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琳达夫人对尤娜帝国史知识、淑女礼仪和交际舞蹈进行了测试,结论是尤娜这样的状态决计不能登上社交场。
淑女礼仪、交际舞蹈之类的暂且不谈,尤娜决不能说是个文盲。其实她经常借书阅读,但她只读感兴趣的书,比如爱情小说、探险故事之类的,对帝国史也一窍不通;读的能力虽好,但因为疏于写字练习,字体奇丑无比。
贝琳达夫人和尼克太太轮流给她上课。贝琳达夫人负责授课的内容是淑女礼仪和交际舞,其余时间由尼克太太教授花体字、语法和帝国史。
尼克太太是严肃认真,但没有观点的老师,是典型的淑女教育,只要求记忆和书写,不传达任何观点。
她告诉尤娜不要过深的思考:“理解这些东西对小姐没有任何好处,这些知识只需要在绅士们说话时,附和两句就行了。”
尤娜没有回答。
姬玛陪着尤娜一起上课,她在尼克太太的课堂上表现得百无聊赖,因为尼克太太教的所有的东西她都如此精通,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以至于尼克太太完全忽视了姬玛,只专注差学生尤娜一个人。
几节课下来,尤娜的一手丑字和背完就忘的本事把尼克太太气得够呛。
“瞧瞧,”尼克太太指着姬玛随手写的花体字对尤娜说,“不要求你写的字像姬玛小姐这样漂亮,只要工整些就行,可是你的字东拉一下,西拉一下,简直是毫无规矩,你不害臊吗?”
没等尤娜回答,姬玛率先反驳尼克太太:“她才练习多久啊!你不应该如此严厉!”
尤娜感激的看了帮她的姬玛一眼,姬玛没有回应。
尼克太太其实说得没错,尤娜横七竖八的一手丑字确实是态度问题,她总是认真的写着写着,就按耐不住开始乱写起来。
但抄写这玩意重要吗?尤娜微妙的在心里为自己辩解。
姬玛有在课堂上非常活跃,如果有什么问题尤娜回答的慢了,她立马就会抢答;如果老师有什么说得不对,她也丝毫不顾及老师面子立刻反驳。
说完后,还会近乎炫耀似的轻轻瞅尤娜一眼。
尤娜没办法不注意姬玛的一举一动。
姬玛看起来天真美丽,思想却深刻得与外表不符。她博闻强识,对帝国史如数家珍,又表现出一种深刻地讥讽态度。
尼克太太经常被怼得哑口无言。
这很像她的父亲凯利公爵。
与姬玛相比,尤娜几乎没有观点,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她不喜欢与人争辩,也无志于在言语上战胜别人。
尤娜其实理解力很强,但她不爱记忆,也不爱梳理思绪。她喜欢观察,却从不做出结论;喜欢提问,可她的问题总是暧昧不清惹人发笑,很难得到答案。
所以,她大脑里的知识只是在杂物架上胡乱堆放,偶尔有兴趣才拿出来摆弄一番。但要她把这些东西清点干净,拿出去给别人看,那真要废好大的劲,她不乐意这么干。
如果有哲理性质的问题让她疑惑不解,即使到山穷水尽时,她也绝不会靠问别人解决难题。实在弄不清楚,她就会把它放在心中反复思考,直到得到一个可以说服她的答案。
比如“私生女是否有罪?”。这个问题本身和它的答案对她的处境毫无帮助。如果是姬玛的话,她绝不会在这样一个惹人发笑的问题上,放置一切情感,花费数十年时间,只为了得到答案。
我是个糊涂蛋。
尤娜有些沮丧的认识到这一点,她不可避免的感到自卑,同时又有些崇拜姬玛的能言善辩。
尽管尤娜越来越想与姬玛亲近,可两人的关系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姬玛一直是主动的一方,当主动者表现得冷淡时,被动者只能别扭的接受现实,除非自己能主动踏出一步。
可惜尤娜现在还没有这样的勇气。
高级魔法师海特老师照例穿着魔法师专属黑袍子主动上尤娜家拜访了,看不清面容和身形的黑雾下是位真诚善良的人。
海特老师稍加寒暄,便催促尤娜去靶场重现那天在巨木森林对新魔兽王射出的那一箭。
尤娜自己也很好奇,那天透支所有魔力的一箭似乎让她突破了某种东西。
庭院里的靶子在五十码开外,阳光明媚,微风轻柔,一切都刚刚好。
尤娜眯起瞄准的眼睛,拉弓搭箭的动作和按照往常一样流畅自然,这次射出的一定是不同以往的一箭,她暗自期待着。
可木箭还未离开弓弦,竟然“啪”的一下断了。
尤娜不解地望着断箭,经过数以万箭的磨炼,她对控制注入木箭能承受魔力量可谓登峰造极,绝不可能犯错误。
尤娜焦急地看向海特老师,特地来找她的人一定知道什么。
海特老师慎重地对尤娜说道:“看来你不知道那时并非如此,当时木箭承受不住那么庞大的魔力,在射出前就已经化为草芥了。”
尤娜陷入震惊,当时她全身心专注在目标上,完全没注意到弓箭的变化。她歪着头,疑惑地问道:“老师,如果木箭没了,那我射出的是什么呢?”
高级魔法师海特反问:“你不知道那是什么吗?”
尤娜诚实地摇了摇头。
海特老师神情凝重:“当时你的魔力不断积蓄,化作了有实体的箭。化魔力为现实事物是大魔法师才能做到的,你的魔力量远远未达到大魔法师的程度,却能使出大魔法师才能用的魔法技巧。”
尤娜心情雀跃的再次回忆那天的感觉,空拉着弓弦,右手运转魔力,试图重现魔力化作实体的“魔箭”,可无论如何也没能使出。
其实,她大概可以感知到发动那一箭的条件:一是巨大无比的魔力量;二是射定即死的决心。对于现在的她而言,那一箭的条件无比苛刻,几乎无法再现。
尤娜有些失望的放弃了将魔力化作实体的“魔箭”,把木箭换成魔兽骨头制作的兽骨箭,这次箭倒是没有断,顺利的钻透了靶子。
她是守城墙的哨兵,其任务是配合城墙下骑兵和盾兵,毫不间断的射箭,不求箭的威力多大。所以,她分配到每支箭上的魔力量是按照魔力回复速度决定的,一箭射出,立马就能接着射出下一箭。
尤娜仔细感知了自己的魔力状态,惊喜的发现魔力量储蓄变大了,魔力回复速度也提高不少,那透支全部魔力的一箭倒是使她因祸得福。
现在,尤娜平均每箭可支配的魔力较以前提高不少,超出了木箭承载魔力的范围,而兽骨箭可承受的魔力比木箭多,威力也高不少,可就是成本太高了。
尤娜一想到之后要用昂贵的兽骨箭便觉得肉痛。
海特老师诚恳地建议尤娜去魔法学院找大魔法师教导,他说自己是高级魔法师,目前无法教导她大魔法师才会的知识,拉肯城这儿没有大魔法师,必须要去魔法学院才行。
尤娜略微迟疑的拒绝了海特老师的提议,对守城墙的哨兵来说,附魔之箭足以够用。
海特老师难掩失望之色,他反复劝说尤娜,她应该去魔法学院学习知识,而非在战场上朝不保夕。
“孩子,我不清楚你为何不愿意离开。魔法世界浩瀚无群,它的有趣之处只有全心投入研究才能发现,你的魔法知识还非常稚嫩,你的天分也不应该就此埋没,如果有人能教导你,你一定能…”
望着尤娜态度坚决的脸,海特老师叹息了一声,止住说服的话语。
尤娜送他离开时,他忧心忡忡地让尤娜务必照顾好自己,还表示自己已经写信给魔法塔的人,绝不会放弃劝尤娜去魔法学院上学。
尤娜失神地望着海特老师离去的背影,说真的,海特老师说得魔法的趣味几乎就让她心动了。
自从贝琳达夫人那天说免除布罗克斯家族服役的义务时,尤娜一直在纠结于是否离开战场。
能使她在北部苦熬下来的,其实就是那法律规定的义务,可是如果这义务不存在了,她为何还要冒着生命危险呆在战场上呢?
北部苦寒,一年里将近八个月都在下雪,但是她已经很少想起布罗克斯庄园那春意盎然、花团锦簇的景色了,那双黄金般的兽瞳经常在噩梦里出现。布罗克斯庄园是回不去的故乡,海特老师又提供了魔法学院这个让尤娜颇感兴趣的选项。
可是这里有某种尤娜无法理解的东西拴住了她,许多面孔在脑海里闪过,亚伦交付生命的信任眼神,凯利公爵略带嘲讽的神色,还有数不清的人脸上期盼的神情…
一宿难免,第二天去凯利家族的城堡上课时,尤娜雪白的脸上挂了两个黑眼圈。
一到城堡,尤娜就找到贝琳达夫人,提出单独与贝琳达夫人会谈。
城堡会客厅里,尤娜郑重的告诉了夫人她的决定:她决心留在战场,为帝国效力。如果她不幸战死沙场,希望贝琳达夫人能看在布罗克斯家族只有孤儿寡母的份上,从中周旋免除家族未成年人的义务。
贝琳达夫人眼睛湿润:“好孩子,好孩子,你这孩子应该多考虑自己点。你这样好…”
说着说着,贝琳达夫人深深地叹了口气。
尤娜轻轻靠在贝琳达夫人身上,感受这像母亲一般的温情。起初,她不太适应贝琳达夫人充沛的感情,但现在她已经开始享受这时刻了。
贝琳达夫人抱住尤娜,温柔的呢喃着:“孩子,神会保佑你的,你绝不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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