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一日」
「愚人节」
「郑家大桥往西一百米的草丛,」
「一位路过的客车司机小便时发现了一名成年男性的尸体。」
坐在电脑桌前的女人停下了打字,她喝了一口黑咖啡,抬头看了一眼时间,晚上十一点五十六分,明天要上班,还是得早点睡。
第二天的警局里,组长孟琪烦躁地把手插进头发里,发泄式地抓了好几下,松手的时候还拽掉了几根头发,她看向组员小郑,“又是那个人吗?作案手法是一样的吗?”
“应该是。”
“如果能用应该来回答问题,你还是不要在警局工作了。回家吧,这里不适合你。”一个穿着皮夹克的男人叼着烟进来,他顶着一头杂乱无章的头发,裤子也不知道洗洗刷刷了多少年,成了天然的破洞裤。
“你是谁?这里是你能随便进来的吗?”孟琪一拍桌子,她本来就很烦躁,现在随便一点儿小事都会惹怒她,“是谁把外人放进来的?”
“别吵,坐,你们都坐。”章天骐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他用手按了按沙发,感觉很舒服,“条件不错。”
“你是什么人?”孟琪恢复理智了,她有点愧疚,态度缓和了许多。
大陆的重案组是临时性的单位,是为了快速侦破重点案件临时从各部门抽调骨干精英组成的,案件解决后小组就会解散。
所以,在座的警察都是各部门的精英,看上去也都非常专业,显得章天骐格外不着调。
章天骐突然就瘫在了沙发上,他随意伸出一只手,“我是你们局长请来的外援,以后客气点,叫我章警官就好。”
“你好,我叫——”
“你是谁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犯罪嫌疑人是谁,这就是我来的目的,你们已经拖了很久了,所以我才会被派到你们这里来。跟我说说吧,那边的小伙子,你看着比你们组长沉稳。”
“经法医鉴定,死者明确为他杀,胸口有一细细的伤痕,大约五寸,像是什么刀子快速捅进去又抽出来,刀子应该是又薄又短,一下毙命,手法干脆利落。
“这是我们根据已有信息画的凶器,市面上没有这种刀,所以我们还不知道凶器的具体样子。从六年前第一个案件开始到今年,每年四月一愚人节作案一件,六起案子,作案手法一模一样。”
“就跟庆祝节日,举行有意义的纪念活动一样。”
“随机杀人还是……预谋杀人?”章天骐为了配合这群看上去很严肃很正规的同事,说话都正经了不少。
“还没定性。”
肖峡抱着档案夹,他站得笔直,就跟参加升国旗仪式的小学生的站姿差不多,“据侧写读出,凶手厌恶家暴男,所以死者都是虐待妻子儿女的男人,可以推断凶手的父亲有家暴倾向,所以他在报复社会,用自己的方式在宣扬正义,很多连环杀人犯都有这种犯罪心理。凶手有强迫症,死者倒地的方向、死亡的时间,他都把握得很好。”
“我有不同的想法,他对死者没有恨意,也不是什么家暴的受害者,他只是在追求艺术性的死亡美感。凶手的心理素质极好,尸体被人发现的地方都不隐蔽,大大方方地放在那里等着被人看到,并且都是第一现场。”章天骐拍手,“这是个不错的对手,我有点想等把他捉拿归案后和他谈谈心,专杀家暴男,愉悦犯罪。”
越听越不赞同的孟琪夺走了章天骐手里的香烟,“这里不准吸烟!身为警察,你不讲证据,一坐这里就开始胡说八道!”
“我分析过案子才说的,跟这种老谋深算的罪犯打交道,你就应该深入他们内部,从他们的角度分析问题。那个你……带我去看尸体。”章天骐对这个临时组建的重案组的组长有点偏见,他刚进来就看见对方踩着高跟鞋走来走去地抓狂,这可不太行。
看着章天骐吊儿郎当没个正行的离开,孟琪大呼几口气,用手给自己扇风降火气,然后看了一眼自己的鞋子有些羞愤,“局长找来的这是什么人啊?”
“我倒觉得你们俩颇有欢喜冤家的味儿。”
“谁跟这么一个混混欢喜冤家啊?”孟琪因为队员的话气红了脸,“这人就是流—氓无赖之徒。”
鉴定室比其他房间要冷,章天骐一推门就闻到一股怪味儿,他戴上口罩,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房间,“人呢?”
“尹姐可能是有事出去了。”肖峡挠着后脑勺,“前辈,你先等一会儿吧。”
“行啊,你随意,我也随意。”
章天骐翻着鉴定报告,他在一个停尸柜面前停下,伸手拉出来柜子,里面躺着的就是这次案件的被害人,“看我多幸运,一下就找到了。”
“谁允许你乱动尸体了?”穿着隔离衣的女人语气冰冷,她很高,走路几乎没有声音。
“尹姐,你来了。”肖峡赶紧打招呼,他很不好意思地解释了章天骐的身份,希望能被原谅这一次。
“不好意思,我有个猜测想立马证实,动了你地盘的东西,实在对不起,请你吃糖。”
尹沅气质高冷,对人爱理不理,平时都是生人勿近,还是第一次有人厚着脸皮给她递棒棒糖,“拿开。”
“好的,美女。”章天骐把棒棒糖放回自己口袋,“你长得真好看,难怪说重案组集齐了各部门的精英。”
“我能拿得出手的可不只有外表,少嬉皮笑脸。”
“被嬉皮笑脸的男人伤害过?”
“跟你没关系。”
“那我就只能换个形象了。”章天骐立马变了脸,他正经地伸出手,倒是有几分高手的感觉了,“在抓到罪犯前,都需要我们通力合作,多多担待。”
尹沅也没有继续为难章天骐,她就是单纯地不喜欢在如此严肃的工作场合嘻嘻哈哈。
“我来近距离看看伤口,小伙子,过来,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
“真会说废话。”章天骐把人推开,他戴上手套,在伤口附近摸了摸,“你这小子真没品味,这是艺术……说了你也不懂,你要是懂也不会是个实习生了。”
肖峡的脾气好过头了,被羞辱也只是憨厚地挠挠头,“我……谢谢前辈指教。”
见状,章天骐忍不住嗤笑一声,他摘了手套丢进医疗垃圾桶,“真是个傻子。”
“我是有点傻。”
“傻子也许会成为个好警察,但绝对不会是个好刑警,因为脑子不行。”章天骐掏出手机翻了翻联系人,“你知道第一个案子的受害者家属的联系方式吗?”
话落,空气都冷了下来。
肖峡不敢回答,可是章天骐继续问他,“我是实习生,我不知道。”
“不用打电话,我就在这里,你不是知道才过来的吗?”
“死的是你爸?”
“是。”
“哦,看来他是个人渣,你看起来很像是缺少父爱的人。”章天骐露出恶劣的笑,“他死了会让你很轻松吧?看得出你受过伤,可是现在的你过得还不错,至少表面上看着挺好。”
“你可以随便提问。”
“你还在医科大学读书的时候,父亲就被杀了……毕业后有医院主动要你,但是你却选择做法医,难道是为了调查出父亲的死亡真相吗?”
“对。”
“法医也是警察,遇到亲属的案子,不用回避吗?”
“尹姐是市里最好的法医,上头特批到重案组的。”
“我说话难听一点啊,第一位受害者值得你牺牲前途吗?比起法医,还是临床医生赚得多。”
“做法医是我的梦想。”
“你看起来不像是……抱歉,你为什么会学医?”
“我弟弟生病了。”
“我能去见见你弟弟吗?有些事想亲自了解一下,通常连环杀人凶手的手法是在一次次犯罪中进步的,第一个案件或许久远,但也许也是破绽最多的。我想帮你找出杀害你父亲的凶手,也许你会因此对我改观。”
“他在住院。”尹沅这是在委婉拒绝了,不过她清楚对方没有那么容易放弃,“请您不要刺激他。”
章天骐一下子从座位上蹦起来,“那让实习生开车带我们去,我不会打扰他太久的,也不会伤害他,就是走访一下受害者家属,一个一个来,你们是第一个,我要重视。”
“我没驾照。”肖峡羞愧地低下头,他拖后腿了。
“菜鸟。”于是章天骐来开车载着三个人前往医院。
“他是我同母异父的弟弟,母亲把他丢给我以后就跑了,父亲后来也死了。”
看见病房里的弟弟,面冷的尹沅好像多了一丝温情,“他患有 1 型发作性睡病,日间嗜睡,很难治愈,但治疗可以减轻症状。”
章天骐隔着玻璃看病床上躺着的人,对方安静地睡着,头发乌黑,脸白如雪,嘴巴红得像血,胸口起伏微弱,“睡美人啊,请不要生气,我只是想到了童话故事。”
“并不好笑。”
病房里的男孩像是知道有人来探望自己,缓缓睁开了眼睛,一动不动地直视外面的章天骐。
尹沅对弟弟温柔一笑,“我们进去吧,不要刺激他,他受刺激会睡过去。”
“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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