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教堂出来,柏雪意接到祁宴的电话。
“祁宴,我——”
“我临时有事要出差。”祁宴说得很急。
柏雪意默默把“我想和你聊聊”吞回去,说“好”,又问:
“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沉吟片刻,祁宴说:“...还不能确定。”
祁宴向来是笃定从容的,柏雪意很少从他那里感受到迟疑和不确定。
“是公司出什么事了吗?”柏雪意问。
“不是大事,能处理好。”说完又补了句:“我尽快回来。”
柏雪意扯了扯卫衣领口垂下的带子:“好的,你去吧。”
电话却没有挂断,沉默半晌,祁宴开口,声音很轻:
“柏雪意,你刚刚要和我说什么?”
柏雪意停下来,踢了踢路边的石子:“没什么,等你回来再说。”
祁宴应了声“好”。柏雪意听见电话那头传来断断续续的杂音,好像是陈特助在说,该出发去机场了。
怕耽搁祁宴的时间,柏雪意赶紧说:“你快去吧。”
“等一下。”
祁宴好像换了个地方,周围重新变得安静,声音也格外清晰:“昨晚是我的错。我钻牛角尖了,别生气。”
柏雪意低低“嗯”了一声。
其实他也有错。本来准备今天找祁宴好好聊一聊的,但现在明显不是好时机。
“等你回来,我们再聊。”
可能是手机贴得太近,祁宴的声音像有温度一样,让柏雪意的耳朵发烫:
“乖点,等我回家。”
柏雪意过上了两点一线的规律生活。
有课的时候就去学校上课,下了课也不往外跑,准时准点回家。时不时收到苏晴她们的约饭邀请,柏雪意就委婉拒绝。这时苏晴会用极其生动饱满的文字向他形容要去的那家餐厅是多么多么好吃,还配上精美照片,诱惑柏雪意出来。柏雪意心动,但纠结半天后还是用干巴巴的“下次下次”回绝。
[苏晴]:不会吧,你对象连让你出来吃饭都不肯?
祁宴在她们心里竟然是这样的形象吗?柏雪意试图补救:[不是,他出差了。]
[苏晴]:那你不出来?老公出门了,正好和姐妹一起happy啊,不然多无聊。
柏雪意:....
[苏晴]:你不会是想等他回来,再和他一起去吧?
被戳中心思的柏雪意沉默了。是的,虽然他拒绝了苏晴的约饭,但苏晴给他发的那些餐厅,他全都一个不落地记在备忘录里。想当祁宴回来以后,和他一起去吃。其实先和别人去,再和祁宴去吃,也不是不行。但总觉得这样少了点什么。
[苏晴]:好的,地球人都知道突然的沉默代表什么。
[苏晴]:终究是错付了。
柏雪意不好意思了:[下次我买单,餐厅随你挑,行吗?]
那边回得相当快:[哎呀谢谢老板,老板大气!]
又补了句:[希望你老公快点回来!]
其实拒绝苏晴的邀请,除了想以后和祁宴去,还因为他这段时间也不太有心情。
祁氏是商界风向标,任何风吹草动都会上新闻。在祁宴离开的第二天,柏雪意就在财经头条上看见媒体报道。祁氏控股的子公司在A国遭遇反垄断调查。
这是祁氏显然是极其不利的。如果处理不好,祁氏将面临巨额罚款,甚至会被政府要求剥离核心业务,禁止进入特定市场,对融资和估值都是巨大打击。
【祁氏科技突遭反垄断调查股价开盘暴跌 5%总裁祁宴深夜现身监管总局】
【祁氏总裁深夜现身监管总局 首次直面反垄断质疑】
【独家:祁氏科技被查背后半个科技圈连夜调整业务版图】
......
可能是处于安抚股民的目的,滚动的新闻里,偶尔能看见祁宴的抓拍照片。和公司高管开会讨论的,和政府官员握手交谈的,和律师会面的。虽然常常是远景,没有高清正脸,但柏雪意还是一眼认出是他。
他仔细辨认过,照片很多都是在深夜拍摄。可见祁宴每天都忙到很晚,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
但从祁宴给柏雪意打电话的频率,完全无法察觉这一点。
因为隔着时差,祁宴会掐点,每天在柏雪意临睡和午休时给他打电话。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闲聊,问他今天一天都做了什么,吃了什么,一会儿准备做什么。
柏雪意汇报得很仔细,上课学了什么内容,厨娘做了什么菜,哪道好吃哪道不好吃,和姚管家一起移栽了什么花,流水账一样倒给祁宴。
到他问祁宴事情解决得怎么样,祁宴总是语气轻巧得和他说一些取得的好进展。但柏雪意天天追踪新闻,当然知道明明遇到不少阻碍。但祁宴不说,他也不多问,嘱咐他“尽量多休息,身体最重要”。
有一天晚上,柏雪意在凌晨三点听到手机震动。
是祁宴打来的。
其实只响了一声就挂断了。但柏雪意白天喝了一杯奶茶,晚上睡不着,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发呆,所以还是注意到了。
他回拨过去。
那边接得很快:“怎么还没睡?”
柏雪意故意道:“被你吵醒了。”
祁宴说:“抱歉,我挂了,你快睡。”
柏雪意翻了个身,笑道:“逗你的。喝了奶茶睡不着。”
祁宴说他“不长记性”。
柏雪意之前有一次就是喝完奶茶睡不着,半夜难受得心脏怦怦跳,最后硬拉着祁宴打游戏,直接通宵了一晚上。第二天精神萎靡,在课上打瞌睡,还被教授拎起来回答问题。
柏雪意“哼”了一声,说:“爱喝要喝。”
祁宴无奈地笑。
听祁宴稍微放松下来,柏雪意问:“是不是遇到什么事?”
祁宴刚要张口,柏雪意很霸道地说:“不许说没有。”
而后又放缓语气:“和我说说吧。”
顿了几秒,祁宴开口道:“和监管机构扯皮,有点累。”
柏雪意很理解。他以前也处理过这些难缠的人和事。揪着一个问题反反复复被提问,来回拉扯,好耗费心力。
“那是很累的。”柏雪意一本正经地说。
倒是把祁宴逗笑了。
“笑什么?觉得我不懂啊。”
“没。”祁宴压着笑,“现在不累了。”
“嗯?”
“柏雪意,我想你了。”
祁宴说得猝不及防,柏雪意有些愣,不自觉把手机在耳边贴得更紧“...哦。”
“哦是什么意思?”
反应过来祁宴在调侃他,柏雪意觉得没面子,反击道:“我知道你想我。”
祁宴“嗯”了一声,又说:“所以你也想想我。”
“好吗?”
柏雪意不说话。
“不然我好可怜。”
柏雪意把脸埋进被子里,喉咙闷出不清晰的“嗯”。
祁宴放过他,低声说:“睡吧,我去工作了。”
*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到了作品展开幕那天。
柏雪意早早过去作准备,因为除了是创作者,他还被老师邀请,要担任作品展的解说员。
更重要的是,从和温叙言那天聊完过后,他就再没去看过策展进度了。温叙言不让他提前看,说要保留惊喜感,等画展当天再揭晓。
但当柏雪意看见那副画被挂上墙面,完完整整地拥有一块空间,还是忍不住颤栗。
温叙言竟然为它安排了一间祷告室。
橡木穹顶垂着盏黄铜吊灯,暖黄的光晕透过磨砂玻璃,在石砌地面投下细碎的光斑。
那幅画就挂在圣像左侧的石墙上。
画框是深沉的胡桃木,没有多余的雕饰,与斑驳的石墙融为一体。
汹涌而平静。
柏雪意喃喃道:“太棒了。完全超出我的想象了。”
温叙言夸他:“是你的作品本身出众。”
两人站在那儿,静静观赏了半天,直到有人来喊:
“小柏学长快下来,有人给你送了好大一个花篮!”
柏雪意下去,楼下已经站了一堆人,围着什么东西在咔咔拍照。
他们看见柏雪意,很有默契地散开,柏雪意这才看清是什么。
展厅中央立着只半人高的花篮。
整束整束的白色洋桔梗,花茎被修剪得长短错落,像未干的笔触斜斜插在藤编篮里。间或缀着几枝浅紫色的鸢尾,花瓣舒展得恰到好处,像画布上被小心晕开的淡彩。
像一座流动的立体画。
大家起哄,问他是谁送的,好大好漂亮。
柏雪意不答,让大家赶紧各忙各的,作品展马上就要开幕了。
等人散开,柏雪意走到一旁,拨出电话。
几秒后就被接起。
“收到了,花很漂亮。”
祁宴说:“虽然没被邀请,但该有的不能少。”
柏雪意没告诉祁宴作品展今天开幕。他知道祁宴忙,不想给他造成压力。反正以后又不是不能看。
没等柏雪意开口,祁宴又说:“再过几天应该就可以回来了。”
“真的吗?”柏雪意声音抬高。
过路的人不自觉看向他。
他压低声音,又问:“事情都解决了?”
“嗯,还有一些收尾工作。”祁宴的声音透出久违的轻松。
柏雪意的嘴角不自觉上扬。
祁宴说:“到时候可以来看你的画吗?”
“你都没给我邀请函。”语气忽然又变得委屈。
柏雪意笑道:“到时候亲手给祁总送上手写邀请函。”
挂完电话,柏雪意被温叙言抓过去接待观展团。
这次作品展,名家云集,又是美院百年院庆,前期做了大量宣传,在社媒得到了很高关注。开幕才第一天,来观展的人就已经特别多了。
柏雪意今天穿得比较正式,珍珠白衬衫,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袖口挽至小臂,露出的手腕上带着一块银色腕表。身形挺拔,姿态优雅,人群中鹤立鸡群。
不少女生看见了,面露惊艳,拿出手机拍照,迫不及待分享给好友。
作品展本身的热度,加上帅哥的杀伤力,柏雪意很快登上热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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