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震动

温叙言抚摸着车钥匙,做出痛心疾首状:“谁教坏你的?”

居然砸钱收买人心!

祁宴反问:“你不喜欢?”

实在是,太喜欢了!

温叙言刷工作证,领着祁宴往展馆里走。昨晚祁宴给他发消息,约他今天在展馆见面,说想看柏雪意的画。恰好碰上闭馆,倒是清净。温叙言问他:“你怎么知道我看上这车好久了?”

温叙言有赛车的爱好,压力大的时候就喜欢去山上跑几圈,肾上腺素狂飙的感觉让人上瘾。不过他只敢偷着玩,家里那位老佛爷生怕他哪天缺胳膊少腿,三令五申,严令禁止他跑车。于是温少爷想买超跑也是绝不可能的,被老佛爷限制的死死的。

祁宴给他买的这辆,性能顶配,他心心念念好久了,不过也贵得咋舌。

祁宴答:“我去问了你的购车顾问,他没有任何犹豫地告诉我,你想要这辆。”

温叙言挠头,他确实在顾问面前嚎了不下三百次。

祁宴说:“不过你别做危险的事,不然小姨以后不让我进家门。”

温叙言拍拍他的肩,说:“放心放心。”

两人一路畅通无阻,径直往二楼展区走,快到柏雪意那块画区的时候,温叙言抬手拦住祁宴:“先说会儿话。”

两人站在落地窗前。

温叙言取出根烟,叼在嘴里,没点燃,看着祁宴,不似平常的吊儿郎当:“一码归一码。我送我车,我很高兴,但我也不缺它,你知道的。”

温大少爷家世显赫,家底丰厚,钱很难买到他的欢心,说到底还是因为祁宴用了心,送了他喜欢的,这份心意他不能不领。

我知道,”祁宴说,“我只是想赔罪,昨天态度不好。”

“你也知道啊,”温叙言又恢复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那黑着脸看我的眼神,啧啧,还好我心理承受能力强。”

“对不起。”祁宴诚恳道歉。

温叙言没放过他:“后来我才琢磨过来,你是吃我醋了?”

祁宴面无表情,不肯承认。

“至于吗,不就是广大网友磕个cp。”温叙言锤他一拳,“不怪雪意说你心眼只有一点儿。”

祁宴抬眸,道:“他提过我?”

“是啊,我刚回国没几天就跟我坦白了,说交了个男朋友,是个疯的,不听人说话,醋劲还特别大。”

祁宴眸光闪烁。原来柏雪意从来没想隐瞒过他们的关系。

温叙言揶揄他:“没想到就是你啊,我的好侄子。”

祁宴面不改色,装得一手好大尾巴狼。

温叙言又说:“不过知道他男朋友是你,我倒是不奇怪他的画了。”

“什么意思?”祁宴问。

温叙言笃定道:“柏雪意绝对没给你看过里面那幅画。”

是的。祁宴看过柏雪意几乎所有画,唯独这一幅,从柏雪意从韦教授那儿拿回来以后,就一直藏着,不让他看。

温叙言推了他一把:“去吧,去看看,它等你很久了。”

从展馆出来,祁宴独自一人,握着方向盘,漫无目的地开车,无知无觉地,竟然又开到昨天的海边。

雨不知何时落下来的。下得又凶又急,直直地扎进海里。海浪比昨天更凶,灰蓝色的浪头卷着白沫,狠狠地砸在礁石上,碎成一片冰凉的雾。

祁宴下车,闯进雨里,全然不顾被雨淋湿。他失魂落魄地沿着海岸线走,缓慢地,沉着地,不能停下。

柏雪意的脸和画反复在他脑海里冲撞。

那样一个雪一般的人,干净,纯粹,美好。

会很珍惜地感谢姚管家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会笑着夸厨娘做的菜好吃,会帮住家阿姨把散落的报纸叠得整整齐齐。有几只流浪猫总爱蹲在他画室窗台上,他便每天留一份猫粮,会在猫们溜过来吃饭的时候,蹲在那儿和它们叽叽咕咕地说话。

是这样善良的柏雪意。

会拽着他的手,在晚饭后漫无目的地溜达,会在吃到好吃的时候,眼睛亮晶晶地让他快尝尝看,会在想看恐怖电影又不敢一个人看的时候,窝在他怀里,紧张地问还吓不吓人,会因为他说不好听的话,生气不理人,但又很快被哄好,会在他加班的晚上,给他留一盏夜灯。

是这样温柔爱人的柏雪意。

可是这样的柏雪意,却画了那样一幅画。

压抑的,痛楚的,绝望的。

他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都藏进了画里。

却不敢让他看见。

是啊,他都做了什么呢。

他用一纸协议打碎柏雪意的自尊,甚至觉得那是一种“恩赐”,把人当笼中鸟一样养着,限制他的社交,他的自由。他永远那么高高在上,用物质编织着金丝笼,却不知道柏雪意在这只笼子里,早已失去生机,失去振翅高飞的勇气。

他甚至还为柏雪意的失约而愤怒。现在回想,他有什么资格求婚。他自以为的爱,对柏雪意而言,不过是喘不过气的束缚。他恬不知耻地把人抓回来绑在身边,让人生病发烧,求他给一点自由,费尽心思换一个重新上学的机会。

雨越下越大,粗呢大衣早已被淋透,沉甸甸地贴在身上,冷意顺着脊椎往上爬,心脏像被浪头拍在礁石上,钝痛沿着血管蔓延。

“祁宴,你看懂他的画了吗?”

温叙言的画犹在耳畔。

“没有人能不为这幅画震动。因为创作者在画里暴露了一切。”

祁宴抬起无法聚焦的眼睛。

“他爱你,却又不敢爱你。”

祁宴停下脚步。皮鞋陷在被雨水泡软的沙地上,像拖着千斤重的铁锁。雨毫不留情地砸在他脸上,他抬手抹了把脸,指腹触到滚烫的眼角。

原来,柏雪意真的爱他。

祁宴拖着湿衣回到车上。

车里很快被他身上的潮气浸透。额头抵着方向盘,湿冷的布料蹭得额角发疼。他就这么蜷在驾驶座上,像只受伤的困兽,所有的高傲和自矜都被雨水冲得七零八乱,只剩下满心的慌乱,和迟来的、带着血腥味的悔意。

手机的震动声打破凝滞的车厢。

祁宴伸出湿冷的手指,拿起手机,不小心一滑,滚到地上。

“祖宗啊,你终于接电话了!”

好友秦以骁的声音,混着电流的滋滋声炸响,“你和柏雪意上热搜了!还有你他妈什么时候有的未婚妻?现在全乱成一锅粥了!”

“他人呢?”

祁宴一进家门,撞见正从厨房出来的姚管家。

姚管家看见浑身湿透,脸色惨白的祁宴,吓了一跳,“...小柏先生说想去外面转转,顺便溜溜小怪,您回来的路上没看见他吗?”

一般柏雪意都是在喷泉池边的草坪散步,就在回家的必经路上,开车的人很容易注意到。

祁宴确定他刚才没看见。

“不应该啊...”姚管家奇怪。

祁宴拿出手机,拨出电话。

长久的忙音,无人接听。

“他带小怪出去了?”

姚管家说“是”。

祁宴调出手机里的后台数据,不断放大那个红色小点,发现它停在一个...熟悉的地方。

祁家老宅。

厅堂没开主灯,只有窗格透进来的昏暗的天光。

柏雪意端坐在沙发上,手自然地放在膝头,指尖虚虚拢着。

主座上的老人穿着深色绸缎褂子,银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他没看柏雪意,手里摩挲着只紫砂茶杯,不知在想什么。座钟在墙角“滴答”作响,把沉默拉得更长。

柏雪意开口道:“您特地找人请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回想起一小时前,柏雪意在散步的道上,一辆车端端停在他旁边,走下来两位不苟言笑的男人,说“老爷子请他过去一趟”。

没有拒绝的余地。柏雪意上了车,被带到这里。

茶盏被搁下,发出一声不大的脆响:“年轻人,你有没有向我提问的资本。”

柏雪意看见老人嘴角牵起极淡的弧度,不是笑意,更像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仿佛在打量一件摆错了位置的器物,戴着理所当然的轻蔑。

柏雪意平静地说:“把我带到这儿来,您是瞒着祁宴的吧。”

老人眸光微闪。

柏雪意淡声说:“既然您不想让他知道,那我想,我就不是无足轻重,您说对吗?”

我小瞧他了。

祁明山第一次正视眼前的人。

落地灯的光斜斜切过他的侧脸,不尖不锐,却透着股挺括的韧。

最让祁明山意外的是他的眼睛。

没有慌乱,也没有刻意装出来的镇定,就那样平静地往过来,瞳仁在昏光里亮得很清。没有半点闪避。

他抿了口茶,缓缓道:“祁宴小时候,我带他去马场,让他挑一匹自己的马。小孩子不懂事,被一只主动凑过去黏他的马迷了眼。可惜那匹只是只高匹种,离纯血种差得远。所以后来我做主,挑了只最好的给他。”

“我的孙子,什么都要是最好的。未来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也要是最好的。你明白吗?”

潜台词是,你配不上他。

柏雪意垂眸,低低笑了,“那我要感谢您。”

祁明山看他。

柏雪意直直回视:“您花费这么多财力和心思,培养出这么一个各方面都是顶配的人,而这个人现在是我的,我不该谢谢您吗?”

“你!”

“而且配不配得上,不是您说了算的。”

柏雪意气定神闲:“既然他选了我,那我就配得上。”

气氛僵在这儿。直到有人匆匆走进来,俯身在老爷子耳边说了句什么。

祁明山冷哼一声,将拐杖狠狠一敲:“来得倒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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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夫,但手拿把掐[快穿]
连载中孟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