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姜最近都在陪着茅儿,又去治办了些东西,快要过年了。
漆媪又去草药铺买了一些制作牙粉的材料,茅儿已经长了几个乳牙了。
日子过得真是快啊,不知道茅儿什么时候可以长大。
漆媪将多的牙粉售卖,在一些牙粉里加了有香气的茯苓、松脂和菝,使它们更好得卖给富人。
其实用皂角和骨粉就可以洁牙,听说盐也可以,但是普通人家哪有那么多盐。漆媪将几份牙粉分给将要离开的王媪和几个邻里。
王媪临走前,又来看了看茅儿,向漆姜说一些她打听到的下一个来菜园子的张聪儿,是个什么模样的老头,又告诉漆姜园子的另一个冯妪也是个不错的人,有事可以托她帮忙。
漆姜非常感谢,送了桃符和一些食物,送别王媪。
虽然现在漆姜可以常常待在家里看顾茅儿,只是有时要出去看病,买草药,卖牙粉,去药铺帮忙,总不能把茅儿绑在身上。
漆媪决定不再出去,看护茅儿。
年关将近,听说陈郡有人作乱,有小股流民曾在平江郡的箕邑县生事。
郃阳县不靠着箕邑县,县令也从被杀的商人和被关的地主那榨出田地,将不少人迁过去分了田,但仍然不能使人安心。
一豪绅原来就喜欢去各寺观祈福,被杀的商人在前,献财在后,心虚地躲在家中供着各神像佛像,但是抄写经文这样的事又要别人代劳。
不过漆姜喜欢这件差事,可以在家中抄写经文,便可以陪着茅儿。
漆媪在家中等着新年到来,希望这艰难的时节尽快过去。
临近的两户人家来找漆媪商议筹钱买些爆竹,去去今年的霉气。
这两户人家都是租了个铺子做商贩的,一户是庄娘子,在东市卖些小吃汤饼,挺好吃的,有时还要将吃的送到署衙和几个大户家去。
另一户,妻子布娘子缝制修补武人和士人的冠服,丈夫修车。
王媪离开后,漆姜偶尔和庄娘子一样把孩子托给布娘子看管。
附近又住着一家开药铺的,一家在医馆做郎中的。
这两家挨在一块,房子要大不少,开药材铺的院子和屋子是附近最大的,有时漆媪便去药铺帮忙。
开药铺的张当曾劝漆姜自己也开个铺子,既然自己有本事,干什么给别人做工,不如自己当家做主。
旁边的苏郎中也认同张当的话。他原以为漆姜是那种害人作乱,招摇撞骗的巫婆妖道,想让坊正将她捉走,后来发现漆姜是个有真本事且做人端正的药婆,不,女郎中。
苏郎中不是医馆的主人,也不是最好的大夫。
医馆的主人叫扬喜,世家出生,治《春秋》,喜欢医学,还常炼丹,曾分享给苏郎中,苏郎中放在家里,一直没敢吃。扬喜因为家世与才学,出去做官了,就把医馆托给苏郎中。
漆媪有些意动,但租一间铺子要多少钱,还有是不是得雇个帮手?
今日下了一点薄雪,漆媪在家中陪茅儿,点着火盆,希望不要冻着小孩。
漆媪在雪停后,出去把门前雪扫掉,顺便沿着街,扫出一条道来,方便大家行走。庄娘子送来了一盆热汤饼,里面还有好几片羊肉。
漆媪在这闲暇的时刻,教茅儿说话,想着如果茅儿以后能有一位像那扬喜一样有学识的人做开蒙的老师,就好了。
漆媪忽然想到茅儿还没有一个姓氏,取自己名字中的一个字吗?
漆媪回忆起她初到小圩村时,看到一李树长在高处,决定在附近筑房。
那就姓李吧,跟茅一样是有许多用处的植物。漆媪对着孩子喊李茅,茅儿跟着点头,漆茅呢,茅儿也点头,那就两个名字。
第三天,雪化了,将茅儿托给庄娘子看顾。漆媪去找牙侩,寻一个铺面,最好跟邻居们在一个地方。
牙侩叫安平,从其它县来的,原先弃地自卖为奴,后来摆脱奴隶的身份,做了牙侩,也做买卖奴隶的事,因此常常被人讥讽唾弃。
安平见漆媪来了,立即倒茶,“贵客又来了,我说今儿怎么天晴了。”
“我想着在东市租个铺面,做些小买卖。铺子可以小一些,最好离张当药肆近点。”漆媪坐下,没有喝茶,直接说事。
“我看看,东市……”安平拿着簿子翻,让手下人换了更好的茶水来。
很快,安平把簿子推到漆媪面前,指着两家空着的小铺面,讲了两个铺子的各种信息,让漆媪自己挑选。
漆媪最后选了那个小的,在张掌柜的药肆旁边,缺什么药材也方便买。
安平心里想让漆媪选大的那个,他好多赚。但客人既然心意已决,便不好说什么。
漆媪把租契细看了几遍,才摁了指押。
安平还想做些生意,于是请漆媪去后面看像驴骡一样列在栏里的奴隶。
漆媪看清楚后,忍不住蹙眉,后退了一步,看向安平,有些不快。
安平不以为意,像清点货物似的,数着奴隶的人数,说道:“客人心善,不喜欢买人卖人这种事。可一个人经营铺子,难道不要个仆役差使?”
安平顿了一下,“听说客人还要养一个孙儿,那就更忙不过来了。有奴仆使唤,轻松不少。”
漆媪登时火起,但不好发作,想着回去要把茅儿看好,以后尽量不出现人前。
茅儿特殊,要防着非人的东西,还要提防歹人。
漆媪想,真有什么歹人,也不过是块肉,她还握得住刀呢。
安平见此,又换了一种说辞,“您也知道,今年大伙过得艰难,前些天又下了雪。不少人卖妻卖子,卖自己,实在凄惨,小子收留了些。”
看漆媪脸色和缓下来,安平接着说:“可我这都快满了。一些富户也养不了太多的奴仆,这些奴隶没有好的去处。”
安平指着一个面黄肌瘦的小丫头,头发脏乱干枯,看起来大概十一岁吧。
安平装作同情的样子,说:“她怕是只能被买到那种最差的地方去了。或是那名声奇差,动辄打骂下人的破落户;或是再长个几岁,去那种一天接几十个客的地,受人冷眼与欺辱,没几年就烂掉了,被扔到山野等死。”
安平继续悠闲地打量评判那个孩子,继续道:“您看,这长相,实在没有出挑的地方,不机灵,也没个本事,还不认几个字。我请了相面的术士,这些剩下的奴隶都没有好的面相。”
安平转头看向漆媪,说:“您要不,救一个回去?”
漆媪说:“没钱啊。”
最后,安平只好将漆媪请出去,实在不能从这个老巫婆手里挣几个子儿。
漆媪去东市查看了那铺子,确实小些,后面不能住人,但便宜嘛。
漆媪没有立即开业,只是打扫一番。要过年了,待在家里,陪着茅儿,安稳地把今年过了就行。
点爆竹的时候,漆姜把茅儿抱到门外去,捂住茅儿的耳朵看。茅儿已经可以扶着东西站稳一会儿了。
竹子烧起来,噼里啪啦地响,茅儿手舞足蹈,想要上前去摸,但被漆媪卡着。
这样在家中又待了一个多月,天气正转暖,万物复苏,农事将要开始。
皇帝应当率先祭祀社稷,各郡县也跟着举办低一等的郊祭。
以牲血供奉上帝,三献爓,一献孰。大家应该都祈盼丰年。
礼仪官会恭敬地颂歌:
丰年多黍多稌,
亦有高廪,
万亿及秭。
为酒为醴,
烝畀祖妣。
以洽百礼,
降福孔皆。
漆媪带着茅儿回通义里,帮忙祭社神,茅儿已经可以扶着东西走路了。
茅儿与刘叟家的阿罗待在一起,她们又待在刘叟的驴旁边。
黄舍没有等惊蛰的雷将它震醒,自己觉着暖和了,就醒来了。
黄舍也跟来了,变成手链大小,盘在茅儿胳膊上。
在祭祀后的宴席中,漆媪被热情款待,而茅儿喝了些牛奶,尝了煮烂的碎肉。
席散了,漆媪带着茅儿回到东平坊,想着是否可以回到小圩村去。
回到东平坊后,得知县令要垦荒,漆媪想,还是再缓缓,等诸事安定下来。
有时,她也去河工处,垦荒的地方干活做饭,算是徭役。
之后县令帮百姓赎回儿女,限制蓄奴。但有些奴隶被放出来,却没有亲人认领。
而漆媪就帮几个孩子找父母,找不到双亲,就写信找亲戚,再不济就打听些比较好的去处做工。
最后在庄娘子汤饼肆,漆媪带孩子们吃汤饼,因为庄娘子做的汤饼确实很好吃,这开春就得吃口热乎的。
漆媪劝告那几个孩子学门技艺傍身,希望不要再沦为奴隶。
漆媪平常在牙粉铺,卖牙粉,药膏,接治病的活。
茅儿有时藏在铺子后面,漆姜可以盯着;有时,与黄舍待在家里。
茅儿可以清楚地说句子,到处跑时,就在张当的药肆,苏郎中的医馆,庄娘子的汤饼店走动。
漆媪叮嘱茅儿在邻居们的铺子后面待着,不要打扰做生意,也防着坏人。
苏郎中很喜欢这个孩子,将扬喜留下的书借给茅儿学习,也常教她些药理。漆媪每次都将书抄写下来。
一日,漆姜带着茅儿在宵禁前赶回家。
在漆姜把大门栓牢后,茅儿向漆姜说自己看到一位小颊赤肩膀官吏在道上巡视,可以浮空穿墙,行人却看不见他。
漆姜也没看到,让茅儿不要说出去,隔日就去了水庸神庙祭拜。
日子一天天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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