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泓轻声叹了口气,他犹豫了两秒,妥协般缓缓在宋其煜面前半蹲了下来,以一种哄小孩吃饭的低姿态,端着白碗举着撑着白粥的勺子,声音里满是变扭和不自在地说:“啊,老虎嘴。”
宋其煜震惊地楞了两秒,反应过来后感觉自己的鸡皮疙瘩起了满身,他见鬼似的问:“你搞什么鬼?”
楚泓长睫垂落,他用勺子搅了搅白粥,有些低落地说:“你以前也这么喂过我,在医院里。”
宋其煜:“哦,但是我现在不记得了。”
他看着楚泓低眉顺眼得把勺子里的热粥吹冷,不由自主地皱紧了眉头。
他何止在医院喂过楚泓吃饭,他还抱着又怕黑又怕打雷的楚泓在医院的窄床挤了一个晚上,被李明耀笑话不是多了个队友是多了个娇滴滴的小媳妇。
可惜曾经和自己真心交付的朋友,楚泓也好,程明李江也好,到现在物是人非地只剩下了李明耀。
“小男朋友,虽然你今天帮了我大忙。”
“但是细想起来你真的很奇怪。”
宋其煜疑惑地摸着自己下巴说:“你一来就哭哭啼啼说我这对不起你那对不起你。”
他缓缓挑了挑眉,故意用手指磨蹭着楚泓的脸庞,恶心着对方说:“既然我是辜负了你的渣男,你现在岂不是应该毒死我?嗯?”
“别怪我说话难听啊,我经纪人暂且相信你,那是因为她现在很忙懒得搭理我这些私事。”
“我可不是什么同性恋,更不相信我们俩是情侣,也不会喝你的粥的。”
楚泓依旧是那幅生人勿近的孤傲冷漠脸,他面无表情地把汤勺放回碗里,抬手把碗放回桌子上,声音闷闷得嗯了一声,然后坐在了宋其煜的病床上。
宋其煜想着楚泓那烂脾气也该忍到头了,他正等着楚泓像以前那样开口冷言嘲讽,却猝不及防地抬头对上了对方的眼睛。
楚泓的眼眶不知道时候彻底红了,看向眼神里满是委屈可怜和悲伤难过,仿佛是被他抛弃后淋着雨跑回来的可怜巴巴小狗似的。
“不是……”
“你……”
用掉眼泪这招来威胁自己百试不爽是吧。
楚泓那双漆黑的眼睛湿漉漉的,像是被雨水洗过的清亮水面。
他低沉的嗓音总是死水般的波澜不惊,此刻却带着蛊惑人耳朵的温柔磁性,很小声地说:“我知道自己错了。”
宋其煜直接楞在原地,他完全没想到楚泓会是这个反应。
“我不应该在电梯里的时候情绪那么激动。”
“也不应该和你冷战吵架。”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却伴随着窗外嘈杂的雷雨声重重落在宋其煜耳畔。
楚泓那张清冷深邃的脸上满是悲伤哀愁。
他英俊凌厉的眉眼此刻不再具有冲击性,而是带着令人动容的脆弱和无辜。
“但我今天坐了好个小时的飞机从日本赶回来。”
楚泓语气冷硬,声音却有些哽咽地说:“你不许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宋其煜的理智刚刚还城墙高筑坚不可摧,此刻就崩溃地只剩下了几片破铜烂瓦。
他想楚泓是不是知道自己吃软不吃硬故意这样的。
毕竟以前刚出道的时候,只要楚泓像这样半耍脾气半撒娇地求他,自己就立刻心软得一塌糊涂。
半夜翻墙给楚泓买东西都是家常便饭,更是时常放李明耀鸽子爽约陪楚泓。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
宋其煜话还没说完就发现楚泓彻底哭了。
楚泓很安静很沉默地坐在旁边哭,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只有晶莹的泪珠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似的,从他黑漆漆的眼睫毛上,啪嗒啪嗒得不断掉落。
他那么高的个子,那么孤傲清冷的脸,却红着眼睛,像个受气小媳妇一样不停用袖子擦着泪水,时不时控制不住地抽噎两声。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宋其煜是真的感觉头痛欲裂要疯了,他满肚子的不爽和恼怒全被楚泓掉的眼泪逼到了角落。
“祖宗,我的亲祖宗,你哭什么啊。”
宋其煜感觉非常无奈又非常无语:“我说的不是实话吗,我又没欺负你。”
他看着沉默着掉眼泪的楚泓,感到了深深的挫败感和无力感。
他是真不知道拿楚泓怎么办了。
宋其煜避若蛇蝎地向后挪了挪,说:“我不理你了啊,你要哭出去哭。”
他用被子蒙住脑袋,直接装死不理会楚泓。
然而十秒钟后,“我已经跟你说过了,装可怜这招对我没用啊。”
一分钟后,“不是,哪个男的像你这么爱哭啊?”
两分钟后,“拜托,住院失忆被人谋财害命差点死掉的人是我,你有什么好哭的?”
两分钟零两秒,宋其煜认命般坐到了楚泓面前。
冰山融化猛虎落泪楚泓哭鼻子,永远突然,永远没有预兆,永远杀伤力巨大,永远让他不知所措。
“好了,不哭了。”宋其煜用手肘撞了撞楚泓说:“就因为我不喝你的粥?还是你觉得我凶你了?”
楚泓剑眉紧蹙,满脸清泪,语气非常失望地说:“你竟然敢不相信我。”
宋其煜无可奈何地笑着说:“信,我当然信,你现在说什么我都信,你说你是我亲爹都行。”
楚泓不满地冷哼了一声。
一幅你不相信我我就没完没了,还要你好看的样子。
宋其煜无奈地蹲在楚泓面前,不得不像哄哭闹小孩那样轻声细语地说:“我脑子摔坏了,不记得你了失忆了,说话没有逻辑不过脑子伤到你的心了,你大人有大量不要难过了,行吗?”
他看着哭得满脸清泪的楚泓,抬手抹掉挂在楚泓下巴上摇摇欲坠的泪珠,直接坐到对方身上抱着对方说:“行了行了,别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搞怀孕了不负责一样。”
这祖宗半个小时还嚣张跋扈地扯着程明笑着李江推搡着记者,结果现在到自己面前,变脸似的装起小可怜来了。
楚泓不动声色地搂住了宋其煜的腰,皱着浓眉抬眼,羞恼地抬眼瞪宋其煜。
宋其煜看着楚泓挑了挑眉说:“眼睛发大水一样。”
他指着床头上的兰花吓唬小孩似的说:“你下次哭就捧着这盆花哭,看看能不能把这盆花淹死。”
“好了好了。”
“我们宝宝最乖了,不哭了不哭了。”
楚泓终于不哭了,却不知道是因为宋其煜这句话太过羞耻,还是终于长了点脸皮出来知道害臊了。
他的表情依旧冷峻,耳朵红得像熟透了似的。
宋其煜忍不住笑了笑,这小兔崽子演技也不怎么成熟,就算从清秀白幼瘦长成了高冷逼王,撒谎还是会做贼心虚。
楚泓声音闷闷不乐地说:“我端过来的粥要冷掉了。”
宋其煜松开楚泓,看向桌子上的那碗白粥说:“行,小祖宗,都听你的,我喝行了吧。”
他端过碗送到自己嘴边,却本能的感觉到了不对劲—楚泓为什么非要让他喝这碗白粥呢。
果不其然他下一秒就听见楚泓说:“里面有很多蟹黄和蟹肉,你以前很喜欢。”
宋其煜瞬间脊背发凉,他难以置信地垂眼看着楚泓,刹那间仿佛有吐着芯子的毒蛇捆住他的脚踝爬上脊背。
他竟然真的以为,楚泓今天是好心好意地来帮自己忙的。
宋其煜最不能吃的东西就是螃蟹,就算只是一小口螃蟹肉也能让他第二天浑身过敏长满红疹。
楚泓在试探他,或者趁人之危故意害他倒霉,再或者两者都有。
宋其煜仿佛被人扒光拎在聚光灯下看破一切,他紧紧握拳控制自己的情绪,被人揭穿的害怕和被算计的恼怒淹没了他。
他本以为自己受李江的迫害已经倒霉了,没想到还有楚泓等在这里。
楚泓甚至比起来更可怕,因为他会装模作样地在自己面前演戏。
宋其煜不由自主地暗自骂到:真是个心机深沉的小畜生。
然而小畜生有着女娲炫技般会骗人的俊脸,生得浓烈深邃的剑眉星目,却偏偏轮廓俊秀而柔和,是清清冷冷的美少年。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平静无波地看着宋其煜,仿佛耍心机坑人这种事情从来与他无关。
好美的一张脸,好丑的一颗心。
宋其煜看着手里的白粥,没有丝毫迟疑地喝了好几口。
粘稠的白粥不断通过食道进入他的胃,恶心的触感从口腔漫延到浑身。
他在短短几秒钟内已经预见到明天早晨的痛苦画面—全身都是红疹,又痒又麻,生不如死。
虽然宋其煜无比想把碗爆扣在楚泓头上,但在放下碗的瞬间,他就收好表情,若无其事地说:“不怎么样啊,我以前喜欢?”
他是可以找各种理由拒绝搪塞,但是楚泓只会更加怀疑他失忆的事情,以后还不知道有什么招数等着试探他。
“这家的水平确实不怎么样。”
楚泓忽然勾唇轻声笑了笑说:“我以后会找更好的。”
他说完忽然抬手轻轻碰了碰宋其煜的指尖,坐在病床上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宋其煜。
那双漆黑的眼眸平时总是古井般波澜不惊,此刻却像是燃起火花似的五分欢喜五分暗沉,仿佛无声息地在预兆着什么。
宋其煜本能地缩了缩手,不明所以地皱眉看向楚泓。
然而在眼神对视的瞬间,楚泓却像是得到某种应允暗示一样,忽然紧紧牵住了宋其煜的手,力道让宋其煜有一瞬间感觉自己的手要废了。
楚泓顺势站起了身。
他的个子很高肩膀又宽,这样面对面站着时,他可以挡住大部分光线把宋其煜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下。
体型差的侵略感和被算计的双重压迫,让宋其煜觉得他像是被狼盯住的猎物,也许下一秒他就要被咬断脖子吸吮血肉。
比进狼窝更可怕的就是—想咬你的狼会学狗叫设陷阱。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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