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五点半,GC总部楼下。
一辆黑色大G停在路边。
驾驶座上的人握着手机蹙眉。拨出的电话迟迟无人接听,直至自动挂断。
闻照看向大楼门口,络绎不绝走出下班的人,却没看见他要找的那个。
闻照又打电话给家里的阿姨,问柏雪意回家了吗。阿姨说没有。
电话也不接,也没回家,是怎么了。
生他气了吗。
“咚咚”。车窗被敲响。
闻照降下车窗,探出Jacky的脸,一脸惊奇:“我靠,真是你啊。”
Jacky远远看见熟悉的车牌号,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没想到真是闻照。几个小时前还在邻市出差的人,现在居然就这么闪现回来了。
“你怎么在这儿?”Jacky问 ,“正好,一起吃个饭?”
“不了,还有事。”闻照问,“你看见Cyan了吗?”
“Cyan?你找他干什么,赔罪啊。”Jacky絮絮叨叨,“你今天开会的时候怎么回事,突然说那种话,明摆着让他没面子么。”
闻照:“你就说看没看见他。”
“看见了啊。半小时前才见了。”Jacky臂肘撑着车窗,“我本来想约他今晚吃饭来着,但他说有事去不了。”
“什么事?”闻照皱眉。
Jacky:“那我没多问。好像是他家里人找他。”
闻照静默两秒:“知道了。”
柏雪意熄火停车,坐在车里,看向前方那栋别墅,迟迟没有进去。
他在下班前接到柏母的电话,一开始没接,后来一个接一个打来,他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急事,接起电话后,柏母语气轻柔,说他好久没回家了,让他回来吃顿饭。
柏雪意说晚上估计要加班,柏母又开始说柏父这段时间身体状况不好,希望他回家看看。再怎么样,血缘关系摆在这里,柏雪意无法拒绝。
中控台上放着的手机一直在震,是闻照打来的电话。断断续续打了好几个,但他心情实在糟糕,不想接。
电话挂断,重回安静。柏雪意做好心理建设,下了车。
一进家门,柏母迎上来,满脸笑意:“儿子回来啦。”
穿着一身优雅旗袍,连发丝都是精心打理过的。
柏雪意“嗯”了一声,换上拖鞋,对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柏父点了下头。
柏母从厨房端出一只珐琅汤锅:“别坐着了,快来吃饭。”
三个人六道菜,摆满整个圆桌,汤锅冒着热气,客厅电视传来热闹的背景音。要是不知道他们三人在不久前曾爆发过一次剧烈的争吵,倒真像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
席间也异常和气。没人提起那天发生的事。柏母时不时给他夹菜,问题也都绕着工作问,“最近忙吗”“加班多吗”“工作顺不顺利”“和同事领导相处怎么样”,诸如此类,柏雪意都一一答了。
就在他觉得这样也挺好。互不过问,粉饰太平。偶尔回家来吃一顿饭,相安无事地过下去,也是一种相处之道。
柏父突然开口了:“这周末陪我去机场接个人。”
“接谁?”
“你李叔叔的女儿,刚从国外回来。”
“我去接她做什么?”
柏母笑着说:“哎呀,你忘了吗,你和她小时候经常一起玩的呀,我们和李叔叔家关系又那么好,这次她回来,我们总要尽一下地主之谊。”
“你们去就行。”柏雪意油盐不进。
气氛冷下来。
柏母的笑也淡了:“你工作这么忙,没时间认识新人,我们总要帮你介绍的呀。”
原来在这等着他啊。
柏雪意笑了,甚至笑出了声。
根本不是看开了,而是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好像只要不提,他是同性恋、他已经结婚了这件事就不存在了。这叫什么,掩耳盗铃,揣着明白装糊涂吗。太可笑了。
“上次和你们说过,我结婚了。”柏雪意放下筷子。
一句话打破所有试图粉饰好的太平。
“可以离啊。”柏母脸上没了笑意,平静地说,“你是出国外派那段时间结的吧。我了解过了,国外领的证,在国内算不得数的。”
真荒谬啊。
没事人一样让他回家吃饭,没事人一样提起相亲,没事人一样让他离婚。永远是这样,对他的人生指手画脚。他的意愿不重要,只要满足他们的期待就行。
柏父接了一句:“你李叔叔的女儿也刚离完婚,你们两这情况,也算般配。”
柏雪意嗤笑道:“你们自己听听,这是正常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你!”柏父怒斥,“不孝子!”
“嗯。”柏雪意没精力再陪他们演什么父慈子孝了,说:“所以与其在我身上白费功夫,我建议你们不如自己努力,看还能不能再生一个。”
“啪!”柏父摔了筷子。
柏母落了泪:“雪意,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你从来不会忤逆我们的,是不是那个人把你带坏了...”
“你看看他现在的样子。忤逆父母,擅自结婚,还有一点以前乖巧听话的样子吗!”柏父冷哼一声,“不知道在外面找了个什么不三不四的人!”
“你是不是和他住一起了?”柏母突然问。
柏雪意冷声道:“你跟踪我?”
柏母:“我前几天去给你送吃的,敲了半天门没人应,后来遇见你邻居,她跟我说,好长一段时间没碰见你了...”
柏雪意理所当然道:“结婚了不就该住在一起吗。”
柏母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所以他现在也在国内...?我以为你只是在国外冲动之下结的婚...”
餐厅的气氛降至冰点。
椅子的地板划出声响,柏雪意起身要走。
“你去哪儿?”柏父问。
“回去。”柏雪意说。
“回去找他吗?”柏父沉声说,“这次你不想明白,就暂时别回去了。”
“什么意思?要软禁我?”
柏父淡淡瞥他一眼:“你需要一段时间,好好想清楚。”
“我还要上班。”
“我们会帮你请假。”
一路红灯,让闻照的心情愈发焦灼。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听...”
快一个小时了,拨出的电话石沉大海。
为什么不接电话?是被父母为难了吗?
脑子里闪出那天柏雪意带血的脸,闻照拧着眉,一脚踩下油门。
闻照开进小区。他之前听柏雪意提过一嘴父母家住哪儿,但不知道具体是哪一栋。闻照把着方向盘在小区里转,心急如焚。
上帝可能听到了他的祷告。
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下一秒,闻照看见了柏雪意的车。
他用最快的速度停车,按响门铃。
开门的是一位容貌秀美的妇人,隐约能看出肖似的眉眼。闻照在心里松了口气,没找错。
“你是...?”柏母看着这位突然找来的年轻人,有些晃神,长得过于好了。
闻照礼貌地说:“阿姨您好,我来找柏雪意。”
不是标准普通话,不像是这里长大的。
一个念头闪过。柏母张开嘴,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他那个对象?”
看来都知道了。闻照点头:“是我。”
柏母僵在原地。
“阿姨,请问雪意在哪儿?”闻照站在门口,往家里扫了眼,没看见柏雪意。
“谁啊?”柏父听见门口的动静,从茶室走出来。
“玉峰...”柏母有些无措地看向丈夫,“...是他。”
多年的夫妻默契,柏父看向那张明显不是纯中国人的脸,瞬间反应过来是谁。
柏父冷哼一声。荒唐!都找上门来了。
闻照再次说明自己的来意:“两位好,我来找柏雪意。”
“你走吧,他不在这儿。”柏母作势要关门。
“我知道他就在这。”被闻照强势地抬手抵住门,“你们是把他关起来了吗?”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是他的父母,这里是他的家!”柏父瞪他。
闻照直直和他对视:“就算是父母,你们也没有权利限制他的自由。”
气氛剑拔弩张。
柏母用一种既怀柔又强硬的姿态,开口道:“你如果还想再见到雪意,就答应我们,和他分开。”
“不可能。”
“为什么啊,”柏母眼里含着泪,“两个男人在一起,会有多少人指指点点,没有孩子,以后老了怎么办...”
“阿姨,”闻照轻声说,“其实别人怎么想,我想柏雪意根本不在意,最让他伤心的,是你们的态度。”
“你懂什么!”柏父脸色很差,“我们是他的父母,做的一切都是为他好!”
“为他好?”闻照扯开嘴角,低笑一声,“违背他的意愿,逼他相亲,逼他结婚,现在甚至要把他关起来,这就是对他好吗?”
“他是人,不是任由你们摆弄的物品,请收起你们无处安放的控制欲。”
字字戳心。
“你!”柏父怒不可竭,“滚出我们家!这里不欢迎你。”
闻照强硬得抬手抵住门框:“今天见不到他,我不会走的。”
“...闻照?”二楼突然传来声音。
闻照推开门直接走进去:“我在这。”
柏雪意本来在三楼睡觉。他知道柏父这次是铁了心不让他走,也不想做无畏的挣扎,就回房间去了,想着等晚上两人睡了,再想办法出去。结果半梦半醒间,听到楼下的说话声。
没想到是闻照找来了。
“你下来做什么,快回房休息。”柏母皱眉道。
柏雪意走下楼梯,走到闻照身边,说:“既然人都来了,那我正好给你们介绍一下,这就是我的结婚对象,闻照。”
“你们...”柏母说,“我和你爸是不会承认的。”
柏雪意轻笑一声:“没关系,不需要你们的认可。”
闻照牵住柏雪意的手,十指紧扣:“我们走吧?”
柏父拦住他们:“你可以走,雪意留下。”
闻照迈步,挡在柏雪意面前:“您应该知道,您是拦不住我们的。”
他护着柏雪意往前走,关门前留下一句:
“我和雪意已经结婚,也算你们半个儿子。以后有事就直接联系我吧。”
“别再找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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