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争执

晨光透过纱帘漫进来,照在柏雪意薄薄的眼皮上。

好刺眼,柏雪意皱了皱眉,正要抬手遮住眼睛,掌心触到一片温热。

呼吸猛地顿住。

他睫毛乱颤,僵硬地睁开眼,视线透过朦胧的晨光,撞进一片结实的怀抱里。

一只手臂牢牢圈住他的腰,掌心贴着他的后颈,带着熨帖的温度。

柏雪意身体紧绷,小心翼翼地抬头...祁宴的脸撞进视线。

睡着了也不放松,微微拧着眉,不过睡得很沉,呼吸均匀地洒在他的发顶。

天,发生了什么,他怎么和祁宴躺在一张床上,还睡在祁宴怀里?

昨晚...和师兄他们吃烧烤,喝了酒。喝多了。

然后呢?

记忆就像卡住的齿轮,死活不动了。

喝酒害人啊!

突然,零星的片段钻进脑海。

然后...祁宴好像来接他了,回家以后,他好像还缠着祁宴不让走...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柏雪意的脸颊烫得惊人。

记忆由碎片串成连续的画面,形成一条有逻辑的线,争先恐后地在柏雪意脑海里冲撞。

心脏不受控地狂跳起来。

他闹着要洗澡,从浴缸里被抱出来,非要祁宴抱着睡...

啊啊啊啊啊。好像自己还主动凑上去亲了...

全都想起来了。

柏雪意的耳朵红透了,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大不了装酒后断片。柏雪意安慰自己,努力平复混乱的心跳和呼吸。

做了半天心理复建后,柏雪意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想把祁宴圈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挪开。指尖刚碰到对方的手腕,就被那温热的触感烫得缩了缩。

太近了。

近到能清晰地听到祁宴胸膛沉稳的心跳,近到能数清他垂着的睫毛。柏雪意屏住呼吸,连动都不敢大动一下,生怕惊醒了怀里的人。

他定了定神,屏住呼吸,一点一点地、极其缓慢地往床边挪。腰腹处的肌肉因为用力而微微绷紧,睡衣被蹭得往上卷了点,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肌肤。

就在他的手快要碰到床单边缘时,圈在他腰间的手臂忽然收紧了。

柏雪意吓得差点叫出声,硬生生把声音吞回喉咙里,身体瞬间僵住,不敢再乱动。

祁宴没醒,只是无意识地把他拉进怀里,鼻尖蹭了蹭他的发旋,模模糊糊地说:“困,再睡会儿。”祁宴的怀抱又紧又暖,带着不容抗拒的力度,把他牢牢锁在怀里。

柏雪意的脸更烫了。

他知道祁宴为什么困了。昨晚他闹着不让人睡,非要祁宴给他唱歌哄他睡觉。不唱就闹脾气,逼着祁宴唱了好多乱七八糟的歌...

柏雪意绝望地闭上眼。

算了,遇到困难睡大觉。

柏雪意僵了一会儿,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鼻尖萦绕着祁宴身上好闻的味道,意识渐渐变得模糊。

迷迷糊糊间,柏雪意好像又往祁宴怀里蹭了蹭,像只找到了温暖巢穴的猫。

再睁开眼,偌大的床上只剩他一人。

祁宴...走了吗?

柏雪意松了口气,还好,不用经历一觉睡醒大眼瞪小眼的尴尬场面了。

长时间没进食,肚子已经在向他严正抗议。柏雪意简单洗漱完,便下楼觅食。

脚步是轻的,动作是缓的,柏雪意面上淡定,实则心虚,扫了一眼客厅,没看见祁宴。

他暗戳戳把心放回肚子里,往餐厅走,结果迎面撞见坐在餐桌前的祁宴。

柏雪意条件反射,扭头就要走。被祁宴喊住:“过来。”

柏雪意顿住脚步,脸上挂起笑:“...早上好啊。”

祁宴抬眸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小柏先生,头疼吗?”姚管家端了碗白瓷汤盅放到桌上。

柏雪意按了按额角,诚实说:“有点头晕,但还好,不严重。”

姚管家:“快过来,这是刚炖好的四神汤,喝完就好了。”

柏雪意乖乖坐下,坐姿异常端正,握着勺子不紧不慢地喝,余光一眼一眼瞟着坐在他对面的祁宴。

“头疼还不好好喝汤,看我做什么?”

柏雪意索性大大方方地看,“看你有没有生我的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祁宴抬眸回视。

柏雪意有些尴尬,又有些耳热,慢吞吞地说:“我昨晚喝多了,闹了你一晚上,害你没睡好觉,实在抱歉。”

做错了就要道歉,这是柏雪意的处事原则。

祁宴没说话,柏雪意以为他对自己的道歉不满意,于是又说:“冒犯到你是我的错,你就当我喝多了脑子不清醒,别放在心上。”

柏雪意没想那么多,这是单纯觉得要为自己昨晚莽撞的、冒失的、不讲道理的醉酒行为道歉。

“‘喝多了’、‘脑子不清醒’,‘别放在心上’?”祁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唇角绷直,“柏雪意,你对自己做过的事,真是从来都是说忘就忘,轻轻放下啊。”

话里的讽刺太过明显,柏雪意皱眉:“你什么意思?翻旧帐吗?”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碰撞。

“对于我过去做过的事,我没想逃避,我供认不讳,我心甘情愿在认罪书上签字画押,也说过任你处置,我全盘接受。”

柏雪意吐了口气,“但这次,你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好,做得不对,可以直接指出来,不用在这里阴阳怪气。”

片刻沉默后,祁宴沉声道:“下次不许再跑到外面乱喝酒。”

“什么叫乱喝酒?”柏雪意反驳。

“你说呢,”祁宴眸色晦暗不明:“在外面和一群乱七八糟不知底细的人喝到醉,不是乱喝酒是什么?”

被这样质问,柏雪意的火蹭地一下上来:“怎么就是乱七八糟不知底细了?他们都是我的同学,大家人很好,你不要恶意揣测。”

祁宴嗤笑一声:“柏雪意,你怎么这么天真。你就确认他们都是好人?我要是没来,你会被你那师兄带去哪?”

“庄师兄人很正派。”柏雪意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

祁宴冷笑:“嗯,他们都很正派都是好人,是我这个恶人多管闲事把你接回来,活该被你折腾一晚上。”

“谁让你接了?我让你来了吗?”柏雪意太阳穴突突跳,“还有,什么叫不许再喝酒,你凭什么命令我?我最讨厌被命令。”

祁宴面沉如水:“柏雪意,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凭什么,你别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

姚管家唉声叹气。

“小柏先生,这么早去学校?”

“嗯,有点事。”

“小柏先生,今天不是没课吗?还要去学校?”

“嗯,和同学约好了。”

“小柏先生,回来吃晚饭吗?”

“不回了,要赶个画。”

“小柏先生,要派人去接您吗?”

“不用麻烦司机,我自己回就好。”

姚管家看着满桌的新菜式无人品鉴,满院子精心侍弄的花草无人夸奖,心里闷闷的。往常小柏先生闲下来,就会和他们闲聊逗趣。

厨娘做了新点心,他会认真品尝,好吃的话毫不吝啬夸奖,不尽人意也会仔细给出改进意见。一个爱做,一个好吃,厨房总是热热闹闹的。管家自己爱种些花花草草,大半时间花在院子里。柏雪意吃完早餐,要是得空,就会搬一把藤椅,陪他一起给花浇水施肥,还爱和他请教养护知识,夸他养得好,情绪价值拉满。

可是现在都没人陪他们闲聊了。

柏雪意早出晚归,不见人影,说话客客气气的,也不爱笑了。

好沉闷的家。好无趣的日子。

陈特助苦不堪言。

“祁总,计划要今天赶完吗?”

“嗯,下班前给我。”

“祁总,明晚的晚宴,需要请徐副总代为出席吗?”

“我去吧。”

“祁总,很晚了...要不先送您回家休息?”

“不急。”

陈特助内心崩溃:“我急啊!我想回家睡觉啊!连轴转一星期了,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啊!!!”

陈特助眼含热泪,只能在加班到凌晨的深夜,吃着万恶夜宵时暗自做法,祈祷老板和老板娘速速和好。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尤其是他这条可怜的离城门最近的咸鱼。

要说陈特助是怎么知道两人闹矛盾了呢。判断标准太过简单。

男人要是家有老婆,和老婆亲亲热热,关系蜜里调油,会不想回家吗?会天天加班吗?会两眼一睁就是工作吗?

不,他不会。他会只想早点下班回家,陪着老婆吃饭约会,搂着老婆美美睡觉。就像上次出差一样,老板疯狂压缩行程赶工作,就为了能早点赶回家。

陈助理本以为第二天会迎来一个容光焕发和颜悦色准时下班的老板,可是怎会变成这样?

陈特助百思不得其解。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小别胜新婚的两人当场闹翻?

陈助安静站在一旁,暗中观察正端着酒杯和合作方应酬的老板,从上到下仔细扫描,目光最终汇在不可描述之处。

哎瞎想什么呢,他晃晃脑袋,赶紧遏制住自己狂奔到八里外的想象力。

见祁宴放下酒杯,陈助立刻迎上,“祁总,今天结束得算早,是送您去公司还是直接回家?”

“去公司。”

迈步走出宴会厅,门童撑了把伞跑过来,立在祁宴身边。

居然下雨了。

云沉甸甸地堆在天上,月亮被吞得只剩一圈模糊的光晕。

暴雨的迹象。

不知想到什么,祁宴停住脚步,转了念头:“算了,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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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夫,但手拿把掐[快穿]
连载中孟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