
看到严其羽后,有些震惊,不是个什么喜欢窥探别人生活的人,并没有过多关注,陈观棋就坐在了韩潹面前的椅子上。
“他的眼角膜匹配度有点低,还需要等。”
面前放了一沓纸,七七八八的检查报告,严其羽的资料和匹配度,各方面的结果都有。
亲眼看到严其羽失明后的震惊,远远大过看到资料的瞬间,陈观棋跟韩潹关系不怎么样,东西送到就走。
临门一脚,严其羽叫住他:“姜岁聿还好吗?”
“挺好的。”陈观棋礼貌性回复一句,眼睛看不到的人听力都比较好,他跟严其羽不熟,有些惊诧于他居然听出来自己的声音了。
“对他好点。”韩潹往后补充了一句。
脸瞬间垮了下来,陈观棋不爽地出去了,还能依稀从他鼻腔里听到一声闷哼。
“挺傲娇的。”严其羽怪成熟地说这话,韩潹诧异看向他,严其羽抿着唇轻笑,“跟以前的潹哥很像。”
“我?”韩潹指着自己,“我以前有那么讨厌吗?”
严其羽:“……”
他这是自动理解为陈观棋那个人让人讨厌,看来化干戈为玉帛的事情并没有完全地在这两个人身上上演。
“那倒没有。”严其羽语重心长,很严肃地说道,“我可从来没有讨厌过潹哥,一直以来都是喜欢。”
心里窜过去一阵火苗,韩潹**辣暗爽。
等待的过程太难熬,严其羽硬生生睡过去了,来往的病人不多,韩潹就把他的资料挂出去,等着合适的眼角膜出现。
这事主要看运气,裴林苏能等到,姜岁聿能等到,韩潹就不信严其羽会那么倒霉。
失去那么多,总该要出现什么惊喜弥补一下。
严其羽睡了两个小时,隐隐发冷,抱着韩潹的外套探头寻找他在的方向,轻轻说道:“潹哥?你在吗?”
没有熟悉的回应声,让严其羽焦灼害怕,呼唤的声音逐渐增加:“潹哥?”
“在呢。”韩潹刚跨步从门外进来,手上拿着个已经开始融化的冰淇淋,放到严其羽手上看着他吃,“外面有点热,都化了。”
手指头上黏答答的,韩潹唉声:“算了,不要了,带你出去买新的。”
“不用。”严其羽顺手抓,“能吃。”
一把过去,手上都是融化掉的甜,他憨憨一笑:“好像是不能吃了。”
最后还是让韩潹带着他往外去,冰淇淋店外排队的都是带小孩的家长,找个位置给严其羽坐好后,韩潹跑去排队。
**的太阳晒得身上滚烫,唇边一凉,严其羽张嘴咬了一口:“潹哥,很甜。”
韩潹的休息时间过得很快,等冰淇淋过程中用了太多时间,他没来得及吃饭又得去上班。
不放心严其羽,韩潹给罗徐成打电话,让他来接人。
骂骂咧咧来的罗徐成最后还是矜矜业业地接走了严其羽,嘴上说着自己不是韩潹的朋友,就是不要钱的奴隶,行动上倒是诚实,临走还招手说自己会照顾好严其羽。
罗徐成专业对口,开了个健身房,一身腱子肉挥手,韩潹还真怕这家伙开车莽撞,又带着人撞树上去。
毕竟这人有前车之鉴,带着女朋友去兜风,车撞树上,女朋友手骨折住了一个月院,哄了三个月。
“他掉根头发我回来都收拾你。”韩潹的威胁没什么威慑力。
罗徐成当场挑衅地抓了严其羽一根头发,眼刀回旋,狠狠插心上,他怂了那么两下。
一旁的严其羽不说话,只是笑得灿烂。
还是这个情况,他们都没变。
坐上车后,罗徐成就开始叽里咕噜个不停,嘴巴就没有闭上过,边看路,边跟严其羽说话。
“你是不知道,你没在的这三年,阿潹都快成神经病了。”
“第一年你生日,他大晚上去你家那个小区点蜡烛唱生日歌,给人保安大哥差点吓得掉魂。”
“哎哎哎,我记得他相亲,可好玩了。”罗徐成越说越来劲,“相了十来次,每次上去就说你好,我是gay。”
“再之后,相亲对象就变成男的了。”
“你也知道,你老公那个长相,男女老少通吃,躲不开,他干脆拖着我当防弹衣,亲我脸说我是他男朋友。”
“回来之后他还先吐上了,说是人家估计觉得他重口味。”罗徐成扭过头去,“其羽,我很差劲吗?”
“没有。”严其羽摇头,“差劲的是我。”
他把这些年的想念都抓出来,是不是去回忆一下,总觉得蚀骨般疼,那时候的潹哥,也很难过。
听着罗徐成那些无关痛痒一般,当做茶点被吞吐出的话,严其羽笑不出来。
罗徐成赶紧堵他:“你没有差劲,你要是差劲,阿潹能惦记那么久?早就换人喽。”
*
确定严其羽已经安全到家后,韩潹放心了。
晚上不太忙,他只需要去查房,观察哪边的病人有没有不舒服,觉得屋里闷,就去走廊上坐会儿。
偶尔会有人在暗夜里,发现个低下头去仍旧挡不住好看的医生,跟他搭几句话。
掌心里的资料翻来覆去地看,韩潹愁容不展,眼角膜出现的速度太慢,需要静悄悄等待,他不确定严其羽有没有耐心和希望。
这些年,碰到过太多哪怕看不到也会选择坚强地应对生活的人,也有少数接受不了,最终消极而去,放弃治疗的。
等待这个过程,等的前提是有回应。
他怕。
怕严其羽失望。
那张脸,只适合出现灿烂的笑容,每难受一次,韩潹就替他锤心刺骨地痛一次。
眯着眼栖息小会儿,韩潹有点疲倦。
严其羽给他发了睡前语音,嘱咐他休息身体,早点回家。
想着家里还躺着个等自己回去的人,韩潹瞬间又被鸡血贯彻,精神气启动,投入到工作里。
半夜才回去,韩潹把外套扔到玄关处,脱掉衬衫后,劲瘦有型的胸肌,往下而去,映入眼帘是完美的八块腹肌。
进浴室洗澡,他拿了睡衣,刚要合上门,神经紧绷,一只手探过来,严其羽的呼吸声轻小:“潹哥,你回来了吗?”
不熟悉韩潹家里的布局,严其羽搬进来摸索才找到睡觉的地方,头磕在墙上好几次,额头青紫。
洗澡的心思没了,韩潹开了门,手去扫他额头:“碰哪儿了?”
“不疼。”
“都青了。”
严其羽耸耸肩:“潹哥,真不疼。”
“我疼。”韩潹的声音太小,小到严其羽也没有听清楚他嘴巴里咕哝出来什么。
“嗯?”严其羽说,“你说什么?”
“给你上药。”从浴室退出,韩潹去给他找药箱,涂抹均匀后,嘱咐道,“下次小心点。”
“我尽量。”严其羽实话实说,“你房子买太大了,我没摸索清楚。”
“不碍事。”韩潹捏捏他的脸,“多逛逛就熟悉了,不熟悉也没事,反正以后能看到。”
“能吗?”眼睛里好像又跑出来一堆期待的小星星,严其羽抓着韩潹的手臂,期待地问,“哥哥我能看到吗?”
“能。”韩潹笃定,“需要点时间,不过没事,这段时间,我就是你的眼睛。”
“那不行。”严其羽歪歪头,“哥哥我是你的金丝雀吗?”
“不是。”韩潹亲他,“我不准备包/养你,你要自食其力,要跳舞,要做自己喜欢的所有事,要做以前那个开心的严其羽。”
跟他说了太多话,韩潹动身,抓过睡衣去浴室:“我还没洗澡。”走到半途,又停下来跟严其羽说话,“以后那么晚了,不用等我,早点休息。”
“你不在,我睡不着。”严其羽没有在跟他撒娇,是在说一个事实,他这些年,需要靠着吃药才能入眠,闭上眼睛就是破碎的车和满身的仪器。
几次三番以为见不到韩潹了。
这一切都像一场触及不到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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